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幽梦 第10章 第 10 章

"大哥，我喜欢她！"英华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在我心里，如玉不是普通的丫鬟，她是......"

"她是什么？"英举打断了他的话，"英华，你不要忘记了，不管她做了什么，她的身份依然是张府的下人。"

我能感受到英举话语中的刻意和恶意，但更让我在意的是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痛苦。

"大哥，您今晚是怎么了？"英华皱起眉头，"平时您不是这样的人。"

英举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我。那种眼神让我感到不安，仿佛他想要将我看透。

"大少爷，"我鼓起勇气开口，"如果我的存在让您感到不快，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英举忽然冷笑起来，"离开张府？还是从此避开我们兄弟？如玉，你觉得事情会这么简单吗？"

他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但那种语气中的嘲讽和苦涩却让我心中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大哥，您到底想说什么？"英华也察觉到了异样，声音中带着警惕。

英举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英华，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喜欢她吗？"

这句话惊雷似的，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响。英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而我更是感到一阵眩晕，差点站立不稳。

"大哥，您...您说什么？"英华的声音在颤抖。

"我说，"英举的声音很平静，但那种平静却比任何愤怒都要可怕，"我也爱她。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爱上了她。"

这个晚上的意外实在太多，我已经无法承受更多的冲击了。英举的表白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直接，让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这不可能......"英华摇着头，"大哥，您一直都很冷淡，从来不和她说话......"

英举没有回答，但他眼中的痛苦已经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英华的声音已经嘶哑，"大哥，为什么您从来不说？为什么要让我以为......"

"因为我是个残废。"英举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透着痛苦，"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多么爱她，她都不可能爱上一个残废。"

"可是现在......"英华的声音中带着绝望，"现在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我无法控制我自己，我不甘心。"英举的眼中忽然燃起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英华，你凭什么认为她一定会选择你？就因为你的腿是好的？就因为你更加开朗？"

兄弟两人的对峙让空气变得凝重起来。我站在他们中间，感受着来自两个方向的炽热目光，心中五味杂陈。

"够了！"我忽然大声喊道，"你们不要再说了！"

两人同时看向我，眼中都带着期待和忐忑。

"我......"我的声音在颤抖，"我需要时间思考。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

"如玉......"英华想要上前，但被我用手势制止了。

"请给我一些时间。"我深深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身后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和英华的脚步声，但我没有回头。这天给了我太多的冲击，我需要独自面对内心的混乱。

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我点亮油灯，坐在简陋的木床上。灯火摇曳，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就像我此刻混乱的心境。

窗外传来夜鸟的啼鸣，凄凉而悠长。我知道，无论我最终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注定要伤害其中一个人。

三天的深思，我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凌晨的月色依旧朦胧，洒在张府的青石小径上。我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生怕惊醒了隔壁房间里的其他丫鬟。

大太太这几天看我的眼神越发阴沉，仿佛随时要将我撕碎。而英华和英举两兄弟，也因为那天的事情变得格外别扭，甚至连话都不怎么说了。

我必须结束这一切。

顺着熟悉的小径，我来到了后院的梧桐树下。这里是我和英华在写标语时约定的见面地点——每当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传递时，我就会在这棵树下学布谷鸟叫，然后躲在假山后面等待。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英华就出现了。他穿着一身深色长衫，脚步很轻，显然是刻意避开了府中的巡夜人。

"如玉？"他轻声唤道，"你在哪里？"

我从假山后面走出来，看着他那略带憔悴的眼睛。"我在这里。"

英华快步走向我，但在距离我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这几天来，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距离，既不敢过分接近，又不愿意完全疏远。

"你和我…"他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我摇摇头，"英华，我想和你谈谈。"

听到我的话，英华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谈什么？"他的声音很轻，但我能听出其中的期待和忐忑。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直视着他的眼睛。"关于那天你说的话。"

英华的瞳孔瞬间收缩，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一般。他张了张嘴，却半天没有发出声音。

"我想了很久，"我继续说道，"我觉得我应该给你一个答复。"

"如玉......"英华的声音开始颤抖，"你...你想好了吗？"

我点点头，然后缓缓走向他。当我走到他面前，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那熟悉的香水味时，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恐惧。

"英华，"我轻声说道，"你知道吗？这半年多来，你是第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当我初来张府时，没有人跟我说话，只有你。不仅不把我当丫鬟，还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

英华的眼中开始有泪光闪烁，但他努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所以，"我继续说道，"我的心里一直对你充满感激。但是英华，感激和爱情是两回事。我不想因为感激而欺骗你，更不想因为同情而伤害你。"

听到这里，英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整个人开始微微颤抖。

"你...你是要拒绝我吗？"他的声音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刺耳。

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出手，轻抚着他的脸颊。在我的触碰下，他的颤抖更加剧烈了。

"不，"我轻声说道，"我不是要拒绝你。"

英华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的光芒。"你...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愿意试着去爱你。"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仿佛在确认这一切是否真实。

"真的吗？"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如玉，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点点头，然后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但却非常温暖。"英华，我不能保证我会深深地爱上你，但我可以保证，我会用心去尝试。"

"够了，这就够了！"英华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如玉，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我会用我的一生来证明，选择我是对的！"

说着，他又想要拥抱我，但这次被我轻轻推开了。

"等等，"我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英华的表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什么事？"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关于你大哥的事情。"

一提到英举，英华的脸色就变得复杂起来。

"大哥他......"英华的声音有些干涩，"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明知道大哥也喜欢你，却还要和他争夺？"

我摇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英华，我想说的是，我希望你能理解你大哥的痛苦。"

"我当然理解！"英华有些激动，"但是如玉，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你既然选择了我，那就说明......"

"我选择你，不是因为我不同情他。"我打断了他的话，"英华，你大哥这些年来承受的痛苦，远比你想象的要多。他的腿虽然残废了，但他的心并没有残废。他也有爱人的权利，也有被爱的渴望。"

英华沉默了，眼中流露出一丝愧疚。

"所以，"我继续说道，"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选择而疏远大少爷。他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理解和关爱。"

"我明白了。"英华点点头，"如玉，你说得对。不管怎样，他都是我的大哥。"

我欣慰地笑了，然后踮起脚尖，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这个吻很轻，很浅，但却让英华的整张脸都红了。

"这是......"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我轻声说道，"从今晚开始，我们就是真正的恋人了。但是英华，我不希望因为爱情而失去理智，更不希望因为爱情而伤害无辜的人。"

英华重重地点头，"我保证，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