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训之时 第17章 失落后的诱惑与规则的回响

周予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宿舍的。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陆止安那句“回去休息，这是命令”和那双冰冷的眼睛在反复回放。巨大的疲惫和更巨大的委屈像潮水般将他吞没。他连衣服都没脱，直接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他以为自己会愤怒，会不甘，会痛哭。但奇怪的是，这些激烈的情绪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浸入骨髓的无力感和失落。

他拼尽全力，做到了最好，甚至超越了自己，换来的不是认可，而是惩戒。陆止安的逻辑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冷酷地告诉他：你的价值，必须在我划定的框框里实现，超出一步，便是错误。

这种认知，比任何戒尺都更让人绝望。

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不知多久，醒来时已是下午。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有些刺眼。他摸过手机，屏幕上静悄悄的，没有未读消息，没有陆止安的询问，也没有项目组关于演示成功的喜讯——他被隔绝在了那个他付出了心血的成功之外。

一种被抛弃的孤寂感油然而生。

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和江临的聊天记录（那天之后，江临不知从哪儿弄到了他的联系方式，加了他好友，偶尔会发些游戏行业的趣闻或高薪兼职的诱惑）。最新一条消息是昨天发的，是一个游戏引擎技术沙龙的邀请链接，地点在一个看起来很高级的咖啡馆。

“小朋友，来看看真正的技术前沿是怎么玩的？比你们实验室那些老古董项目刺激多了！想来就跟哥说一声，位置给你留着。”

如果是之前，周予安可能会犹豫，会害怕。但此刻，被否定、被惩罚的失落感，和对陆止安那套冰冷规则的反感，像野草一样疯长。他需要一点认可，需要一点“刺激”，需要逃离这种令人窒息的掌控。

他盯着那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然后，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冲动，回复了三个字：“我想去。”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他感到一阵心悸，脖颈后的皮肤开始微微发烫。躯体化反应又来了，在警告他这是在违背规则。

但这一次，他没有像上次那样恐慌和退缩。反而有一种扭曲的快意——看，我在做你不允许的事。我不是你完全掌控的傀儡。

江临的回复几乎秒到：“够意思！地址发你，晚上七点，不见不散！哥带你见见世面！”

放下手机，周予安的心脏还在狂跳。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要对陆止安撒谎，要偷偷溜出去，要接触那个被陆止安定义为“廉价诱惑”的世界。

傍晚，他刻意磨蹭到接近七点，才离开宿舍。他没有去实验室，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报备。他只是低着头，快步走向校门口，仿佛后面有追兵。

当他坐上前往市区的出租车时，一种混合着罪恶感和自由的奇异兴奋感，让他微微颤抖。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感觉自己像一只终于挣脱了笼子的鸟，尽管不知道前方是更广阔的天空，还是另一个陷阱。

他到达那家格调优雅的咖啡馆时，江临已经在了，正和几个穿着时髦的男女谈笑风生。看到周予安，江临热情地迎上来，揽住他的肩膀，把他介绍给其他人。

“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上次跟你们提过的，那个天赋超绝的小朋友，周予安！以后说不定是咱们业内的顶梁柱！”

那些陌生的、带着欣赏和好奇的目光聚焦在身上，伴随着轻松的玩笑和关于最新技术的热烈讨论，让周予安有些晕眩。这里没有冰冷的规则，没有严苛的评判，只有对才华的直接赞美和对“好玩”技术的纯粹热情。

江临递给他一杯味道奇特的鸡尾酒，他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小心地抿了一口。辛辣中带着甜味，刺激着味蕾，也似乎麻痹了心底那点不安。

他暂时忘记了陆止安，忘记了实验室，沉浸在这种被纵容、被追捧的虚假自由中。

然而，当他偶尔目光扫过咖啡馆墙壁上复古挂钟的指针时，心脏还是会下意识地收紧。已经八点了……陆止安发现他不见了吗？他会怎么做？

规则的阴影，如同一个无声的回响，即使在他试图逃离的时候，也依旧紧紧跟随着他。这场冒险的结局，远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