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幽梦 第14章 第 14 章

春天来了，院子里的海棠花开得正盛，粉白色的花瓣在微风中轻摆，仿佛在为这个乱世增添一抹温柔的色彩。

我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整理着发髻。嫁给英举已经快两年了，我的身份从丫鬟变成了姨太太。

"如玉，如玉！"英举兴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轮椅轮子在地面滚动的声音。

我急忙放下手中的簪子，起身迎了出去。只见英举坐在轮椅上，脸上洋溢着我很少见到的喜悦，手中还拿着一根拐杖。

"英举，您这是？"我有些惊讶。

英举握着拐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玉，你看！今天我扶着拐杖走了十几步，比昨天多了五步！"

结婚以来，英举一直在努力练习走路，每天清晨我都能听到他在后院的声音。他的毅力让我敬佩，可我知道，他这样拼命的原因，都是因为我。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喜悦，走到他身边扶住他的胳膊，"您来试试看。"

英举点点头，双手撑着拐杖慢慢从轮椅上站起来。我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能看到他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但他的眼神却坚定的恨。

一步，两步，三步......英举咬着牙，艰难地向前移动着。虽然步伐蹒跚，但确实比以前进步了许多。我在一旁小心地护着他，生怕他摔倒。

"十三步！"英举终于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的笑容却灿烂如阳光，"如玉，我走了十三步！"

"大少爷真厉害！"我由衷地赞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大奶奶的笑声。她快步走进房间，看到英举站着的样子，眼中立刻涌出了泪花。

"我的好儿子！"大奶奶激动地走到英举身边，声音都有些哽咽，"你真的站起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英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不能完全站稳，只是能走几步而已。"

"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大奶奶擦着眼角的泪水，然后转向我，眼中满是感激，"如玉，都是你的功劳啊！自从你嫁给英举，他整个人都变了，有了精神头呢！"

我急忙摆手："大奶奶，您这样说我就不敢当了。是大少爷自己意志坚强，我只是在一旁照顾而已。"

"你就别谦虚了。"大奶奶拉住我的手，眼中满是欢喜，"英举是真心喜欢你的。有了你这个贤内助，我们张家的未来就有希望了。"

我低下头，心中却涌起一阵苦涩。大奶奶的话让我更加愧疚，因为我知道自己并没有爱着英举。

"对了，如玉，"大奶奶忽然想起什么，"明天是英举的生日，我准备庆祝一下。你看看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尽管吩咐下人去办。"

"好的，大奶奶，我一定安排妥当。"我应道。

大奶奶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房间里又只剩下我和英举两个人。

英举重新坐回轮椅上，看着我说："如玉，明天是我的生日，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我摇摇头："大少爷能够好起来，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

英举伸手握住我的手，眼中满是深情："如玉，等我完全康复了，我们就去上海吧。我听说那里有很好的医生，也有很多新鲜的东西。我想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好。"我轻声应道，心中却想起了另一个人。

下午的时候，我来到厨房准备明天生日宴需要的食材。正忙着的时候，英华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

"如玉，你在忙什么？"英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欢快。

我抬起头看向他，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二少爷，我在准备明天英举…大少爷生日宴的东西。"

英华走进厨房，看着满桌的食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大哥的生日啊......时间过得真快，他今年都二十六了。"

"是啊。"我低头继续整理着手中的菜叶，不敢多看他。

"如玉，"英华忽然轻声说道，"这个月，过得还好吗？"

我的手微微一颤，一片菜叶从指间滑落："挺好的，大少爷对我很好。"

"那就好。"英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勉强，"再忍耐一段时间，我们就远走高飞。"

厨房里安静下来，只有我择菜的轻微声响。英华就站在我身边，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种灼热让我有些不自在。

"你有什么事吗？"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英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如玉，明天晚上生日宴结束后，你能陪我去书房吗？我有些东西想给你看。"

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拒绝："这样不太合适吧......我们不是约好，一个月才见一次，这样太频繁了。"

"没关系的，就是一些报纸和传单，关于抗战的。"英华的语气很自然，"现在前线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了，我觉得我们这些在后方的人，也应该为国家做点什么。"

"好吧，我明天晚上过去。"我点头答应了。

英华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但很快又隐藏了起来："好，那明天见。"

看着英华离开的背影，我的心中涌起一阵不安。我知道自己不该单独和英华见面，可是为了抗战，我无法拒绝。

第二天晚上，英举的生日宴如期举行。虽然说是小型家宴，但张家还是邀请了一些至交好友。餐桌上觥筹交错，大家都在为英举能够重新站起来而高兴。

我坐在英举身边，看着他和客人们谈笑风生，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英举确实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阴郁寡言，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和希望。

"如玉，来，我们喝一杯。"英举举起酒杯，眼中满是深情，"谢谢你陪在我身边，让我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义。"

我也举起酒杯，轻声说道："英举，祝您生日快乐，身体健康。"

我们碰杯饮酒，英举的眼中有种让我不敢直视的炽热。我知道他爱我，爱得深沉而炽烈，可我却无法给他同样的回应。

宴席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才结束。客人们陆续离开，我帮着收拾残局。忙完这一切，已经快十一点了。

"如玉，你早点休息吧，我自己回房就行。"英举体贴地说道。

"好的，大少爷。"我点点头，心中却想起了和英华的约定。

等英举回房休息后，我悄悄来到了英华的书房。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我轻轻推门而入，只见英华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一摞报纸和传单。

"如玉，你来了。"英华抬起头，眼中有种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走到他身边，看着桌上的那些资料。那些报纸上刊登着前线战事的消息，传单上写着抗战标语，还有一些是募捐的倡议书。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轻声问道。

英华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如玉，你知道吗？现在前线急需物资和资金，而我们这些在后方的人，虽然不能直接上战场，但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支援前线。"

我点点头："说得对，我们确实应该为国家做些什么。"

"我想组织一些抗战宣传活动，制作一些标语和传单，在城里张贴和分发。"英华的眼中闪烁着热情的光芒，"但是我一个人做不了太多，需要有人帮忙。如玉，你愿意帮我吗？"

看着英华真诚的眼神，我心中涌起一阵热血："我愿意！为了你，哦不，还为了这个国家，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英华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如玉，你的心地善良，又有文化，正是我需要的帮手。"

从那天开始，我和英华开始了我们的"抗战工作"。每天晚上，在确定英举已经休息后，我就会悄悄来到英华的书房。我们一起写标语，制作传单，讨论如何更好地宣传抗战思想。

这些工作让我感到充实和有意义，仿佛自己也成了抗战队伍中的一员。而更重要的是，每天和英华的相处，让我们的感情变得更加深厚。

在那个小小的书房里，烛光摇曳中，我们并肩作战。英华总是很绅士，从不越过界限，但我能感受到他眼中的深情。有时候我们的手会不经意间碰触到，那种电流般的感觉让我心跳加速。

"如玉，你写的这个标语很好。"英华拿起我刚写好的一张纸，上面写着"抗战必胜，中华必胜"八个大字，"你的字写得真漂亮，比我写得好多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你可别夸了，我只是学了几年字而已。"

"不，你很有天赋。"英华认真地说道，"如玉，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女，不仅人美心善，还这么有才华。"

我的脸一红，低下了头："你还说......"

英华忽然伸手轻抚我的脸颊，那种温柔让我几乎要融化："如玉，你知道我的心意吗？"

我的心跳如鼓，不敢抬头看他："我......"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不合适，可我忍不住。"英华的声音有些哽咽，"如玉，我爱你，要不是为了抗战，也许我就带着你......"

"你不要这样说。"我急忙打断了他的话，心中既甜蜜又痛苦，"现在大少爷还在恢复，我们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