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所有人绑腿反而容易,池堂把自己早已经绑好的双腿展示给大家看,并把准备好的布条分发给众人。
“绑腿很重要,能保护腿部预防受伤,蛇虫鼠蚁蚂蟥之类就不会顺着裤管咬人,还能防止荆棘刺伤,最重要的是能帮助稳定关节肌肉筋骨,减少扭伤拉伤的风险,还能减少腿部疼痛。
咱们赶路在外腿有多重要不用我多说了。”
池堂语气顿了顿,看在场大部分人脸上不是很相信又道:“我爹池魁你们大部分人应该都听说过,他进山打猎三十多年了,从没受过什么大伤,而且翻山越岭很是在行就是靠着一双腿。
这个绑腿的方法是他研究三十多年摸索出来的,你们不相信我还不相信一个有着三十多年经验的老猎户吗?”
池堂搬出池父的名头,在场绝大多数人不以为然质疑的神色顿时消减下去,皱着眉观察池堂绑的牢牢的双腿,拿着布条在自己腿上鼓捣着。
池堂给了池鱼一个眼神,池鱼会意,走过去手把手的教大家绑腿,池堂上过警校又爱研究这方面的东西,放假回家拿池鱼试验过无数次,池鱼早就学会了。
绑腿这玩意不难学,只是松紧程度不好掌握,太紧太松了都不行,池堂池鱼只能教个大概,之后只能赶路后让大家自己调整了。
池堂指挥着八个伙计调整好绑腿累的满头大汗,最重要的是就算戴着口罩也被浓浓的脚臭差点熏晕过去。
池堂让已经学会的八个伙计去教其他人,自己在旁边喘口气,“这些方法我爹都只教给收了钱正式拜师的徒弟,看在乡里乡亲一起赶路的份上我免费教给你们已经很吃亏了,之后你们可不能再教给别人。”
池堂看有些人学的不太认真加了一句,众人一听这方法连原来的池老爹都要收钱才教给别人一阵思索,然后学的更认真了,一些态度不太不重视的人家也赶紧竖起耳朵仔细听,毕竟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池堂和池鱼对视一眼默默一笑,深藏功与名。
当然有认真学的也有不以为然的,自诩从小干了不少农活身体强健,不过赶路而已何必矫情,比在家干重农活轻松多了,所以只是敷衍了事,发到手里的布条往怀里一揣,只是站在旁边看着,脸上隐约有不耐烦的表情。
池堂和池鱼也没多嘴去强迫,毕竟上赶着不是买卖,等之后赶路和已经绑腿的作对比,腿疼的受不了自然会主动去学。
池堂见人学的差不多了,就又指着自己脸上的口罩说:“我知道有人好奇我们曹家整体脸上戴的是什么,这个是口罩,不是保暖防风的,当然也有这方面的功能但最重要的这是防止瘟疫生病的保护罩。”
人群里细细碎碎的议论声池堂也没去管,指着小翠还有刘管家一家脸上花花绿绿的自制口罩道:“我知道有人不信,但这确实能防止疫病和很多疾病,比如感冒发烧也能防止传染。”
人群里有人大声质问,“池小子,你说防瘟疫就能防了?你又不是大夫咱们凭什么相信你?这戴着面罩咱们怎么赶路,又闷又热也不怕中暑,你这是为大家好还是害人?”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指责之意甚浓。
人群里正仔细教自己女儿外孙女绑腿的温大夫皱眉,抬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语气不悦,“张阿大,说话客气点,池哥儿也是为大家好,不要动不动就发火,他要是害大家还用带着我们一行人南下?”
名叫张阿大的四十岁多岁男人脸色一僵,搓了搓打满补丁的衣袖有些讨好的看着温大夫,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了一起。
“温大夫是我着急了,但小老儿也不是胡言,虽然已经秋至但这天气没有凉下来半点,咱们戴着这什么面罩不是要闷死过去,以前也没听说过脸上戴东西能防瘟疫啊,这小子也不是大夫怎么都要听他的?
他们曹家让一个年轻人主事怎么想的咱们管不着,但不能管到咱们头上啊!”
张阿大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人群里纷纷有人支持张阿大的话,质疑的声音不断。
“就是,凭什么都听他的,倒还指挥起咱们来了,曹家一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小子……”
“戴着这什么面罩气都喘不过来怎么赶路?想闷死我们?”
“浪费布料不说还不舒服,真是没事找事……”
“曹家真是糊涂被蒙了心,让这么一个龟儿领头,吃饱了撑的!”
……
质疑的嘈杂声不断,池鱼听的面色难看,自家亲哥的一片好心被人这么曲解真是想揍人。
果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也不动脑子想想他们那三瓜俩枣有什么可图谋的,真要害人池堂大可不必带着他们上路,或者出发的时候不接收他们进入队伍就行了,还在这多费唇舌。
池堂一时没有忙着辩解,只是观察了一番人群,发现现在群情激奋情绪激动跟着指责质疑的人大多是跟在温大夫屁股后头来的那几家,也就是原本不属于曹家队伍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相信了曹家的说辞跟着一起出发了,只是从一开始就坠在后面隐隐游离于队伍之后抱成一团。
曹家的八个伙计所在家庭里也有不赞同的,一开始也出声反对,但随着那几户的人越说越不对越说越过分心里就不舒服起来。
他们八户和曹家是一个整体,还要仰仗曹家带他们南下,他们指责曹家所谓“你们曹家这群人”岂不是把自己也骂在内?
杨守家杨守业的老娘周老太呸了一声,几呼把痰吐到最前面正得意的张阿大身上。
“张阿大,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你不同意就说不同意,在这胡扯些什么?你撅起腚老娘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别以为自家出了个秀才儿子就了不得了,还不是跟着我们一起逃难,还敢指桑骂槐骂曹家,你要是不愿意就回城去,没人拦着你。
觉得曹家要害你你回去啊,北槐城就在后面,拖家带口跟屁虫一样跟着我们的队伍还好意思在这狗叫。”
说着周老太冷哼一声,不顾张阿大被气的面青唇白一副要气晕的模样又阴阳怪气的说:“老娘活了快六十年什么人没见过,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秀才儿子就狂起来吗?
看池小子不顺眼得了曹老爷的意能领着队伍,不服气自己的秀才儿子只能做应声虫。
哈哈笑死老娘了,你不会以为在这捣乱就能拉下池小子,然后让你百无一用的酸秀才儿子顶上吧?再靠着你家的酸秀才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作威作福当老太爷?”
周老太说话毫不客气,几乎等同于破口大骂,张阿大气的仰倒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幸好被身后的人扶住。
“泼妇泼妇,你这老不死的老泼妇……”张阿大哪里是周老太这等独自拉扯两个儿子长大的泼辣老太太对手,机关枪一样的话说的他直接插不进去嘴。
曹家这边一众人崇拜的看着周老太,妈耶,这嘴皮子也太快太犀利了,吵架完全插不上嘴啊,没想到杨守家杨守业这么木楞的儿子竟然这么厉害的老娘!
一众妇人看着周老太眼中带着羡慕,这种嘴就是她们梦寐以求的。
杨守家杨守业兄弟被大家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只得憨笑两声。
这边周老太还在继续,见张阿大被气的半死,阴阳怪气的道:“张大驴子,还不快牵你爹回去歇着,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乱逛乱伸舌头,瞧瞧这站了一会儿就支持不住了,这一路上可怎么办啊,你这孝顺儿子可得顾念你爹的身体,别一天之乎者也的只知道死读书,逃难路上可没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站在张阿大身后人群里的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被点名,心不甘情不愿的站了出来。
众人一看很是无语,这逃难了竟然还穿着一身长衫儒巾手捧书卷,一派文弱书生要去赴诗会的模样。
此刻张大驴子阴着一张脸尴尬至极的向众人拱手示意致歉,也没说什么只是扶着张阿大朝自家驴车走去,低垂的脸遮住了眼中浓浓的怨毒。
众人有些失望,原本还以为张阿大的儿子不管如何也会替自己亲爹说两句话辩解一下,起码谴责一下周老太说话太过分他爹没有恶意之类的,谁知道就那么走了。
不过有些人在心底疑惑,张阿大的秀才儿子竟然叫张大驴子,不是叫张名禄吗?是中秀才后改名了?
周老太见状冷哼也没再说话,她老太太可太知道这张大驴子的懦弱阴狠了,平日里一副读书人与人为善的模样,实际上让自己的亲人冲锋陷阵好处他全得了,面对外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实则狠劲全冲着亲人去,也就张阿大还当个宝。
她老太太可还记着呢,十几年前张家还住在杨家隔壁,闹着要送两个儿子进私塾,但张家那时候家底薄供不起两个男娃。
据说是抽签决定谁去读书,那张二驴去读了半年就淹死在城外的清水沟里了。
当时张家还以为是小孩贪玩意外,但周老太那阵子刚好摔了一跤在家歇着骂街,大白天的看见张大驴子阴沉着一张脸浑身湿漉漉的从后门回家,晚上就传出张二驴淹死的事。
一开始周老太还以为是巧合,但这事一直埋在心底没有对外说,直到两年后张阿大的媳妇吴娘子累出了肺痨才觉出端倪。
肺痨这病可是烧钱且治不好的,第二天那吴娘子就投了井,据说是为了不拖累家人,那张大驴子还好好哭了一场,外人都说孝顺。
如果不是周老太起夜,大晚上看见张大驴子跟鬼一样站在院子里的井前发呆就信了他的鬼话。
第二天传出吴娘子的死讯,再联想到两年前张二驴之死的蹊跷,周老太就吓病了,病好之后周老太不顾儿子的反对死活要搬走,这才搬到了现在住的院子。
周老太想到往事也没刚才吵架的激情了,叹了口气就回了后边歇息。那张阿大迟早一天死在视若珍宝的亲儿子手里,那养不熟的狼崽子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挡他路的人!
这才是她当年死活要搬家的原因,生怕自家两傻儿子着了道,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