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幽梦 第11章 第 11 章

就在这时，一阵轮椅滚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们同时转头看去，只见英举正坐在轮椅上，缓缓地向我们这边滑来。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格外孤独和凄凉。

"大哥......"英华有些紧张，"你怎么来了？"

英举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紧握的双手。他的表情很平静，但那种平静却比任何愤怒都要让人心疼。

"我睡不着，"他的声音很轻，"想出来走走。没想到会碰到你们。"

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我能感受到英华手心的汗水，也能感受到英举眼中那种深深的痛苦。

"大少爷，"我主动开口，"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英举却淡淡的摇头。"我困了。"

说完，他又摇着轮椅，消失在了幽夜之中。

"我去跟大哥说！"英华就要追上去，我赶紧将他拦下，"还是我去吧。以免你们又起冲突。"

我回到房间，天色已经亮了。我转去厨房，做好早餐后，端着来到了他的房间。

"大少爷，我给您送早餐来了。"我轻轻敲门。

"呵呵。"房间里传来英举低沉的声音。

我推门而入，却被眼前的情景吓得魂飞魄散。英举坐在书桌旁，手中竟然握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刀刃正抵在自己的手腕上。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到灰色的地板。

"大少爷！"我尖叫一声，托盘掉在地上，粥碗摔得粉碎。我冲过去，拼命想要夺下他手中的刀。

"别过来！"英举厉声喝道，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让我一个人静静。"

"大少爷，你这是做什么？快把刀放下！"我急得眼泪都下来了，手颤抖着想要靠近他。

英举看着我，眼中的疯狂渐渐被痛苦取代："如玉，你说我这样的废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大少爷，你不是废人，你千万别这样想..."我哭着说道。

"我不是废人？"英举苦笑一声，"看看我这条腿，再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什么都做不了，连站起来都不行。家业要靠英华来继承，连你...连你也要被他抢走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原来他都知道了。

"大少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英举的声音带着绝望，"我看得很清楚。英华对你的心思，还有你对他的态度。你们是天作之合，而我只是一个没有人关心的可怜的废人。"

刀刃又向手腕压近了几分，血流得更多了。我吓得魂不附体，再也顾不得其他，冲过去死死抱住了他的胳膊。

"大少爷，你不要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别害自己啊，你死了，大太太怎么办！"

英举被我这样一抱，身体僵硬了一下，手中的刀也停了下来。我能感觉到他在颤抖，不对，说抽搐。

我紧紧抱着他，眼泪不住地往下流："大少爷，我一直都很关心你，这些不会改变的。"

"但是你的心已经给了英华，不是吗？"英举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悲伤。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是的，我确实已经接受英华了。英华阳光开朗，充满活力。相比之下，英举虽然同样优秀，但他的忧郁和痛苦让我觉得压抑。

我的沉默已经给了英举答案。他轻轻推开我，将刀放在桌上，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几乎是呢喃，"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不配拥有幸福。"

"大少爷，你别这样说..."我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这种性格的人，只会让别人不舒服。”他继续自怨自艾，"半年前，你总是大大咧咧的，遇到不满会小声嘟囔着置气，谨慎却开朗。现在你在我身边久了，我只能感受到你的压抑。"

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大奶奶走了进来。她看到满地的碎片、英举手腕上的伤口，还有我们两人的状态，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这是怎么回事？"大奶奶的声音很冷。

我连忙站起来，慌张地解释："大奶奶，大少爷他...他刚才拿刀伤了自己，我在劝他..."

大奶奶走到英举身边，看了看他的伤口，然后转头看向我，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如玉，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跟着大奶奶走出房间，来到隔壁的小客厅。大奶奶关上门，转身面对我，脸上的表情让我心中发寒。

"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咬了咬唇，还是决定说实话："大奶奶，是这样的。二少爷他...他向我表白了，说想要和我在一起。我觉得应该先跟大少爷说一声，免得他误会。可是我一进房间，就看见大少爷在伤害自己。"

大奶奶没有暴怒，反而沉默了很久。最后，她缓缓开口："所以，你是想嫁给英华？"

"我...我还没有完全决定，只是..."

"没有完全决定？"大奶奶冷笑一声，"刚才英举的反应还不够明显吗？如果你真的嫁给了英华，你觉得英举会怎么样？"

我想起刚才英举绝望的眼神和手腕上的伤口，心中一阵恐惧。

"大奶奶，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

"可是你已经伤害了。"大奶奶打断我，"如玉，我不管你之前是怎么想的，但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英举离不开你，如果失去了你，他可能真的会做出什么傻事。"

"那您的意思是？"

大奶奶走到我面前，声音变得很轻，但每个字都如重锤般敲在我心上："你是我买来的人，是我找算命先生，专门为英举找的**之人。所以，你必须做英举的姨太太。"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听错了吗？我说，你做英举的姨太太。"大奶奶的眼中闪着不容置疑的光芒，"英举是我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而你，就算以前学过文化，但到底是个丫鬟出身，能做姨太太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我的头脑一片混乱："可是大奶奶，我和二少爷..."

"英华那边我会去说的。"大奶奶挥挥手，"他还年轻，以后有的是好姑娘。但是英举不一样，他现在只有你了。"

"大奶奶，我需要时间考虑..."

"考虑？"大奶奶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如玉，你别忘了，你的身世我都知道。你们一家，可还靠着我的接济生活呢。这年头，活着不容易啊。"

我的身子僵住了，我来到这里，从未过家。甚至已经忘了，我还有需要照顾的亲人。

"另外，"大奶奶继续说道，"你觉得以张家现在的地位，如果真的不要你了，你还能在这里立足吗？"

我的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了。在这个乱世，失去张家的庇护，我的一家人下场可想而知。

"我...我明白了。"我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

"很好。"大奶奶满意地点点头，"明天我就去找老爷商量这件事。你今晚好好想想，该怎么跟英举说。记住，要让他觉得这是你的主动选择，不是被逼迫的。"

我木然地点头，心中如死灰一般。

大奶奶离开后，我一个人站在小客厅里，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刚才还在为英华的真情而感动，转眼间却要成为英举的姨太太。命运的无常让我感到深深的无力。

我想起英华那双充满爱的眼睛，想起他等待我的身影，心中涌起巨大的痛苦。可是想到英举手腕上的伤口，想到他绝望的神情，我又不敢坚持自己的选择。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刚一推门，就看见英华正坐在我的床边，神色焦急地等着我。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脸上，那张本来开朗的脸此刻满是担忧。

"如玉，你终于回来了！"英华一看见我，立刻站起身来，"我听翠儿说你去了大哥那里，还听到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大哥他没事吧？"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大少爷他...他只是心情不好，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我避开英华的目光，声音有些颤抖。

英华显然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他走近几步，想要握住我的手："如玉，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大哥对你说了什么？"

我慌忙后退了一步，不敢让他碰到我。现在的我已经不配再接受他的温柔了。

"没有，我只是有些累了。"

"如玉，"英华的声音变得很轻很温柔，"我们的事儿，考虑得怎么样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突然，但是我是认真的。我已经想好了，趁明天父亲归来，明天就去求父亲..."

"不要！"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大得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英华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如玉，你这是...拒绝我吗？"

看着他眼中的痛苦，我的心如刀割一般。我多么想告诉他，我其实是想答应他的，是想跟他在一起的。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