这边的三人线索稳步推进,那一头的两人却倒霉催的遇见了管事的老鼠。老杨自诩吃过的盐比走过的路都多,一番神奇的操作贿赂的管事的吹胡子瞪眼血压比大气压还骇人,硬生生把盗窃的名声按在他们身上,绳子一绑就关了小黑屋。
“奇了怪了……”盛岫他们在府内找了一圈,愣是没看到老杨他们留下的任何记号,疑惑的摸着脑门道:“难不成真的卷款私逃了?我寻思那点线索还没府上的值钱呐?”
陆与荣在地上留下约定的记号后,拍拍手道:“也许我们岔开了,小少爷的喜轿已经进城,结界升起后他们决计不可能出去,没准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在另一边的杜寒沙循着人声找了过来,叹息一声道:“他们不是遇到麻烦了,而是把自己变成麻烦。本来就是偷盗府上的粮仓进行贿赂,结果他们拿着苞米招摇撞市的好不神气,这会儿正在小黑屋里抹泪。”
陆与荣还想感慨两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得远处一声极其沉闷的轰鸣。轰鸣声像是敲在鼓面,震荡的音波如同涟漪般从地底扩散,盘旋着缠上府中所有人的身躯,最终消散于心口,惹的徽章一亮,便再也暗淡不下去。
“我去——”盛岫吓了一跳,扯着衣服看,上手搓徽章的动作还没落实便觉小臂往下如同触电般,是难以动弹的刺痛。
约莫十分钟后,绵密不绝的刺痛才骤然消失,留下盛岫苍白着脸一头冷汗。
杜寒沙的嘲笑已经扯动嘴角了,却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毕竟在两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已经因为试图破坏徽章而遭受了惩罚。杜寒沙一只恶鬼,心脏并不是重要的脏器,饶是如此痛楚还是让他麻痹了好一会儿才能行动自如。
若说这其中没有蓄意报复的情况,杜寒沙是决计不相信的。
“以后别这么莽撞。”陆与荣嘱咐了两句,倒也没过多的指责盛岫什么。他跟杜寒沙不说心意相通,对某些事情也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所以,陆与荣也知晓徽章的惩罚是何种滋味,这么做的原因不外乎是好奇……以及手贱。
得了忠告的盛岫感激的看着若无其事且包容大度的夫夫二人,殊不知他们两个都已经各自品尝过徽章惩罚的威力了。
“落门了。”杜寒沙向声源地看去,不知在一片红光中看到了什么勾起一抹冷笑,再转过头来跟陆与荣说话时,他的眼眸已被漆黑填满:“待会儿看到什么,都别太惊讶。”
特意的嘱咐非但没能安抚住陆与荣的情绪,反而将他的警惕激发出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梁府门口的方向。只可惜他没有杜寒沙那么善变的眼睛,也就看不穿红色的雾气里隐藏着什么秘密。
许是小少爷回来的缘故,他们隶属于赢秋苑却玩忽职守,胸口的徽章一阵阵的发热,热度一次比一次高。踏足赢秋苑时,胸口的温度还残余,提醒着他们身为交易而来的奴隶该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
声与影在红灯笼的笼罩中交融,变成一股游融的雾气,在流动的间隙中隐约有刺耳的唢呐声传出来。作为陆与荣所认为的最强乐器,唢呐的强大使得它的出现有一定局限性。至少,眼前这一种没辜负陆与荣酝酿半天的恐惧。
府上仆人的变形程度多少还保留了人类的身形,使得行动各方面仍旧便利。但是看着浓雾中晃动的影子,陆与荣觉得那两个玩家怕是老鼠生出了人相。喜轿被固定在他们脖子上的项圈,明明是老鼠的身躯却硬要直立行走,头颅被喜轿坠的不得已向上,露出三角锥般的下巴,上边皮毛已被腐蚀出徽章的形状。
雾里能见的便只有两鼠一轿,但不绝于耳的议论哭嚎和唢呐声,表明雾里的热闹程度非同一般。浓雾中的身影随着撕扯声逐渐清晰,仿佛某种东西的诞生一般两位玩家成了剥皮老鼠,带着毫发无损甚至于喜庆程度更甚的喜轿脱离浓雾的范畴。
霎时间,耳边嘈杂的哭嚎只剩下府上仆人的庆祝,庆祝梁府除梁老爷外唯一的男丁成功归来。没皮的老鼠倒在了赢秋苑门口,像是炸开的鞭炮,蹦了一地红色的血花,迎合着梁府的氛围成为了小少爷落地的第一步红毯。
他们身为玩家的意义到此结束,作为“门”的任务圆满完成。老鼠没了皮变得不再像老鼠,更像是屠宰场新鲜宰杀的牲畜,鲜活的肌肉和跳动的血管印证着身为食材的新鲜度。
“小少爷的第一餐有着落咯——”老周呵呵的笑着,手下的老鼠仆人早已口水飞流,动作麻溜的抬走两只比年猪还肥硕的老鼠,几乎是消失的下一刻,巨大的剁肉声已经传到了门口。老周舔掉手指尖蹭到的温血,揩掉口水后斜撇一眼门口毫无眼力劲的三人:“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恭迎小少爷落地啊。”
老周的话音还没落地,真少爷杜寒沙就抱着胳膊一溜烟跑了,留下两个没胆走的面面相觑。对视半晌,终于是在老周没耐心的催促声中,鹌鹑似的小碎步挪到了喜轿跟前。不知是不是剥皮老鼠的原因,喜轿有着浓浓的生肉味。
掀开帘子,仿佛在生肉馅的海洋里游泳般,小少爷就是在这股味道留有余香时款步而出。上一秒还在皱鼻蹙眉的陆与荣,下一秒就看着小少爷的脸瞪大了双眼,惊讶到连呼吸都不自知的急促起来。
他乡遇故知,这件事在陆与荣看来从来不是一件美事。缘分或许让你们相遇,但意外也会不期而遇。
“梁秋……?”
小少爷梁秋跟陆与荣大学舍友有着一样的脸,只不过带着脱离人气的苍白感,像是死了保存在冷冻柜里的新鲜感。
小少爷没在乎这一声,但在陆与荣又一次的呼喊中轻咳道:“侍从不得直呼主人名讳,更何况是低等物资而来的侍从。我想,老周应该教导过你们府上的礼仪?”
梁秋的余光扫到老周,后者扑通一声跪下来,而胸口徽章一热的二人也不受控制的跟着下跪。
“小少爷恕罪——”老周这句话还没说完鼻涕眼泪就先一步冲出来展现求生欲:“三个新来的低等物资不知礼数,白日里更是游手好闲找不着影,一旦提起教导便是对老奴一顿拳打脚踢……”
“行了。”梁秋抬手止住老周的演说架势,眼神冷的像死人:“缘由说多了就是借口,你教导不好是你的过错,他们没有修习礼数是他们的过错。扣半年的月例,你们两个把轿子打扫干净。至于剩下的那一位……”
梁秋看着在一众跪到仆人中傲然直立的杜寒沙,勾了勾僵硬的嘴角道:“后院的锦鲤池还缺个高个子清扫,也是时候给赢秋苑增加点景色了。”
高傲如杜寒沙无所谓的耸肩,踩着地上不知谁的手,在一片眼神诅咒暗骂中翩然离去,潇洒的连衣角都没给门口一脑门冷汗的二人留下。
陆与荣这会儿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本来还不确定梁秋的真实性,但杜寒沙的心虚很好的证实了他的猜测。这会儿陆与荣强顶着脖子上的力道,在对杜寒沙的狂骂中艰难抬头,只能看到小少爷腰间随着步伐摆动的佩饰。
第一眼看过去是块熟悉的玉佩,因着花纹太过于熟悉,所以陆与荣一时半会儿没能确定这就是陪伴他十几年所谓杜寒沙送来的聘礼之一。在陆与荣确定玉佩的下一秒,青色的玉佩却成了一个手心大小的断手,颜色青紫指节分明。
险些被勒死的过往浮上脑海,陆与荣的怒火几乎是片刻就点燃。抢走他聘礼的鬼手居然还敢大摇大摆的出现,而且这个他独宠十几年的宝贝玉佩,居然还出现在了梁秋的身上。
不论这个梁秋究竟有没有他大学舍友的一部分,陆与荣都不相信鬼手会让这张毫不相关的脸庞出现在这里。结婚聘礼都要拼了老命的抢走,贱成这样的性格注定鬼手的所有行动都是早有预谋。
不过陆与荣很好奇的是,鬼手为何非要夺走他的玉佩?
若说值钱,活了千年的老鬼尚且需要这点钱财的话,真的需要找个粪坑淹死自己。若说让陆与荣活不长,很明显有更直接的办法,当初抢夺玉佩的手直接圈住他的脖子,这会儿陆与荣已经能穿开裆裤了。
与恶鬼杜寒沙结亲时,陆与荣尚且是个半成品,也就是国师殊死一搏后才又一次献祭成功,彻底铸就陆与荣的不同。所以鬼手若冲着长生种而来,这就是他的计谋吗?
陆与荣觉得有些违和……就好像找国宴级大厨定制晚餐,结果收获村头流水席的入场券。不是陆与荣有找虐的癖好,实在是眼前的情况不甚棘手,总让人担忧还有更大的麻烦等着。
梁秋进了赢秋苑,从来以门板示人的屋门总算打开,没留给陆与荣看清什么的时间老周就怒气冲冲的凑上来挡住了视线。莫名失去半年的月例,老周一想到要白打工就气的不行,抬脚就要把地上还不能动弹的两人踹翻。
只可惜人老了准头也不行,空有一番力气确实擦着陆与荣的衣袖而过,老周没踹到实体,后劲儿大的带着自己一屁股墩坐在地,听声音是摔了个结实。
盛岫:“……”
等两人胸口徽章的压制消失后,老周还是一副摔懵到要归西的衰样。盛岫口中啧啧,却也没有搀扶一把的打算,两人绕着老周,把轿子抬到了偏院的空地上。
轿子放下后,沾血的项圈也当啷一声滚离轿子,转着圈倒在草堆里。盛岫摸了摸脖子,心有余悸的把全身看了个遍,瞧见没有任何一处有变异的迹象后松了口气:“陆哥,你有注意到吗?”
陆与荣还在想梁秋跟鬼手的事情,闻言心不在焉的回答:“什么?”
盛岫掀开帘子让他看,空荡的轿子里除了两个铜盆外就没有能落座的地方:“喏,就这两个东西。小少爷没下来之前全是新鲜的生肉,他下来之后这些肉一瞬间就成了坏掉的僵尸肉。”
“难怪那么大一股生肉的味道……”
梁秋语焉不详,只说了把轿子打扫干净,在不明白这种干净有什么暗含的要求前,两人没有去妄动这里的东西。陆与荣倒是好奇那铜盆,谨慎的小指尖碰了一下。
“没什么动静……”陆与荣好奇的心只得到了失望,放下帘子后却感受到属于小指的生机正在源源不断的流走,直到这根小指如同甘蔗渣一样才停止。这个过程没有任何的痛楚,所以陆与荣颤抖着手摸了一下左手小拇指,看着他飘飘然的落地:“……哇哦。”
盛岫:“!”
秉持着落地三秒的原则,盛岫眼疾手快的把断指捡了起来,同时也没忘轻柔对待这根断指。
看着陆与荣手上还残留的一点,盛岫心揪起来,紧张的问:“怎么办……现在去找杜哥还能接上吗?”
陆与荣耸肩,表现的颇为洒脱:“算了,不要了,这根手指头已经脏了。”
“啊?”
就在盛岫还想绞尽脑汁狡辩这根手指掉地上还没三秒时,陆与荣就像搓花生米的皮一样大力揉搓断指的伤口,失活干瘪的肉簌簌掉渣,直到血液流出。血流并不严重,大概十秒钟左右坑洼的断指处就涌现出另一种血红色。
盛岫目瞪口呆,看着陆与荣的断指像回档一样慢慢长了出来,不能说一比一还原,只能说比原先的还好看,至少肤色上白了一个度。
陆与荣擦掉手上的血,勾了勾仍旧灵活的小手指,笑道:“还不扔了,想留着做纪念也不怕做噩梦?”
盛岫猛然撒了手,脏手揉眼火辣辣的爽快,再定睛看陆与荣的手还是新长出来的模样。
“别看你的手了,这可是我的特异功能。”
大失所望的孩子蔫蔫的跟上陆与荣的步伐,心想普通人死了变成普通鬼,哪有小说里写的那么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