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头,债有主……”陆与荣被此小鬼独到的脑回路惊讶到,心想这么损人不利己的说法还能满满自豪感真是活久见:“虽然顶着剑客的脸皮,但毕竟打在你身上不是吗?不然咱俩打个商量,你先放了我,我替你给剑客来个降龙十八掌怎么样?”
面前的人很是美味,但面子也同样重要。小鬼鬼生几百年,头一次遇到了面子里子都想要的纠结局面。
它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自己辛苦的创造成果,再看向成果中央的美味食物时,它还是对自己的动摇产生了一丝可耻的唾弃感:“二十掌,我让你出去。”
陆与荣:“……成交。”
被送到小鬼的面前当做食物不在陆与荣的计划内,但肯定在剑客的筹谋范围里。因此陆与荣在看到梦境隐约有崩塌的前兆时大吃一惊,如此单纯且遵守承诺的小鬼究竟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等等!”陆与荣伸出尔康手故作高深的喝停了小鬼放人的动作,皱眉轻咳一声问:“你跟他有什么仇什么怨?如果可以的话说清楚一点,毕竟这关乎到我下掌的力度。能不能在他那张脸上留下巴掌印,就要看你了。”
剑客还没来,那陆与荣的任务就是等他来。身为一个被矛盾波及且晋升为金牌调解员的开胃菜本菜,陆与荣认为矛盾想要得到较好的解决,还是要矛盾双方都在场,一字一句的把矛盾解开。
实在不行的话,就用拳头论英雄。无论矛盾能否解决,至少保证了矛盾不会转移到调解员身上,两败俱伤的只会是矛盾双方。
此乃金牌调解员的生存之道。俗称看热闹不嫌事大。
“当然是不共戴天之仇!”
小鬼肚子里还是有二两墨水,以短短四字精辟的总结出一鬼一狗之间的纠葛,这让陆与荣心里一咯噔,以他混迹社区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样的说法通常都是雷声大雨声小,不出意外就是一地鸡毛蒜皮的小事。
果不其然,在小鬼一把鼻涕一把泪顺带一把瓜子的诉说中,陆与荣逐渐了解到了剑客的狗给小鬼纯真的内心带来了多么巨大的伤害。
这样声泪俱下的控诉,听得陆与荣颇为动容,恨不得就剑客的狗组成受害者联盟,好好的对剑客的贱声讨一番。
当然,也仅限于声讨。
小鬼从瓜子盘洁白明亮的倒影中看到那张模糊的狗脸,杯弓蛇影的动静瞬间吓的它脸上鬼气尽失,比陆与荣期末混分的论文还要苍白无力。
“你对我意见挺大?”剑客捏走最后一颗瓜子,嗑出来的瓜子皮落到小鬼的头顶,随着它的战栗落到怀里,仿佛炭火一般让小鬼一蹦三尺高,手脚并用的爬到了陆与荣身后瑟瑟发抖。
“降龙十八掌?”剑客抢占了小鬼的马扎,尽量和蔼的看着一人和缩成一团的一鬼,“说的什么这么开心,让我也闻闻味儿?”
陆与荣衣服都快被小鬼给拽裂了,他用了十根手指头才保住放浪形骸的衣服还待在身上,顾左右而言他的叹息道:“我感觉我要饿死了,快让我离开这里。”
“好的好的!”小鬼不知何时变回了原型,Q弹如果冻就是色泽如一坨鸡屎,他默认了陆与荣的结盟,伴随着噫呜噫呜的颤抖声音说:“我们马上离开!”
剑客踢了他一脚,小鬼就跟摇摇冻一样翻滚着将地上的灰尘粘了个均匀:“挺能跑啊你,可让我逮到你了。”
陆与荣难得有一块说坏话这么舒心的伙伴,对它即将遭遇的残忍下场有些于心不忍,出言相劝到:“如果能带出去的话,也算是一个助力?”
“带出去干嘛?助力你入眠吗?”剑客嫌弃如狗道:“破能力夺过来就好了,瞅瞅这黑不黑白不白的颜色,简直跟屎一样,眼睛都能看到它散发的臭味。这东西放在床头谁睡得着,看着就恶心。”
“呜呜呜……”小鬼努力把混合的颜色摇匀,争取让自己看上去赏心悦目一点:“能力可以给你们,颜色也可以更改,只要不灭了我什么都好说!”
剑客咧嘴一笑:“变个荧光绿瞅瞅。”
小鬼叽叽咕叽叽咕的爬行一圈,扎眼的荧光绿逐渐注入他黄褐色的身躯,将这个不大的果冻身躯渲染的更加面目可憎。
陆与荣:“眼不见心不烦……灭了吧。”
“别别别!”小鬼滑铲到陆与荣跟前下跪磕头,凄惨到让人动容:“留着我还能解闷呢,别灭我了噫唔噫唔……”
美色当前,谗言在耳,剑客最终还是抛弃了底线,找了个碗做小鬼的容器,让它好不憋屈的缩在里头。荧光绿的一坨在夜晚的烛火下有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诡异氛围,让阴暗爬行的厉鬼看了都要敬让三分。
出了梦境就是陆与荣的天下,他一改在梦里唯唯诺诺的样子,对着剑客那张欠揍的脸重拳出击:“小鬼的能力挺特殊,就是不知道让我做这个梦有什么含义。这难不成是根据我内心衍化的梦境?我也没有这么色(shai儿)欲熏心吧?”
“它可没你看的这么无害。”仗着小鬼闷不死,剑客把碗扣在床头柜上,寻了块枕巾盖着,缩到被窝里说:“食色性也,美色当前或许还能抵挡一二,但美食当前,其所蕴含的阴谋诡计就更深了,至少在你吃到嘴里之前不会显露。”
想起梦里差点入口的毛血旺,陆与荣心里多少有些没底,“我要是吃了那口毛血旺,今晚怕是凶多吉少吧?”
剑客耸肩:“吃不吃都一样,压根没有凶的余地。开玩笑,我拿你当诱饵,又不会真的至你于险地。”
陆与荣悔恨到:“那早知道我大吃特吃了!那么香的毛血旺……”
哪怕是做梦,陆与荣还是能够清晰的回忆出沾在鼻下的红油是多么的色香味俱全。
剑客白眼一翻,小手一背躺在他被窝里,拉上被子面容上是一派祥和:“梦里啥都有,最好让鸡屎坨再给你变出来两把钥匙,也省的筷子了。”
“狗嘴里蹦不出象牙。”梦里的饥饿感如骨附蛆,并未随着梦境的崩塌而结束,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陆与荣揉揉空瘪的肚子,心想为了一点小情绪而不吃饭,真是对自己最大的糟践,“找点吃的去,外边应该没危险了吧?”
剑客在温暖的被窝里蛄蛹两下,权当摇头否定。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得月之人杜封知晓此中精髓,一出手便是乌泱泱的一大片私兵,武器反射月亮的寒光在夜晚亮的晃眼。
对上一位大哥的长枪,陆与荣下意识双手举过头顶,意识到不对劲后尴尬的挠了挠头,在一众私兵比武器寒光还冷的眼神中缓慢后退,“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忘了我还有觉要睡,先走一步……”
陆与荣一步还没走出去就被大哥揪着衣领,拖拽过军队,十分粗暴的扔到了王爷书房门口。大红灯笼高高挂,衬的明玥公主的动脉血混静脉血都暗淡了不少。
陆与荣暗戳戳的抽自己一大嘴巴,并且发誓一年之内再也不吃毛血旺。
带血的匕首还挂着属于人体的组织,扔到陆与荣面前时溅出两滴不甘的血。后者面上不显,嘴上不叫,但心里已经咯噔的快犯病了。如果这个世界有王法,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人全给蹦了。
杜封看着他趴跪在地上的窝囊样,不知戳到了哪个笑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亲的血,跟常人也没什么两样,却为何能将常人踩在脚下呢?什么万人之上,死了也不过一滩血一堆肉。”
杜封蹲了下来,迎面而来的血腥味仿佛带着刀锋,割裂陆与荣眼中伪装的最后一抹平静。他捡起匕首,好生放到陆与荣手中,二人手掌交握好不亲昵:“你姑母是个坚定的保皇党,哪怕皇位的下一个选择是你这样的蠢货。她这般看重血脉,甚至于亲情都能抛之脑后。但国师与贱婢之子,这样的尊卑贵贱,又该如何定论?”
“国师万人之人,拥有常人所远不能及的手段和本事。”杜封一双铁手攥的陆与荣腕骨生疼,带着想要捏碎他的狠意,“本该躺在别人身下承欢的人,居然也有趴在贱婢身上快活的兴致,而且还有了你这个尊卑贵贱混为一谈的崽种。”
“一想到这样的人能造出世人心之所向的长生种……”杜封猛然掐住了陆与荣的脸,在他那双惊诧的眼眸中搜寻着自己想看的惧怕,只可惜今夜的灯火太红火,他看到的只是自己像恶鬼一般的倒影:“罢了,我跟你说这么多又有何用呢?”
杜封颓然的撩开他,拍了拍手道:“送到我房里去。”
管家看了眼还在震惊状态的陆与荣,顺着他的目光撇到明玥公主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庞,二人五官上的肖似之处宛如水中望月,看的管家浑身冰凉。他硬着头皮请示:“公主这边,该如何?”
杜封笑道:“公主思念成疾,又逢冬日伤寒一病不起,回京路上怅然病逝。”到底是同眠共枕十几年的枕边人,这样血淋淋的残尸到底有碍观瞻,杜封便大方的吩咐道:“外头丧事一应按京城那边的规矩,里头就寻个结实的棺材灌铁封死,敢开棺验尸的随便安个名头处理掉。”
王府的仆人手脚很利索,哪怕是收捡白日还当家的主母尸身,他们脸上也并无太多的表情,这让从下午就开始神游物外的陆与荣更加的迷茫。
直到他被管家指挥者沐浴更衣,和衣坐到杜封床上,事情才陡然不妙了起来。
杜封的房间与他的书房仅有半墙之隔,陆与荣看着管家畏畏缩缩的消失在屋内,无声的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的偷溜进书房。按照他对什么电视小说的理解,书房内必定藏有十分珍贵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