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期末的这一天就到了。
我本来没什么太大的感触,直到看到五班这群人一个个期待的眼睛,我才稍微理解一点人间的假期,原来是上学孩子们最大的盼头。
外面飘着小雪,邬启一来找我就坐在了我桌上,“今天期末考试,外边一帮人赌谁是年纪第一。”
我盯着他没说话。
邬启:“我把他们赌注的纸条偷过来了。”
“……”
闲得。
虽然我在心里暗骂,但是还是偷偷朝着纸条瞄过去。
只见那张纸条上,压我的有一斤辣条、三包薯片、六包泡椒酸笋和十八条酸溜溜,压余远那个小眼睛居然有一斤半辣条、五包薯片、十包酸笋……还有十八条阿尔卑斯???
不是,差距这么大吗???
下一刻,邬启就把我想的给说出来了:“不是……”
“对吧我也觉得不合理——”
“没人压我?”邬启好疑惑。
“……”
“我不能是全年级第一的人吗?”邬启似乎真的有被困扰到,“没眼光。”
我:“……”
大哥。
要是真有人压你才见鬼了。
巴菲特都不敢这么吧。
不过我还是安慰他一小下,从兜里拿出来一包瓜子,“我压你。”
“你最有眼光。”邬启满意了,朝我比个大拇指,“看来我只能赢了。”
邬启带着瓜子找他们去了,炫耀着自己有了一票,而且还是桑月的——问他们羡不羡慕。
隔着空气感觉他屁股后面的尾巴都要摇上天了。
“别吵了!别影响人家学习好的背书!”监考老师来到考场才将他们一哄而散。
虽然我好像听见了谁小声嘟囔了一句“学习好的都在这聚众赌博呢”。
学习好的:?
铃声敲响,试卷下发。
曾经我去找过食梦貘,参观过他储存梦境的仓库。我记得很清楚,人间的考试占了一大部分的噩梦。
没答完卷、题不会做、作弊被查、没考好挨训……诸如此类。
当时纳了闷了,几张破纸而已,怎么就能改变人的命运?
直到监考老师说出“还有十分钟交卷”,随之而来的是考场中大大小小的叹气声,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不住的躁动,我才恍惚间真的被带进了这场焦虑中。
这场焦虑持续到出成绩后,寒假开始的第一天。
整个学校像点燃的礼花炮,轰地炸开然后飞速的散去。
我们这一小团——聚是一团屎,散是满天星——的小团体,终于走在校门口不舍起来。
李光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是因为要跟你们分别而难过,不是因为回去要上交成绩单。”
孟小琼白了他一眼,“我已经做好一个假期联系不到你的准备了,祝你安好,我的朋友。”
李光横:“或者你们谁能收留我一下吗?我不想回家。”
许峰举手:“我可以!但你得来我家替我挨一顿毒打。”
“?我还去你家挨一顿毒打?我是嫌我妈揍我不够疼吗?”李光横扭头问:“或者其他人有人愿意吗?不挨毒打那种……”
李光横看了一圈,没人理。
最后终于落到邬启身上。
“启哥,你这会考的不错吧?”他拿起邬启的成绩单,“你这回年级19名,上回年级20名……哇哦,你真是质的飞跃,你妈肯定不会打你吧?”
“噗。”
我没忍住。
邬启的妈……好陌生的词汇。
像邬启这种石头缝里蹦出来神仙,说他当妈了都比听他有个妈靠谱些。
邬启很明显愣了一瞬。
“我……”邬启少见的磕巴,“我妈……我爸妈出了远门。”
李光横眼睛明显亮了一个度。
我看着好笑。
听着也好笑。
没忍住。
“哈哈。”
就这一声,大家瞬间把目光转向我。
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罕见现象。
话题自然而然地也转到了我身上:“月姐,你爸妈呢。”
我:“……”
笑不出来了。
邬启在旁边幸灾乐祸,也跟着问:“问你呢。你爸妈呢。”
我:“……”
我不知道,因为我是一只小白兔。
面对这帮人一脸期待的目光,我终于蹦出来几个字:“我、我爸妈……”
众人:“?”
我:“跟邬启爸妈一起出远门了。”
众人:“?”
邬启:“???”
后来就是。
一帮人浩浩荡荡来了我家,因为邬启家实在简陋,而我家里偏偏还看的下去。
我从来没想过能在我这么一个简陋的屋子里看到这么多活物,一时间也没什么可以招待的,只好把冰箱的大桶橙汁和珍藏已久的瓜子拿了出来。
一屋子人在沙发上坐下,书包统统扔在了玄关。
李光横盘着腿,从包里拿出来一包扑克,“来,斗地主。”
“你有病吧?”田晴晴白他一眼,“我们六个人,你就一扑克,谁当地主就等着群殴吧。”
李光横抬抬下巴,“那两两一组。我跟许峰一组,小琼晴晴一组,月姐和启哥一组。”
就这样分好了战队。
没经过任何一个人同意。
邬启坐在沙发的扶手上,胳膊搭在我肩头,一边帮我剥着瓜子一边看着我的牌。
“三个4带俩5。”他说。
对面出了三个8带俩3。
邬启又说:“三个9带俩6。”
对面出了个三个Q带俩7。
邬启要出王炸,许峰破防了。
“不是,哥,咱俩一伙的。”
我:“……”
我直接给邬启撵走了,自己一队。
邬启则哪个队都搭个边吹吹耳边风,出错了牌还跟着人家一起惋惜,嘴里念叨着“可惜可惜”“要不直接赢了”“这都能要上”“估计有窥子”。
有没有窥子我不知道。
但是有个缺心眼子我是看的一清二楚。
后来一家赢一把就不玩了,孟小琼张罗着打游戏。剩下的几个人没什么意思,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一共四个人,我和邬启,晴晴和许峰。
四张扑克,谁抽到王牌谁就在真心话大冒险里选一个。
最开始抽到王牌的是田晴晴。
她拽了下手腕上的头绳,有点局促,“我选真心话。”
许峰摸了摸下巴:“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田晴晴的脸噌一下红了。
“我、我我我、我……”
“哎呀我什么我,土死了这个问题,”邬启一巴掌把许峰拍走,“我问一个。”
许峰:“……”
田晴晴两手撑在膝盖上,攥紧的拳微微松开些,目光中泛着感激。她又说了一遍:“还是真心话。”
邬启问:“财神爷和月老你信谁?”
田晴晴:“……”
田晴晴:“?”
我:“???”
好大一口锅!
我看了眼邬启,这人正在这看着笑话。
也许凡人会觉得这个问题似乎十分无厘头,但是在我和邬启眼中,完全就是逗小孩,单纯且年少无知。
我评估了一下,这句话的含金量等同于:“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田晴晴在懵了一会儿也开始思考,最后给出来一个答案:“月老吧。”
我长舒了一口气。
很好。
田晴晴没白处。
我正想着以后指定要给田晴晴签一个好红线,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的那种,就听田晴晴又说:“不过要是月老能把财神爷那活儿也揽过来就好了,给我找一个帅气又多金的对象。”
我(月老本人):“……”
邬启(财神爷本人):“……”
田晴晴完全没注意到这边两个命苦的“乙方”,自顾自的接着说:“不对……应该是能保证我接下来处的每一个对象,都碰巧有钱!”
“……”
这已经不是给月老出难题了。
这是把月老当厨师了,天天做馅饼从天上往下扔呢。
哪有这么好的美事。
某个财神爷眼看自己要失职,赶紧把话题撤回来:“两个人的活一个人干,想要累死谁?别做梦了,快下一把。”
说着就把扑克牌全收回来,重新洗牌。
田晴晴不知所以然,皱着眉嘟囔着“不是你问的嘛……”。
我偷偷捡了个笑。
然后抬手抽到了王牌。
“……”
幸灾乐祸。
“月姐!哈哈!就猜到了这把肯定是你!”许峰笑得很得意,把我的牌抽走给大家展示,“平常就你的话最少,看我问个劲爆的……”
许峰的小眼睛先是盯着我看了良久,后来又看向邬启,最后吭地竟然笑出了声。
终于坐实了我心中那不好的预感。
“月姐。”
“……嗯?”我有点紧张。
“你跟我启哥做到哪步了?”
十六七岁的时候,正是对万事都好奇的年纪。尤其是这档子事,恨不得直接装上24小时监控,关注情感的每次进展。
而我和邬启的关系,虽然是个人尽皆知的秘密,但也在“真心话大冒险”的衬托下,多出来了几份禁忌的意思。
空气瞬间变得有些许的暧昧。
就连孟小琼和李光横他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游戏音量调小了,竖着耳朵在那里偷听。
而作为暧昧中心我俩。
一时间……有点不敢对视。
跨年夜那天晚上的青涩有冲动的画面扑面而来,耳边连邬启的呼吸都被悄悄发大。
可能对于现在的我俩来说,这种事还是有点难以启齿。
我打算扯个慌糊弄过去。
“就、牵……”我支吾地开口,没想到刚说两个字就被某人打断。
“亲。”
我下意识:“啊?”
“亲。”邬启看出我的伎俩,垂眸看着我,似乎是想再次纠正我,逼着我正视我们之间的关系。
于是他学着我的口风,听上去吊儿郎当。
“就——”
“亲亲小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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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