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与荣无师自通死皮赖脸的精髓,不松不紧的拽着剑客的袖子,笑嘻嘻的说:“干脆再给个提示?不多,只要够我能想起来答案就行。”
剑客气笑了:“考试帮你划重点还不行?怎么还让我帮你作弊呢?这种违反原则的事可不在我的原则之内。”
陆与荣说什么就是不撒手,甚至于双腿盘在剑客腰间,死死的坠在他身上当大型挂件:“你有原则吗?帮人帮到底嘛!”
背上骤然多出的重量让没站稳的剑客一个踉跄,打着转挪到了门口,只听得“咚”的一声,陆与荣抬起的头好巧不巧跟门框来了个近距离冲击式接触。震下来的灰尘洒了二人一脸,险些让踉跄的剑客给陆与荣造成严重的二次伤害。
搓着雪球给他敷额角的剑客,看着他头顶的大包,很不厚道的用笑声表示了对他悲惨遭遇的同情之心,强忍着笑意说:“……新年快乐,红包可要拿好了。”
陆与荣咬紧牙关,额头的青筋暴起,一方面是头疼的,一方面是被气的。
“红包之恩,总有一天我要涌泉相报。”
剑客笑的捏碎了雪球,雪渣洒了两人一身,在温暖的屋内很快融化成显眼的水渍。盯着陆与荣身上酷似尿裤子的一滩水渍,剑客那没救的笑点挂在了嘴边,恼人的笑意充斥着整间屋子,久久未能停歇。
“笑归笑,”剑客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的样子倒也能唬住人:“有关钥匙的线索我还是不能透露。”
陆与荣撇嘴:“我就知道你知道。”
“消极怠工可不行啊。”剑客按了按他脑门上肿起来的包,换来后者一爪子挠在脸上,“万一出不去你可就要每日以泪洗面了。”
张嘴话好说,动手事难办。
陆与荣愁容满面,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中,手里搓着硬橘子,不断的反思回想自己是如何一个疏忽大意从而跟社会脱节的。
安静下来之后,四周本该舒缓的白噪音逐渐朝着喧嚣嘈杂的方向发展。陆与荣耳中轰鸣一阵,恍觉自己如身置溺水的湖中浮沉。等到视线向下转移,看到衣衫上炸开的几朵血花,陆与荣这才如梦似幻的抬手,摸了一手温热的鼻血。
搭在笔架上的无字书,像是被诅咒的人走到了穷途末路,猛烈的诅咒使得书本的形象模糊起来。陆与荣看着沾水后皴皱的书页,犹如临水照面,波动的涟漪将他的面目都衬托的可憎起来。
又是一滴血花炸开,缥缈的血雾仿佛与波动的书本相连,萦绕在陆与荣周身不断壮大。
视线开始昏暗模糊,知晓自己又被杜连套路的陆与荣,精力匮乏的连生气自己又上当的余地都没有。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陆与荣堪堪扔出橘子。
这个被好运笼罩的举动打歪了笔架,书本晃悠的没能稳住,跌落在书桌上复又被自己沾湿后沉重的书页拖下,坠入火盆。火焰瞬间席卷上来,像是等待已久的秃鹫,眨眼间将书本吞噬的灰烬都没留下。
火焰中一声尖啸爆鸣,虽然短时间给陆与荣的耳朵和脑壳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但好在眩晕腾空的负面效果也消除了。
陆与荣捏着鼻子,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针对那些人想要长生种的想法,已经有一支队伍率先找出了夺取的方法。至少从他目前所遭受的伤害来看,这个方法可行且实用。天知道他陆与荣会不会因为流鼻血过多而导致失血昏厥。
“可真是个宝贝橘子。”橘子也落在了火盆里,凭借自己身过硬的外在条件在肆虐的火焰中逃过一劫,仅仅是被熏黑了指甲盖大小的表皮,外加温度有所升高。陆与荣隔着袖子擦干净,暖烘烘的橘子凑近一闻,果实的馨香扑面而来,“不论是怎么样熟的,总归是挺香的。如果钥匙藏在这里边,那可就苦了我的宝贝橘子。”
钥匙当然没有藏在橘子里。
陆与荣对此庆幸之余还有些淡淡的遗憾,毕竟橘子都两瓣了,钥匙还没有出现,细算下来是他亏大发了。陆与荣可惜的把两瓣的橘子用稠米汤粘起来,拜托剑客给橘子来了个黑科技永葆青春。
这当然是他舔了一口后做出的上上策。
剑客手上还沾着某只小鬼的残渣,黑黢黢的像猫咪拉稀的屎。而且味道也不甚好闻,陆与荣略有嫌弃,背着剑客用帕子擦干净橘子才装起来。这点小动作自然是没能逃过剑客的双眼,他翻了个白眼,背着手把残渣蹭在了陆与荣后背。
两个人都没能从互相伤害中占到便宜,于是惺惺相惜的达成了彼此短暂的休战协议。
躺在床上看床帘的陆与荣不知想起了什么,没头没脑的来了句:“明晚过年。”
剑客看他一眼笑道:“是啊,顶着我给你的红包过年,这还是头一次吧?怎么样,感动不感动?”
陆与荣白他一眼侧身面对床里,撇嘴道:“给你也发一个就知道感动不感动了。”
“……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更何况剑客本身就不能归为男人的范畴,因此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更加不可信。等陆与荣真的沉沉睡过去之后,剑客一溜烟跑的飞快,生怕晚一秒就被咬了屁股般迅速。
有只小鬼得了点奇遇,有入梦夺魂的技能,处理起来称不上棘手,但也有些麻烦。原因无他,剑客本质上跟它同属于鬼,对做梦这件事略有生疏,唯独擅长白日梦。所以追捕许久,总空手而回。
无奈之下,剑客只好兵行险招,想出了外人乍一看很脑残,细看之下依旧脑残的办法。
他准备将陆与荣拱手相让,送到小鬼的嘴巴前,给它狠狠地看一眼饭的诱惑后来上一个**斗。
谁让最吸引猎手的诱饵,就是猎物本身呢?
虽然这样做有点不道德,但地府接纳的不正是道德底下的人吗?更何况他都是鬼了,干嘛还拘泥于做人的那一套仁义礼智信。
在沉沉睡过去之前,陆与荣还惦记着那本奇怪的书。只可惜自己的脑子里装的好像是豆腐脑,一挨着枕头就洒出来,丧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闭上眼就进入了梦乡。如果陆与荣能一直拥有这么让人羡慕的睡眠质量,那他一定不会担忧自己秃头而重金定制假发进而导致自己被骗。
陆与荣一觉睡到后半夜,肚子饿的咕噜噜直叫才从床上坐起来,这一睁眼简直是天旋地转,头昏脑涨的像被泡发的木耳,晃悠着能倒出不少的水分来。剑客说好的在这儿守着他,结果守了大半夜连鞋子都没给他脱。陆与荣烦躁的扯了外衫,这一整套衣服在床上翻腾的他浑身不得劲儿。
“真是鬼话连篇,一点也不可信。”一杯凉茶下肚,脑海总算是清明了点,好歹屋内火盆没灭,不然他高低得冻出毛病来。碎碎念的吐槽半晌,陆与荣摸着干果吃了两口,看着外头通明的灯火,突然呸呸的吐掉了干果。
就目前这个时代的厨师厨艺,做出的干果还是没有添加剂贼多的那种好吃。
“还真是过年了。”陆与荣以为自己记错了日子,疑惑的推门外出,“今天是除夕夜吗?我还以为是明晚……虽然这个点赶不上第一口流水席,但应该能凑个热乎的。”
今晚的饿意格外执着,陆与荣简直牙根痒痒的想抱着肘子磨牙。顺着火热的香味,陆与荣熟门熟路的摸到了宴席举办的地方。
游人交织的后花园里人声鼎沸胜过偷来的春景,来往送菜的婢女仆人颇多,竟是无一人注意到衣衫不整的陆与荣混进了宴席。
寻了张没人的桌子,上头的菜就没有冷下来的机会,陆与荣刚加了一筷子不知是什么肉捏的丸子,就有婢女上前给他换了一盆热菜。
是的,过年的王府豪横的像变了个模样,上菜居然舍弃了美观的盘子,改用实惠到压根吃不完的瓷盆。这一盆热气腾腾的毛血旺迷住了陆与荣的双眼,他随手丢掉肉丸子,夹了一大筷子的鸭血就要送到嘴里。
后脑勺陡遭一击,在如此紧要的进食关头致使陆与荣筷子尖戳进了鼻孔,鸭血碰到上嘴唇落到了怀里。
喝醉的宾客颇为恼人,非但没有撞了陆与荣的罪恶感,反而老眼昏花的将披头散发的他认作美人,拉扯着他的袖子就要脱去美人的衣衫。宾客看到陆与荣松散的衣衫间偶有雪白的春光流露,更加猴急的想要一亲芳泽。
陆与荣鼻子底下还挂着毛血旺的红油,被推搡着一屁股坐倒了桌子,超豪华的毛血旺就这么付诸东流,淌到了花丛里当肥料。对食物的求而不得外加对如此宾客的零容忍瞬间点燃了陆与荣的怒火,他仰头用脑门给宾客送了朵血花,顶撞的后者头晕眼花,如大厦将倾般轰然倒地,震的后边桌子抖三抖。
“干嘛在这儿闹事啊?”剑客从人堆里起身,三两下跨步到他面前,稍稍将人拽开了狼藉的现场,语气颇为无奈道:“衣服还不好好穿,麻烦不找你找谁啊?有没有伤到哪?”
“张大嘴巴啊啊啊,啊你个驴下蛋啊!”这种明面上维护实则暗讽的语气着实让陆与荣恼火,三忍不住而后行的给剑客俩大嘴巴,后者隐约看热闹的眼神在这惊天撼地的两耳光中逐渐清明的挂上惊诧。
陆与荣揩去红油,香味残留却并无其余任何感觉,事情的不对劲在此刻崭露头角。他刚刚击打二人的地方虽然有麻意和痛意,但在选择相信自己和选择相信辣椒油的威力中,陆与荣还是坚定不渝的选择辣椒油。
周遭的环境被渲染的愈发嘈杂,仿佛灯笼的火芯通过光亮传递到人心,鼓动的所有人都躁动起来。在宴席不被关照的角落,竟是有人直接幕天席地的野合起来。低喘高吟竟如同震前颦鼓,阵阵扰乱人心。
陆与荣攥紧衣领,回头却瞧见剑客那如狼似虎一般的贪婪眼神。
顿觉不妙的陆与荣当机立断,掷出果盘后踏着地上歪倒的宾客三两下翻出花园。果盘的作用仅仅是为嘈杂的宴席更增添一抹难以入耳的噪音,对手脚并用满地乱爬的剑客并无任何阻拦效果,不过两息之间剑客已堵死了前路。
“我还以为你准备再矜持的周旋一会儿。”陆与荣不知道剑客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但把自己孤身一人撂到这里,总归是有些不厚道,“这么快就暴露自己,为何还要顶着他的脸?”
小鬼脸上的巴掌印还泛着红,闻言咧嘴一笑:“虽然吃亏的是我,但一想到这张脸挨了打,我心里就无比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