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幽梦 第13章 第 13 章

夜色如墨，张府的灯火在雨中显得格外朦胧。我独自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手中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心中却比这茶水更冷。

窗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我的门外。我屏住呼吸，祈祷着来人不要敲门。可敲门声还是响了起来。

"如玉，是我。"英华的声音透过木门传来。

我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起身去开门。英华站在门外，月光洒在他脸上，让我看清了他眼中的红血丝。显然，这一下午他也没有好过。

"英华，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我低着头问道，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我睡不着。"英华的声音很轻，"如玉，我们能谈谈吗？"

我的心猛地一紧。我最怕的就是面对英华，面对他的真诚，面对他眼中的痛苦和困惑。可是我又不能拒绝，只能点了点头，侧身让他进来。

英华走进房间，在椅子上坐下，却一直盯着我看。那种目光让我觉得自己无处可藏，仿佛他能看透我心中所有的秘密。

"如玉，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我想我有权知道真相。"英华开门见山地说道，"昨天你还在考虑我的求婚，今天就突然要和大哥在一起了。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我的手紧紧攥着衣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英华少爷，我昨晚想了很久，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想错了。我和大少爷朝夕相处，感情更深一些。"

"感情更深？"英华苦笑一声，"如玉，你觉得我会相信这样的话吗？如果你对大哥的感情真的比对我深，在西苑里，你为什么没有直接拒绝我？"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英华说得对，如果我真的心里有英举，昨天就不会那样毫不犹豫了。

"还有，"英华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今天大哥房间里的情况，我也听说了一些。如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在瞒着我？"

我的心跳得很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英华太聪明了，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没有什么事，我只是..."

"如玉。"英华突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我的手，"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是真心想要和大哥在一起的吗？"

我抬起头，对上了英华的眼睛。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关切和爱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我..."我的声音颤抖着，"我是真心的。"

英华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随即又被另一种情绪取代，那是一种我看不懂的坚定。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再勉强你。"英华松开我的手，声音变得很平静，"但是如玉，我希望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或者遇到了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

"英华少爷..."我想要说什么，却被他打断了。

"不用说了。"英华摆摆手，转身向门口走去，"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大哥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稳定，你要多照顾他。"

英华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来："对了，如玉，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今天下午母亲找我谈过了，她让我先不要逼你，说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说。"

说完，英华就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房间里，心中五味杂陈。

二奶奶…为什么？难道她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正想着，房门又被推开了，二奶奶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笑容，但眼中却闪着我看不懂的光芒。

"如玉，还没睡呢？"二奶奶关上门，在椅子上坐下。

"二奶奶，您怎么这么晚还过来？"我有些疑惑。

"我是来跟你谈谈的。"二奶奶的笑容更深了，"关于你和英举的事。"

我的心一紧："二奶奶，您都知道了？"

"当然知道。"二奶奶点点头，"张府里发生的任何事，我都会知道的。不过你放心，我不是来阻止你们的，相反，我是来帮你们的。"

"帮我们？"我更加疑惑了。

二奶奶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如玉，你觉得英华真的放弃了吗？"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了解我儿子。"二奶奶转过身来，"他表面上说尊重你的选择，但心里一定在想办法挽回。而且，他一定察觉到了这件事的不寻常之处。"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那怎么办？"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二奶奶走到我面前，声音变得很低，"如玉，你听我说，现在明面上你要做英举的人，但暗地里，你可以继续和英华保持联系。"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听我说完。"二奶奶摆摆手，"英举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如果你突然疏远他，他可能真的会做出什么傻事。但是英华那边，你也不能完全断了联系。你们可以暗中来往，等时机成熟了，再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我的头脑有些混乱："可是这样做，不是在欺骗大少爷吗？"

"这不是欺骗，这是为了保护。"二奶奶的眼中闪着精明，"如玉，你要明白，现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完美的解决办法。我们只能选择伤害最小的那一种。"

我沉默了很久，脑中翻江倒海般地思考着二奶奶的话。她说得似乎有道理，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二奶奶，您为什么要帮我们？"我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二奶奶笑了笑："因为我不希望看到我的儿子不开心。"

她的话听起来很有母亲的慈爱，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在这个大家族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二奶奶这么做一定也有她的目的。

"具体应该怎么做？"我试探着问道。

"很简单。"二奛奶压低了声音，"白天你正常地照顾英举，让他觉得你是真心愿意跟他在一起的。但是晚上，你可以找机会和英华见面，维持你们之间的感情。"

"可是万一被发现了..."

"不会被发现的。"二奶奶很自信，"我会帮你们安排的。而且，这种状态也不会持续太久。"

我的心中涌起一阵希望。如果真的能像二奶奶说的那样，既不伤害英举，又不失去英华，那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那大奶奶那边..."我担心地问道。

"大奶奶那边你不用担心。"二奶奶挥挥手，"她现在只关心英举的情况，不会注意到其他的。而且，我会想办法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点了点头，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似乎放下了一些。虽然这样做有些冒险，但总比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英华要好。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我问道。

"就从明晚开始。"二奶奶站起身来，"明天晚上九点，你照常去英举那里，但十点的时候找借口离开。英华会在后花园等你。"

我的心跳得很快："会不会太冒险？"

"富贵险中求。"二奶奶笑了笑，"如玉，你要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个家和和睦睦的。"

二奶奶离开后，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心中却比之前更加不安了。二奶奶的提议听起来很诱人，但我总觉得其中隐藏着什么陷阱。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很轻很慢，带着一种我熟悉的节奏。

我走到窗边，透过窗棂居然看到英举的身影在月光下缓缓移动。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着。

远处飘来他坚定的呢喃声，"我要坚强，我一定能再学会走路。这样我就可以照顾如玉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他是真心爱我的，可是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相互的呀！

可是，我又有什么选择呢？在这个乱世里，作为一个女子，特别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女子，我能够掌控的东西实在太少了。我只能在有限的选择中，寻找一个相对最好的结果。

想到这里，我下定了决心。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就按照二奶奶说的做。至少，这样还有一线希望能够挽回什么。

第二天，我按照往常的时间去给英举送早饭。推开房门，我看见他正拄着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海棠花，神色平静得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大少爷，该用早饭了。"我轻声说道，将饭菜放在桌上。

英举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如玉，昨晚休息得好吗？"

"还好。"我避开他的目光，开始整理桌上的餐具。

英举艰难的站起来，在桌边坐下，但却没有动筷子，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如玉，昨晚英华来找过你吧？"

我的手一抖，差点打翻了粥碗："大少爷，您怎么知道？"

"我听到了脚步声。"英举的声音很平静，"而且，我了解英华，他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的。"

我的心跳得很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跟你说了什么？"英举继续问道。

我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决定说实话："他问我是不是真心想要和您在一起，我告诉他是的。"

英举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神色："他相信了吗？"

"我...我不知道。"我老实地回答。

英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如玉，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为难。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的。"

他的话让我很感动，但也让我更加愧疚。这个善良的人，即使在得到了我的承诺之后，依然在为我着想。

"大少爷，我是真心愿意的。"我违心地说道，"而且，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英举看着我，眼中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如玉，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自私。明知道英华能给你更多的幸福…"

"没没没，没有这回事！"我赶紧打断了他，防止他继续黯然神伤，"我真的喜欢您。"

英举眼中闪烁着感动，他竟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动力，竟然将我揽在怀里，"我也喜欢你，我好想让你做我的太太。做姨太太太委屈你了。"

"不，我以后很满足了。"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任由他的双手在我的背上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