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岫闻言□□一凉,但心里还是大为震撼陆与荣此话的道理:“说的没错,东西的价值,还是要看自己情况评判的。”
三个人嘀咕了半晌,回头集合的时候统一的忽略了脸色黑如锅底的秃头二人。所谓的小厨房,其实是管事的居所外头柴房改造的部分,平日里管事的得了什么留不住的食材,便会开个小灶给消灭掉。几人来到这里也是看着管事的吃完一桌子的菜,没能捞上一口新鲜的饭。
管事的擦了嘴:“要我说五个人还是太多了……而且你们两个头上是被削了吗?这么光亮的出去有损府中形象啊……”
秃头羊驼队因为自身不甚完美的情况受限,没能获得伺候即将归来小少爷的活计,而是被管事的留在了□□,干一些清扫垃圾刷地砖缝隙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你们三个跟我来吧。”管事的拎了一大串叮当作响的钥匙,开了四道门才进了府上的中心地带,他都没注意到自己不自觉放轻的呼吸和音量:“小少爷虽然还没归来,但他的院子里可一直不缺洒扫的仆人,这次回来家主肯定会指派新人伺候,你们没有功劳,只好多做点苦劳。”
小少爷的别院单拎出来也是一套标准的四合院,这个府上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大户人家,所有的院落都是独门独户,若非在同一个大院子里,简直像误入了某些开发商脑子有坑的别墅区。
小少爷的四合院起了个别致的名字,叫做赢秋苑,若没有事先得到少爷这个称呼时,陆与荣会以为这里是女眷居住的地方。门口的铜环和灯笼的花纹,都是衣服上徽章的样式,伴随着昏暗的灯光,盯久了总有种张牙舞爪的动态感。
管事的对此毫无所觉,几乎是顶着险些咬手的铜环打开了四合院大门,进去后倒是干净整洁,可离了人气总归是不甚和谐。
冷风绕着脚踝让陆与荣打了个冷颤,忍住了想一蹦三尺高的冲动。看到管事的也没继续走的意思,他们顺从的摆出洗耳恭听的态度:“房内有专人打理,你们只需要将外头看得到的所有活计给干了,说不定就能留下。”
赢秋苑的占地面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光凭他们三个两脚猫,扫地都得一整天。看来要怎么留下来,是他们要思考的下一步对策?陆与荣不确定重心是否在这里,犯湖犯湖,怎么看重点都该在范湖村才对吧?可他们若留不下来,还有赶回范湖村的机会吗?
这里有专门安排仆从的小院子,巴掌大的地方改了三个大通铺,就这每夜睡觉还需要强硬的争夺一番地盘。管事的到了这里也成了不管事的,卑躬屈膝的对着另一位解释:“……这三位是范湖村送来孝敬小少爷的,我都看过了,干活下力那是一把难得的好手。正巧您老的亲戚不是在这里吗?让孩子多歇歇,有些活指挥他们就行了。”
赢秋苑的管事也姓周,若不是他们过得肉眼可见的艰难,陆与荣都要思考这里是周府的可能性有多大了。
老周是个真太监,从手上来看也是真的劳作过很久的痕迹,他逡巡的眼神扫了好几圈最后是从陆与荣身上离开,轻哼一声道:“有地方睡就有地方留得下。”
老周说完就离开了小院,他身份相较于他们珍贵一些,所有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管事的这一会儿出了一头的汗,推开面前的房门便被一股子味道给熏得皱眉,走远两步才说:“条件是紧张了些,不过等白日里繁多的活计累起人来,也就计较不了这环境了。那我可就走了,有些钱拿着真是烫手,我也就再奉劝你们一句,既然进了这里,就好好干活吧,别的不要多想了。”
从刚见面起,这位管事的,就一直在强调工作量在府上的重要程度。陆与荣心想,这或许是一个能改变脸上刺青的隐藏任务。能否留在赢秋苑,得看刺青给出的身份能否更进一步。
卫生问题不是整天干活的仆人该考虑的事情,所以三个房间的味道着实不太美妙。第一个房间主要是汗臭,劳作一天后胳肢窝在厚衣服里发酵,在动作间如同隐秘的香调挥洒出来。第二个房间主要是脚臭,憋闷一天的双脚只有在晚上才能缓解片刻。第三个房间是头油的味道,也许是挥发油存在的可能,让这间屋子的味道更窒息。
盛岫闻的两眼发黑,开始怀疑最毒的生物是不是人体自己产生发酵物的气味。三个屋子有种微妙的平衡,俗话说臭味相投,用在如此情景才是最贴切字面意思的一次。杜寒沙挑了间窗户大的屋子,以雷霆手段整治了地头蛇,成功让三人霸占了一个屋子。
等一屋子大汉都缩头缩脑的离开视线后,杜寒沙脸上的刺青跳了几跳,从“高等货物”到“贱仆”,再从“贱仆”越过“下等人”到“侍从”。
“哎呦,你别说,我也要去踹几脚。”盛岫狐假虎威,狠狠的挑着刺头来上了几脚,变成了稳定的“下等人”。
陆与荣效仿此法,也只是“下等人”。
“看来螃蟹还是要第一个吃才有意思。”陆与荣摸着脸颊感慨:“我们现在应该有了留下的可能,还以为要累着自己,没想到这么轻松?”
杜寒沙挑眉,笑道:“老太监可说了,有地方睡就有地方留下。现在我们三个占了这么大一个屋子,留下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陆与荣摸着下巴思索:“照你这么说,那我们直接去单挑老周也不是没可能?”
“有可能啊。”杜寒沙挑了个稍显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下,托着腮道:“我能打过,你们俩能看我打过是吗?”
盛岫摇头叹息:“都没办法跟在大佬身后捡漏。”
好在大通铺也没有什么床单被褥的东西,床板擦一擦还是能接受的干净程度。杜寒沙一个躺惯了棺材板的老鬼表示木板比地板好多了,而睡惯了学校上下铺的盛岫也能勉强适应,就剩下陆与荣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正着睡后脑勺遭不住,侧着睡脖子又想断。
每翻一次身,木板就不满的嘎吱一声。盛岫早就睡着了,这声音折磨的也就杜寒沙一只鬼。
终于,在第三声规律的响起后,杜寒沙叹了口气无奈道:“祖宗,不嫌弃来我怀里行不?我都说了怀抱为你敞开,我难道比木板还咯人吗?”
陆与荣体验了一下,认真回答:“有一点,你不太平。”
杜寒沙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道:“我太平了哭的也是你。”
“……孩子还在,说点正经话行不?”
杜寒沙一脸正经的看着趴在身上享受的陆与荣,笑道:“孩子睡着了,接下来可是我们的二人世界。怎么样,纯天然的肌肉是不是比席梦思更舒服?”
陆与荣:“……闭嘴好吧。”
话音刚落,盛岫的呼噜声更响了。
讲究着过了一夜,再次站到地上,陆与荣不禁感慨直立行走的生理特征确实让他们摒弃了一些能随意过夜的睡姿。这样睡一宿,简直跟平板支撑一夜一样累的毫无感觉。
盛岫哎了一声,说道:“我们既然已经升级了,是不是就不用劳动了?”
“可以一试。”陆与荣当真思考道:“这样,你坐在屋里不要劳作,我们出去扫个地看看。”
盛岫干笑两声从床板上滑下来:“那什么,我也去扫扫地运动一下,劳动最光荣了嘛。”
劳动虽然光荣,但像劳改一样就另说了。老周在这里没别事,就是抽鞭子,看谁不顺眼来一下,看谁干活不认真了来一下,进度慢的要来上两下。
他们三个还没做好被抽鞭子的觉悟,好在经过现代的进修后摸鱼手段有着空前的高傲,愣是划水扫了一上午的地没被老周发现他们偷懒。
午饭主打的是一个清汤寡水干巴噎人,吃一口嚼的嘴里能打火,脖子伸出去二里地才能咽的下去。主打的就是一个吃饭参与感,一顿饭下来比耕二亩地还要累人。本想趁着这个空档打探个消息,可这群劳力昨晚挤了一宿没睡好,多说一句话都是精力的浪费。
“完了。”盛岫摸着脑壳感慨道:“npc的嘴比保险箱还严实,问半天连个唾沫星子都吝啬给你,打探不了消息可怎么通关?而且小少爷马上要回来了,总觉得这是个boss啊。”
陆与荣半蹲着说:“他们的措辞一直是归来,而且还把托尼队的拉去顶门,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什么人回家能用得上归来?”
盛岫:“我只能想到魂归来兮,顶门不会是顶的墓门吧?”
杜寒沙:“墓门干嘛要两个短命鬼顶啊?那不纯纯晦气自己吗?”
提到墓穴,杜寒沙的思维就让两人有点猜不透,导致话题没办法顺利进行下去,只好半途结束于此。
就这么平淡的过了两天,兴许是他们从未挨过鞭子的认真态度感动了老周,三人的刺青都统一成了“赢秋苑侍从”。刺青改变后,意味着他们与老周的品阶仅有半步之遥,同样可以脱离劳改的苦海在这里四处转一转。
赢秋苑天天打扫卫生,压根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供他们发散思维。而且屋内是由品阶更高的侍女负责清扫,一周来一次,他们这群大老爷们连看侍女们开门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找个机会进去搜一搜。
“哎,看来只能等小少爷回来再做打算了……”陆与荣靠在门边,看了眼杜寒沙问:“怎么了你,一整天都神游物外的,想家了?”
杜寒沙早上歪着头看赢秋苑的徽章,大脑像是遭雷劈一样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这徽章的来历,现在正纠结要不要将这个噩耗般的消息说出来。
“没什么,我只是大概知道犯湖是个什么样的故事了。”杜寒沙避重就轻,轻而易举的揭过了自己的异样:“你们知道吗?信仰这种东西是很玄乎的,对于某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某些村落会有意在水流旁定居,而渐渐把水流寄托出一种信仰。”
“如果村子里有人触犯了制定的规则,是会在水流前砍下双手。水流会带走这部分的恶念,失去了双手的则会被视为净化过的好人。而事实上没了双手的人也很难再触犯什么规则,老老实实的过完一生也正映照了水流能带走罪恶一说。”
盛岫:“那淹死在水里的岂不是罪大恶极到被整个净化的?”
杜寒沙摇头:“不,他们被视作污染信仰的根源,是要被石头杂碎后摊在水边曝晒,如果水流涨潮收下这份尸骸,就意味着原谅,反之与污染源有牵连的所有人都要被驱逐。晒尸的期限是一年,一般这个时候,日子就很难过了。”
“所以呢?”陆与荣开始渐渐的警觉起来,男人一旦开始说废话,就证明他确实在隐瞒什么东西,至少是关键的东西:“这跟赢秋苑又有什么关系?”
盛岫也摸不着头脑,合理猜测道:“总不能这家人就是被赶出来的吧?嘶,所以小少爷是被淹死晒尸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