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强制啊???
我栽栽楞楞从楼上下去,到一楼之前,终于觉得见不得人,拧着肩膀挣脱道,“你……你松手……”
见邬启无动于衷,我又加大音量,“我去看!我去看还不行吗!我就看你!我眼睛直接掉你身上了!”
落在一楼,这才终于站稳。
邬启给我拧过来,摁着我的脑袋瓜,弯腰问:“真的?”
我猛点头:“真!”
邬启:“不跑了?”
我又摇头:“不了,我买个水就过去行吗?咱俩一块去有点……太那个了……”
毕竟闹掰这么久,估计全学校的人上次看到我俩同框,还是当众告白的时候。
邬启沉默住了,好像不太行的样子。
他不会是想让我上场当球使吧?
我又要解释,结果刚开口上课铃响了,邬启又给我拉到教学楼外面,再一张嘴吐出一团雾气。
“你打球那么累,我去给你带瓶水不好吗?还出汗,我得给你买瓶水补充补充吧?”我说,“而且,我就这样去到球场站着,像站军姿。”
邬启想了下,大概觉得不像站军姿也像罚站的,终于把手撒开了。
我顿时松一口气。
我都想不明白,人与人之间没有一点信任吗?
我还能跑了不成?啧。
大概是到了操场的缘故,邬启也收敛了不少。
他把衣服拉链拉到最上端,嘴埋进衣领下,双手揣进兜里,嘟囔着:“喝脉动。”
我:“……?”
声太小,我差点没听清。
我:“什么?”
邬启:“……”
扑哧。
不是,在这傲娇什么呢,哥。
许峰在那边高喊他的名字,他朝我摆了摆手,“快去快回,渴着呢。”
我点了点头。
还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的。
学校两个教学楼之间有一条小路,沿着走到尽头就是小卖部,除了烟酒几乎什么都有,不少学生中午饭都是在这解决的,外面还有几个桌子。
体育课的小卖部人比午休时要少一些,门口错落着抽烟的男生女生。
我穿过烟雾进去,走到冰柜前面。
脉动的口味不少,青柠、白桃、芒果……还有个仙人掌的。
就拿这个仙人掌的吧,我一直对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充满好奇。
排队等着结账,我看着柜子上的薄荷糖正发着呆。两个女生从后面跟上来。
身上香味有些重,闻起来很廉价,我没忍住搓了下鼻子。
“……这次怎么不送脉动了?”其中一个女生说。
“我觉得邬启肯定是不喜欢蓝色,所以才不要我的水。”另一个女生倔倔的回,“这把送红的,山楂,一看就喜庆。”
我默默地看了眼手里的脉动。
抿了下唇。
“你傻吧!打完篮球谁愿意喝这些粘糊的?”想了一下,她又说,“不过他可能真的喜欢红色吧,你看他之前告白那个什么什么桑葚,就很奇怪,手脚全绑着红绳。”
“什么?邬启乐意吃点桑葚?那不应该喜欢紫色吗?”
我:“…………”
先不说喜欢什么色……谁他妈叫桑葚啊???
我的大脑告诉我不跟凡人一般计较,但我的身体忍不住转了过去。
“喂。”
两人目光缓慢朝我转过来——
“喂喂喂!喂什么喂的?排到你了不知道啊?别在这堵着别人呗?”收银员大姐操着一口流利的东北话,像一盆冷水泼在我身上,瞬间给我石化。
后面两个人看上去都有点懵。
我迅速转过身,把脉动递了过去。
气势瞬间泄了出去,一边劝着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边安慰着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
飞快地付了钱,我捧着那瓶仙人掌味的脉动快步跑出了小卖部。
为什么又生气又觉得好笑啊???
都不用找个镜子,我猜都能猜到我现在表情多难看。
我闷闷地向前走,想着,这邬启不是有人送脉动吗。
那还非得管我要。
难道是上回她送得味道邬启不喜欢?
那喜不喜欢仙人掌味的啊?
我盯着那瓶脉动,就像周围一堆人讨论一道题,而我的答案跟所有人都不一样,这种感觉。
我倒是要常常到底味道能有多奇怪。
咔地拧开瓶盖,猛地灌了一两口——
“咳咳咳!”
……靠,除非邬启失去味觉才能觉得好喝。
我扭身回去,准备再买一瓶,什么青柠芒果啥的,哪个都行。结果今天就是大写的水逆,那两个女生迎面走了出来。
没等我大脑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又转了回去了。
天。
希望顶上没有人视察我在人间的日常,这一天净转圈了。
可能是因为心理作用,我不知道她们认没认出我,有没有在后面偷偷议论我,我感觉我在前面走得要同手同足了。
篮球场的喧哗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我找到邬启那个场,他正站在线外等球。
应该打热了,他把外套脱了下来,身上只剩一件单薄的卫衣。耳朵被冻得红红的,哈气有些急促的冒出。
我还没怎么样,后面两个女生倒是先激动起来,一直在那“快看快看”的,声音都变尖了,听上去叽叽喳喳的。
我找了个杆靠着,正好这一块坐的全是五班看球的同学,我远离她俩的视线,尽量把存在感刷到最低。
邬启注意到我的时候,朝他们打了个手势,随即朝我小跑过来。
其实他光是什么都不干就已经很惹人注目了,他弯下腰,从我的手里把那瓶喝了两口的脉动拿走,凑到我耳边说:“等会让你看看谁是全场最帅。”
“还最帅呢,最水吧?”我尽量不去注意他的嘴唇,抿过我刚才喝过的部分,“刚才被我看到好几次带球过空气。”
邬启:“……”
我看他要呛不呛,又反驳不了的样子,觉得特别好笑,坏心思一下就冒出了头,捏了一下他的小臂,抬眼道:“启哥,你有实力么。”
邬启:“…………”
一句挑衅彻底把刚才那口水呛进嗓子里了。今天呛到财神爷,每天出门就得丢钱。
邬启咳得脸都红了,也不说话了,把水往我手里一丢,比划着几个手势走了。
据我俩这么久的相互了解,我破译一下,大概是——
你、好好、睁大眼睛、看着。
他跑回球场,跟许峰他们说了些什么,下半场下来,很明显地感觉到球都长脑子似的往他那一侧飞。
飞不到他手上他就抢,打得又凶又很,上篮的时候露出来一小块腰腹,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我去,我启哥这实力,太秀了,明年篮球赛这不是稳稳地幸福了?”李光横在旁边坐着休息,啧啧啧地点评着,“我说月姐,你有点危机感好不好?别说那帮女生了,就我一个大老爷们都忍不住变弯。”
我笑着骂了一句有病吧。
邬启投完最后一个球,回身的时候朝这边挑了下眉。
周围围观的男生女生都没忍住“哇”了一声。
确实。
有……几分姿色。
好像整个人都在放光一样。
在很多个瞬间,我都会有这样一个念头:比起天庭里的公文琐事,在人间的自在逍遥才最适合他。
好像真的无忧无虑,跟别人的17岁没有任何区别。
打了一会,周围那几个有点不干了。
邬启mvp了,他们在旁边闲得能玩丢手绢了。
我看着那几个人给邬启好言相劝下场,邬启还意犹未尽,一直不累不累的。
在超市那两个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上来,其中一个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就是桑葚?”
“……”
您?
我顿感不妙,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被仇家找上门的感觉。
还没等我说话,另一个女生又开口:“你就是那个几个月前被表白的?怎么?现在回心转意了?是不是有点晚了?”
我皱了下眉。
这几个月冷战,原来不仅仅只有我们俩个在意。试想一下,表完白的两个人一下子就生疏了,几乎没见过两个人再说过话,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
这不是闹掰了,还能是要结婚了啊?
刚刚又不背人这么亲近,确实有点像吃回头草的。
不过我向来懒得与人争辩。
我毫无波澜道:“嘿嘿。”
“……?”
“???”
我跟她们错过身想走,球赛看都看差不多了,楼上还有一套理综没写完。
“一直钓着人家很没有素质的吧!”
我原地站定。
“你知不知道他本身也很难过!像你这样跟别人玩够了再回来找他,真的很贱啊你不觉得吗?!”
“……”
我一瞬间不知道该从那句反驳。
火气瞬间噌地冒高,然后瞬间跌落下来。像我攥紧的拳头,没等手心烙下指甲印,就泄了气。
说得……似乎在外人看来天衣无缝的。
也是,这几个月邬启确实过得不好受,可能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伤口随着时间慢慢抚平。而我像个没事人一样,现在才反应过来,出现在他身边。
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问题。
动静闹得很大,很快就被其他人注意到了。邬启急步从球场走下来,先是皱了下眉,明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拽着我的胳膊把我向后扯。
那女生见邬启来了,又加大了嗓门,“我说真的,不够喜欢就被玩弄人家感情好吗?全学校谁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现在才知道回来找他,早干嘛去了?你要不要脸了?”
没等我作出反应,许峰就已经开口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大姐,什么叫全学校都知道咋回事,我倒是要听听咋回事。”
周围的同学也跟着应和,“这几个月谁好过了?就邬启好过啊,别以为我们月姐闷就是好欺负好吧?”
“您这么多管闲事联合国知道吗?”
“不懂别瞎说好吧。”
三言两语,邬启听明白怎么回事了,貌似也要跟着说两句。
他脚步稍稍向前一迈,顿时被我察觉到,我反过来攥住他的小臂,“别。”
邬启愣了一下。
我沉着脸开口:“随他们说去吧,说得也……几乎没错。”
再闹下去就不好看了。
今天天是阴的吗?怎么现在才觉得昏暗暗的。
也冷飕飕的。
我心情跟着一起沉到底,拽着邬启往教学楼走……没拽动。
我纳闷地抬了抬头。
发现邬启的脸比我的还黑。
“桑月。”他叫我。
“啊。”
“什么叫几乎也没错?”
“就……”我有点被他这个气势吓到了,支吾道,“就你也受委屈,也不能白受。”
邬启:“什么叫委屈不能白受?所以就是,你现在得把我那份委屈承受过来呗?”
我:“……”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回避什么。”邬启有点被气笑了,“你是对我不自信,还是对你自己不自信?”
我有些僵硬地抬起头,掉进邬启的视线里。
抿了下唇。
也是。
躲什么呢。
非得把一肚子委屈自己消化吗?
可是这么些年,我好像都是这么过来的。
把所有想法都藏在心里,所有情绪都藏在表情下面,好像这样就可以……真的漠不关心了。
所有情绪像摇晃过的汽水瓶,在等待某个时机彻底喷发出来,好像诉说着某种委屈。
或者是。
某种底气。
邬启的目光好像能看穿我,直击灵魂,触动着一颗萌芽扶摇直上地生长。
他好像在说,我107年的喜欢,还不够你挥霍的么。
我松开牵制住邬启的手,在一众目光下回了头。
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一边劝着,一边围观这场闹剧。
我走到那个女生面前,扬了下眉,“可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
“你追不上的人宁可在原地等我,都不愿意回头看看你,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
“……”
听上去耀武扬威,实践上手抖成帕金森。
那女生声音明显添了写委屈,“可是这改变不了你不要脸的事实——”
“事实就是——无论我们发生了什么,都和外人没有关系吧。姐姐,有时间造谣,不如多读点书吧,你要说你比我强,你至少得有一点比我强,才有资格这么跟我讲话吧。”
“……这是在说哪点都不如她吗?”
“虽然但是,好有道理啊……”
“对啊,长得也没月姐好看,学习也没月姐好,启哥也不喜欢,在这装什么呢。”
周围议论声越来越大,这把真成耀武扬威了,倒有点像我欺负人。
差不多得了。
点到为止,我们当神仙的,不跟凡人一般计较。
我拽着邬启扭身要走,这回拽动了,大步流星的。
走两步我才又想起来一件要事。
特别重要。
我又回头冲到她面前,一字一顿的强调。
“我、叫、桑、月。”
桑葚是什么东西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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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