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内部与陆与荣想象中的不一样,十二口排列有序的水井让陆与荣多看一眼就觉得有被克到,实在是一种诡异的感觉。因着水井有着很大的操作空间,所以义庄明面上看不到任何尸体,空荡荡的颇为静谧。
水井边缘一把大铁钩,牢牢的将一溜串的尸体排列整齐,有着过年晾腊肠的喜庆氛围。当然,晾腊肠就伴随着被偷吃的可能,眼前独特水葬方式的腊肠也不例外,每口井上边的几具尸体都被摸了个干净,就剩下一身华丽的寿衣没被剥走。
寿衣还在的原因有二,一是瞧不上,二是剥不走,不大可能的第三条就是若有似无的道德底线。一想到这群村民的道德,就好比趴地上偷吃别人贡品,临了还说我都没碰着他那盘子,不影响死人吃的。
陆与荣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越笑越衬的厢房内情况诡异。
老杨和托尼带队远离,不约而同的问:“这就被附身了吗?附身的条件就是冲着死人嘿嘿笑?!”
杜寒沙替他辩解道:“他可能只是想到了有意思的事情,你知道,思维跳脱大多发生在年轻人身上,老东西不明白很正常。”
“……”托尼自诩大人有大量,小心眼的把这句话记下:“人精似的都没动三层以下的尸体,现在让我们来,怎么看都是敢死队。”
“不止。”老杨这辈子没有这种觉悟,不免唏嘘道:“还是舍己为仇人的敢死队,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为什么要拒绝?”杜寒沙很是诧异道:“平常可是没机会下墓的,这次能摸个爽,多难得的机会啊!”
白给都不想要的机会为什么要珍惜?这两队不是很能明白杜寒沙为什么对摸别人的墓穴这么热情,难不成这事他不可言说的小爱好吗?
想通这一点,两队人马瞬间汗流浃背,一个对着尸体傻笑的,一个极力劝说别人摸光死人陪葬,还有一个不谙世事的高中生。跟这样的鬼同场游戏,该说是他们枉死遇到的福气吗?
往里瞧铁钩下边是数不清看不明的死人头,但提起来却并没有实质的重量,不知道是方便上下的水电梯原理,还是制作的不明黑科技,总归是便宜了这群刁民。
陆与荣让个高的杜寒沙站在井沿上往上提溜,自己准备摸第四层的尸体。如果说这里尸体摆放的层数高低代表着地位的话,很明显在下方的尸体是金字塔底座,并非是底层人,而且有着更多的陪葬品。
垫底不一定是坏的,还有可能是别人最爱吃的菜。
三层之上顶多是正常的出嫁三金水平,俩直坠手腕的大金镯子,一条中看不中用的大金雕花项链。女性的还包含了簪子和耳坠,男性的仅有镯子项链。而这里性别的排列,也是比较有趣的发现。
“男女女男女女。”盛岫还没他们这么大胆,想离得远点却又让自己格格不入,最终还是贴近他们二人寻找安全感,但是也没敢靠的太近:“怎么跟串糖葫芦一样,这么规律啊……”
杜寒沙瞧了眼脚下几乎看不到头的尸体串,煞有介事的回答:“有这么长的糖葫芦,就是把山头卖了也吃不起。”
“山头卖了你准备露宿街头?还是准备回到你那阴暗的墓穴里当发霉地底人?”
村民没有什么专门窃取陪葬品的工具,意味着他们徒手的情况更大,最多的防护是带个厚一点的手套。陆与荣倒是不排斥跟死人的东西近距离接触,于是用袖子裹着手就伸了过去。刚靠近陪葬的金子,死人的眼皮就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像是中风的前兆。
陆与荣警惕的猛然收回手,定睛一看死人又没了动静,就这么来回试探了几次,死人抽风的脸逐渐往愤世嫉俗的恼火方面转变。陆与荣轻咳一声见好就收,装模作样的把疑问抛给杜寒沙:“我一动他也动,这该怎么拿下来?”
“这简单。”杜寒沙蹦下水井,手里没松铁钩。脱离水井直上直下的范畴后,铁钩瞬间有了千钧之重,若是普通人只怕一下就被拽进水井。可杜寒沙还是岿然不动,甚至隐隐有了笑意,使坏般的像甩跳绳一样抖弄着铁钩。
链子上串着的死人也没想到,自己死了也得不到安生,还被人像大绳一样甩来甩去。时不时的还得挨上一脚,身上的陪葬都扛不住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杜寒沙松了手,揩掉灰捡起陪葬说:“我们有了,现在可以去交差了。”
说完,他们三人团结的站在门口,看着屋里还目瞪口呆的两队人。享受够五人复杂的目光后,杜寒沙才施施然的踢开大门,把陪葬一股脑的扔到了村长脸上。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与此同时脸上的刺青也由“低等物资”转变为了“高等货物”。
好,还是不把人当人是吧。
拿到财富的村长第一反应就是笑,看清扔财富的人后又想哭丧着脸。当恶霸与一生所念同时到来,困于其中的村长能否看清自己的本心?
村长拿麻袋收起了金子,决定忘了自己被踹的时候,但其他仇还是要记。
屋里,一筹莫展的五人想要效仿都没门,第一是他们没有杜寒沙那样力顶千钧的实力,第二是刚刚失去陪葬的死人,开始不老实了。
托尼当机立断:“没时间了,我们必须联合起来……”
托尼的话还没说完,身后两人就默契的抬起他两条腿,在老方老杨反应不及的瞬间抽进了水井。死人激荡过后瞬间安静下来,接着是水流涌动的声音,伴随着金器落地的清脆声沾湿了二人的鞋底。
托尼队剩下两人一言不发,好在没有了继续献祭队友的意思,捡起金器就出了门,交了任务。
杜寒沙看着他们脚踝处缠绕的死气,长叹一声感慨:“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不如还是趁着临消失前多叫几声,省的遗言比省略号还简洁。”
人都敢杀,明嘲暗讽就更没有在意的必要。
有了托尼队的正确示范,陆与荣还以为秃头羊驼队也会学,没成想推开门还是活生生的两个人,也没有缺胳膊少腿。他们拿出来的金子就更少了,但奇怪的是,刺青他们也是“高等货物”,而并非托尼队的“中等物资”。
陆与荣可不觉得搞出这一套的幕后黑手还有什么团结友爱的理念,他们等级略逊一筹,应该与杜寒沙所说的活不久有关系。他最开始以为这是献祭队友的不会长命的意思,现在想来,应该是别的地方触动了规则。
仔细想想的话,他们出来时,杜寒沙首先就是往下瞅。陆与荣也向他们下半身看去,打量一圈最终定格在鞋子上,他们出来时,似乎有不甚明显的脚印?
犯湖的规则还真是明了,最不能接触的,就是水吗?
——
热闹的集市上,总是人比货物多。范湖村这次有了更多的陪葬,不再是扫尾进场。而村长在预定了足够的粮食后,带着他们一群“物资”和“货物”拐弯抹角的来到了大户人家的后院。
“又是你?”开门的是个势利眼油面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次上门讨饭还带着这么多人?怎么不把你们全村的带来吃席呢?”
村长搓着手嘿嘿一笑,想拍着招牌货物的肩膀介绍一下,可招牌货物的眼神有点冷,还是不好去打扰他沉思:“周哥,这是小人买来的,本想留着村里种地用。可这么高端的东西让小人用实在可惜,这不就想到了周哥您,您看府上还缺杂耍的吗?”
周哥鼻子里哼一声,随后又吸溜鼻涕道:“谅你嘴里也没什么好话,闹了半天上门要钱来了,等着,我问一下管事的。”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门内终于又有脚步声传来。管事的长得像老僵尸诈尸,脸上底色煞白还有大块的斑痕,他仔细的看了看玩家脸上的刻字。
“那两个一副死人样,正巧小少爷要归家,却两个顶门的。”管事的率先买下了托尼队的两只,然后开始泛起难:“五个太多了,最多只能收三个。”
村长摸出一锭银子递过去,谄媚道:“大人大人,都收下吧,随便意思意思就能打发了小的,还能给他们一口饭吃饿不死。再说了,府上打杂的越多,您老的活计不是能更轻松些吗?”
管事的没收:“哟,还有倒贴钱让收人的,这是图什么呀?难不成这还是你亲戚?”
村长脸都笑僵了也没承认管事的给出的借口,承认自己有这样的亲戚,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索性他也是被奴役的一方,就算真的招了灾星进门,第一个倒霉的也不是他。一个门房一个管门房的小官,赚够了钱回家养老才是正事,谁管他家大业大。
托尼队进门就被四个大汉同手同脚的绑起来带走,连可能是临终的一个求救眼神都没能传达给其余玩家。
管事的带着他们去了个露天的池子,旁边就是烧热水的东西:“柴火不多了,你们几个挤一挤,洗干净了再去前头小厨房门口等着。”
府上是有统一的服饰的,没有像现代某些公司,需要缴纳相应的押金才能穿,这个地方连他们的人生都一手包办了,几套衣服就没有再收钱的必要了。陆与荣看了看,服饰上确实有代表身份的徽章,像校徽一样牢牢的坠在胸口处,远了看像一团毛线,近了看像多足的海星。
“难不成是泡发的菊花?”盛岫疑惑的端详着服饰,把徽章转过一圈后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我靠,好像被人戳了一样!”
陆与荣也试着转动着徽章去看,登时被戳眼的酸楚刺激大脑不断做出警戒。再睁开眼时像被洋葱洗了眼睛,看自己的手指尖都有点二五眼的状态:“什么东西,好邪恶的花纹,这玩意不干不净的,穿上还在胸口,到时候死都不清楚原因。”
凉水可从水井中无限取用,可烧热水的柴火却是有限的,而现在的天气也称不上暖和。所以陆与荣跟杜寒沙对视一眼,打了两桶凉水找了个角落解决自己的卫生问题。盛岫没有这样的魄力,也没有扛得住冻的身体,只好委屈自己跟老杨他们挤一挤。
在水面波动的间隙,盛岫看了某个地方后不住的撂桶里的清水洗眼睛,再三隐晦的看了几眼确定情况后,一股悲凉的敬佩油然而生。匆忙洗干净自己穿好衣服,盛岫立马赶到二人面前分享他所观察到的八卦:“你们知道秃头羊驼是怎么获得金子的吗?我靠,我看到了,简直不要太震撼好吧!”
还好他跑过来时两人已经提上了裤子,否则先得一脚把这倒霉孩子踹出两里地再谈论其他。
杜寒沙或许早就知道了答案,闷着笑没有接话的意思。陆与荣本来不好奇的,当即心里有些刺挠的问:“是什么?”
盛岫神情诡异道:“他们团结友爱,一人贡献了一个□□。”
陆与荣听完闭上了眼,只想洗了耳朵让自己回到没听过的状态。也是,明面上看不到的身体损伤,脱了裤子还能看不清吗?毕竟他们身上能藏东西的地方,也就那一处不足二两肉的□□了。他们都没有叮当猫的爱好,也就没能及早的发现秃头羊驼队竟然有除了牺牲头发外更狠的方法。
地中海男人的面子,难不成全在头发上了吗?
“等会儿……”盛岫愣怔的叫嚷道:“其实只要用头发打发那群死人就可以了吗?”
杜寒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是人身上顶天的东西,自然有着非比寻常的用处。但这样随意割裂头发献祭的坏处,同样也是难以预料。”
陆与荣点头赞同:“像他们这个年纪,头发少一根都是无法弥补的损失,但用不着的蛋……还有一个不是太监就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