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大街,傅家药戍庐。
掌柜瞧见来了客人,停下敲算盘的手,笑盈盈地接待二位。
川希辰一进店,直唤掌柜名。
掌柜仔细端详起川希辰,看了许久才想起这人。
川希辰手指敲着柜台,问:“元伊在否?”
掌柜点了头,一瘸一拐走进屋子里去喊人。
元伊从里头出来,瞥了川希辰一眼,直接转身往边上的长椅走去。
二人跟了上去。
元伊嫌弃念道:“闲聊的话可别找我,我很忙的。”
川希辰应和着:“真有事找你。”
说着,川希辰坐到元伊对面。
元伊打量起坐他身旁的段倾朝,总觉得几分眼熟,看衣着相貌猜出定是个有钱人家。
川希辰伸手在段倾朝面前挥着,段倾朝识相地取出药方递给元伊。
元伊好奇接过,看样子貌似不是来买药的。
“这是药方,但是毒药,想寻你制解药。”川希辰道,“这点小事难不倒你吧。”
元伊抬眸看他,又转眼去看段倾朝,突然道:“十两银子。”
“十两?”川希辰眉尾压了下去,“你怎么不去抢?”
川希辰早就料到元伊会狮子大开口,没成想一张口就这么大个数。
元伊又动嘴:“那就二十……”
“没问题。”段倾朝及时打住了他的话。
元伊也没想到这个有钱人如此爽快,本还想再加多些价,看样子是加不了了。
“想问阁下真能制得解药?”段倾朝对面前这人抱着怀疑。
元伊最厌烦他人对他医术的怀疑,语气不爽道:“十两,我制的药可能还不止值十两,那是便宜你了。”
段倾朝微微颔首,笑道:“劳烦阁下。”
元伊收了药方,起身道:“那这药方暂且放我这,四日后来取解药即可。”
段倾朝掏出荷包,拿了近十两银子放桌上。
元伊眼里似乎在冒光,拾起银子,变了脸道:“那二位慢走。”
川希辰叫住元伊,走了上去,将一块小纸条塞在他手心里。
“这是什么?”
川希辰低声道:“大皇子给你的信。”
……
段倾朝也未能想到他这是捡到宝了。
当时川御烽提议要把川希辰送来时,段倾朝再三犹豫过,虽和将军府交好,但也怕川御烽给他投来个麻烦。
但现在看来,川希辰并不像外人所说那般惹是生非,还帮王府许多忙,又不用给月钱,只需招呼吃喝罢了。
就是有些贪吃,一天一根糖葫芦,也不见得牙吃坏掉。
段倾朝出药庐时特地给他买了根糖葫芦,川希辰看得合不拢嘴。
“多谢殿下!”川希辰赶忙接过,津津有味吃起来。
段倾朝偷笑着,领着川希辰上了马车。
川希辰咀嚼着,一股酸甜味刺激着味蕾,人间最值得品尝的美食莫过于糖葫芦了。
等嘴里的那块吞下去后,川希辰闲聊道:“殿下真是出手阔绰,本能与他谈价格,那解药根本就不值那个价,您却真把那十两银子给他了。”
段倾朝笑笑:“若真治好陛下身上的毒,那赏赐就不止十两了,一口答应也是怕那人再加价。”
川希辰附和着点头,又道:“那到时候赏赐可得分我一半。”
“当然。”
南渊王府。
傅穹星急匆匆赶到后院,到处问段倾朝去处,王府的侍卫才抓到个敌探,洛煜让傅穹星去把段倾朝寻来。
洛煜手里紧握长鞭,猛地往那人身上甩打,语气暗沉骂道:“若不再交代,我随时都能生扒了你的皮。”
她转头见傅穹星面色苍白躲在院门后,眉头拧成一团,抬手朝那头举着长鞭。
“不是让你去寻殿下吗?”
傅穹星苦笑道:“殿下不在书房。”
洛煜用力将长鞭往地面甩,“啪”的一脆声直击傅穹星的心。
她又狠道:“废话,殿下午时就进宫了,让你去大门接应,听不懂?”
“懂懂懂。”傅穹星见她如此泼辣,悬着心离去。
段倾朝刚进门,还未歇下就见傅穹星焦急赶来,川希辰还沉浸着吃甜食,稍不留神往段倾朝身后撞。
“又怎么了?”川希辰稳住步伐,看了傅穹星两眼。
傅穹星喘了口气,道:“方才,我同洛煜一块抓到了外敌的眼线,正在后院待着呢。”
段倾朝抬手揉揉眉心,低声道:“急什么?有人看着还怕他跑了?”
傅穹星没再叫唤,带着余江楚去后院。
川希辰揉揉胳膊,望着二里离去的背影,抬眸看着段倾朝,他道:“我也去看看。”
段倾朝疲惫不堪,一心想着躺下休息,语气舒缓道:“去吧。”
等到了后院,进门就见洛煜坐在板凳上,一脚抬起踩在那人脑袋上,嘴里念念有词,双眸早已暗沉下来。
而她脚边的人被五花大绑着,动弹不得,身上伤痕累累,几乎都是被鞭子抽出来的。
川希辰瞥见洛煜丢在一边的长鞭,骤然间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嘴里嚼着的糖葫芦也不甜了。
“她打的?”川希辰轻轻扯了扯傅穹星的衣服,指着地上的鞭子,小声问。
傅穹星扭过头去回他话:“知道老大为什么被打还不敢还手吗,这姑奶奶心太狠,而且打不过啊。”
洛煜听声音往外望去,恶狠狠瞪着傅穹星。
只有余江楚若无其事地走上去同她打招呼。
洛煜转回头,脚轻轻一蹬,起身道:“既然来了,就换你们看着他,我累了,去补会觉。”
她迈腿走去,与余江楚擦肩而过,瞄了川希辰一眼,又别过眼去,离开后院。
川希辰对这个洛煜印象并不大好,很嚣张,总是对他们的老大拳打脚踢,特别是这几天,常察觉到她眼神的不善,回想了下,他可不记得有得罪过王府里的人,这些天他也是乖得很,没再惹事,怕是洛煜听了外头不好的传闻。
川希辰不再纠结此事,跟着余江楚上前查看那敌探。
男人趴在地上,看样子似乎奄奄一息,川希辰蹲下,伸手去碰他左手上的脉搏。
“没死呢。”川希辰道。
余江楚踹他一脚,见没反应便将此人拽起,扇了几个巴掌,又丢地上。
那人整个脸通红着,醉得睡了过去。
“她给这人喂了酒?”余江楚呵的一声笑,“真够聪明,这要是能在做菜时机灵些就好了。”
余江楚眨眨眼,突然想到什么,环顾四周,整看见自己房间门开了。
他着急地走过去,恰好踢到一个小酒罐。
余江楚捡起,晃了晃,罐头里的酒一滴不剩。
“娘嘞的,她拿我的酒去喂这牲口?”余江楚怒骂一声。
川希辰嗤笑起来。
才想起为何他们一来洛煜就赶着离开,原来是拿了人家的酒。
“怎么着,扣她月钱。”傅穹星也忍不住笑道。
余江楚无奈:“算了算了。”
他用那小罐子盛水了水,往敌人脸上泼去,那人立马醒了过来。
“听说酒醉出真言,瞧瞧牺牲我这罐酒能问出什么话儿来。”
川希辰拖凳子过来,坐在上面静静看着。
只见余江楚踢了踢那副半死不活的“尸体”,大吼着:“醒醒。”
“尸体”猛用力,却一个扑通往下倒,念道:“你哪位?”
“你又是哪位?哪来的?”
那人一股酒劲浸没意识,语气不好回答:“老子黄蛮,家在……”
余江楚不好气吼道:“谁问你家在何处?我问你是何人派来监视王爷的。”
那个自称黄蛮的男人又道:“还能有谁,苏家大老爷呗,给我好多好多银两……”
“那你同伙呢?”
“同伙啊。”黄蛮舔了舔唇,血味浓重,似乎清醒些,“没有同伙啊。”
川希辰感到奇怪,苏甫志真会派人来监视南渊王,莫不是之前去趟相府拿文书时被发现了?
他明记得自己把头发也给裹起来了,怎么可能暴露。况且就指使一人前往,怕是小瞧了南渊王。
既然送了玉镯示好,却派人来视察,这苏家疑心挺重,也难压下去。
“陵术你过来。”余江楚在那头喊。
川希辰起身过去,懵着看黄蛮。
黄蛮身上散发着酒味,川希辰不得捂着口鼻。
余江楚问:“苏家大老爷哪位,你知道的?”
“是。”川希辰点头回应,愣了愣,又盯着黄蛮,大声问他:“苏家派你来干什么?”
黄蛮傻呵呵笑着:“不知道,反正有好多银两给我。”
川希辰开始怀疑此人是不是傻,根本没把他们的问题当回事,自言自语着,别人吼他也听不进。
余江楚问:“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川希辰思考片刻,一机灵道:“能不能叫个人乔装苏家派来的密探,去苏家打听打听他们的目的?”
余江楚爽快回道:“当然。”
后二日内,余江楚与东院影卫首领打了招呼,派使一人前往苏家。
苏甫志没看出端倪,便叫“假密探”继续监视南渊王府,务必紧盯川二公子的动向。
“假密探”将消息带回,也传入川希辰耳中。
川希辰也未想到,苏甫志的目标不是南渊王府,而是自己。
川御烽远行边关,川家的事由川诗霍接管,兵由川御烽的手下打理,外人根本不知晓川希辰被赶出川家的事。
他们只知川希辰住在南渊王府,便安插线人在王府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