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须镇十字路口 第17章 16 周成真篇D

16 周成真篇D

这家帐篷的小炮很多，擦炮都有三种。毛弘毫不犹豫地拿了盒蜘蛛王，然后研究起另两种擦炮。

过年期间，擦炮对小孩来说是消耗品，用于研究阵型，炸掉路边捡到的垃圾，烟盒、酒瓶，测试砖头、瓷砖的硬度，下水道的深度。一两盒绝对不够。

除了销量最好的蜘蛛王，还有一种黄盒子擦炮，包装简陋一点，只有一条透明胶，便宜一些，买的人也不少。不过这些都只有一响，最近孩子们之间流行一种个头更大、更响的擦炮，样子很像烟，包装盒也像烟盒，会爆两次或者三次。

虽然都叫擦炮，有的炮并不容易点燃，要么是摩擦太多次，砂纸被磨平了，要么是像蜡液一样的东西填充不够，摩擦不到，这是小孩子们挑选擦炮的标准之一——是否容易点燃。很多时候，擦炮都是用打火机，或者拿奶奶爷爷给老祖宗和FO祖上香的签香。

陈旭则先拿了一把仙女棒，10根。这是女孩子们喜欢玩的，条纹银纸裹住火药和木签，头上还有一小片紫色的纸，用于点燃。但这个设计很鸡肋，大部分时候都点不着，最后还是要靠打火机直接□□部分。

过年期间，不止男孩会借老爸的打火机，女孩们也会。比较不同的打火机也成了一种乐趣。有的爸爸会用银色金属翻盖的，拿出来放炮就很拉风，还有气体打火机，火焰是蓝色的，很新奇，最好的是那种松开按键，还能一直燃烧的打火机，适合点炮。但常见的还是按压式的塑料打火机，能看到里面还剩多少油，有的男孩因此特别会拆打火机。

但一般不会选择有齿轮的那种，点不着的时候，摩擦几次手指肚非常疼。

除了仙女棒，电光棒也是必买的，难点归难点，但好看。只不过挑选时要睁大眼睛，每年电光棒包装都不一样，偶尔会买到质量极差的电光棒，火药都酥掉了，就剩一根金属丝。

黄优悠还在找她想要的摔炮，但这家没有卖，“我想去下一家看看。”

“等下！等我买了这个。”优悠爸爸还在和老板询问一个超大圆形挂鞭，“这个多长？”

爸爸倾向于在一家把想要的买齐，女儿更喜欢货比三家，享受购物的乐趣，父女俩的购物方式完全不同。

周成真更倾向优悠爸爸的购物方式，买了三小挂鞭就结束了。一挂除夕放，一挂初一早上，一挂初一晚上。

优悠爸爸也买了几个小挂鞭大红袍，还有一大盘挂鞭，商家说叫满地红，有一千响呢。他对大礼花没什么感情，除夕他睡的很早，即使商家极力推销，也不为所动。

六个人走向下一家。

“我爸买了□□。”毛弘和朋友们说，“这么粗的桶，还有六个三寸的□□。”

“□□怎么放？”黄优悠问。

“把□□点着，扔到桶里，它就飞到天上，炸成大礼花。”

“那个很危险！”陈旭说，“我爸有次喝醉，非要大半夜跑去放□□，给桶踢到了，还好我姑姑把桶扶起来了，不然我家房子都要被炸没了。”

黄优悠吓了一跳，立刻打消了买礼花的想法。

下一家的东西比上一家更多。

黄优悠找到了她寻找的摔炮，比一般放擦炮的盒子稍微大一些，这种炮只要摔地上就会响，没什么难度，很多人家买来给年龄比较小的小孩玩。

“我要这个！”黄优悠拿了一盒摔炮，才开始寻找其他。

周成真拿起一盒圆锥形的火树银花，这种没什么危险，晚上放很好看，老妈点名要的。

毛弘在犹豫两种鞭子，一种是绿色的，没有纸柄，这种可以放在地上摆图案，另一种是红色的，粗一点，有纸柄，可以甩来甩去。

陈旭拿着一盒叫竹蜻蜓的炮给黄优悠看，“这个上面有哆啦A梦呢。”

“真的？”黄优悠问店老板，“这个会飞吗？”

店老板带着黑色的耳罩，两只手插在兜里，一听是小孩，有点泄气，瞅了眼，说，“嗯，点着之后，飞到天上，拿一盒不？”

店老板看黄优悠打算付钱，就从桌子下面找了个黑色的塑料袋给她装。

林月看着满桌的小玩意儿，心里痒痒的。过年去亲戚家时，亲戚家的小孩都会玩这些，而她不能。

傻愣着有点尴尬，林月拿起一盒电光棒，看一看又放下，然后再拿起来，假装要买它。

优悠爸爸看林月什么都没买，他心里是知道怎么回事的。林月的爸爸是农民，没钱，偶尔会来烩面馆，买些店里的煮汤用的羊骨头。

“我给你买吧？”优悠爸爸说。

林月吓了一跳，赶紧放下，退后，摇头，“我不要。”

“没事，拿着吧。”优悠爸爸掏出钱包，掏了钱，优悠爸爸把付过钱的电光棒给林月，“拿着吧，拿着。”

“……”

林月犹豫地要不要接，黄优悠突然喊爸爸。

优悠爸爸把电光棒塞到林月手里，去找自己女儿，“干啥啊？”

“爸！我要这个！”

林月看着手里的电光棒，表情很纠结。

.

回家的路上，孩子们兴奋地介绍自己都买了什么。

毛弘先打开自己的黑塑料袋，“我买了一盒蜘蛛王，一盒三响的擦炮，一包飞天火箭，一捆红鞭。”

陈旭是第二个主动介绍的，“我买了一捆小的仙女棒，一捆大的仙女棒，电光棒，还有一盒火树银花。”

陈旭转向林月，“你买了盒电光棒？”

林月赶忙解释，“不是！是叔叔送我的！”

黄优悠举起一排五根的烟花棒，差点打到爸爸，被他嫌弃地按下。

“小心点。”

“对不起，”赶紧道了歉，黄优悠转身，跪在座位上，向后排的伙伴展示她的烟花棒，“我买了这个，正好咱们一人一根，除夕晚上定个时间一块放，怎么样？五个地方，五个人，同一时间放同一种烟花。”

“听起来好浪漫！”陈旭伸手问黄优悠要烟花棒。

“可是有房子挡着看不见。”周成真打破两个小姑娘美好的幻想。

“烟花会打到空中，说不定呢？”

“那必须到房顶上才能看到。”

“那就上房顶呗。”

“诊所没房顶。”

“……”

行，辩论结束。

陈旭举着烟花棒打到周成真身上，“你事儿怎么这么多？你买了什么？”

周成真推开烟花棒，瞪了眼陈旭，扶好眼镜，“就几挂鞭，我爸让买的，还有我妈让买的，喷花的。”

“你自己的呢？”毛弘问。

“我不放炮。”

陈旭收回烟花棒，冷哼道，“真固执。”

周成真最不喜欢陈旭对自己的嘲讽，而且她刚才还打了自己，就生气地侧过身，看着陈旭说，“你知不知道，市区要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了？看看报纸吧！拜托。”

“你住市区吗？”

“烟花很危险，处理不好会崩到手！”周成真举起自己套了两层手套的手，“你或许不在意，但我以后可是要当外科医生的！手是我吃饭的家伙。”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陈旭很不耐烦地摇晃脑袋，“脸朝前面，别回头让我看到你。”

周成真哼了一声，转身面朝前坐正。

但没三秒，陈旭就开始用烟花棒敲前排的座位，“哐！哐！”

周成真努力忍住怒气，“你真烦人！”

“只对你。”

.

精力花光后，小孩子们都累了，也饿了，没有来的时候那么激动了。

优悠爸爸把林月和陈旭送到集贸市场的大广场上，然后送周成真到卫生所。

周成真提着黑色塑料袋，向还在车上的毛弘和黄优悠挥了挥手，转身回到家。

卫生所里只有爸爸一个人，坐在炉子前看小说，听到周成真推门进来的声音，问，“怎么样啊？都买了什么。”

“挂鞭。”周成真把一兜子炮放到办公桌上，“我妈呢？”

“拔针呢。”爸爸放下小说，打开塑料袋，检查儿子买来的东西，“中午吃面条，洗洗手，一会儿吃饭。”

“哦。”周成真推开输液室的门，里面现在有两个患者，躺在煤炉最近的两张床上，一个大妈，一个小男孩。妈妈正在给男孩拔针。

“谢谢大夫。”妈妈从床地下找到儿子的鞋，踢出来，“这就算打完了吧？”

“打完了，回去注意着点别受冻就行。”

妈妈拿着玻璃药瓶和输液管走出房间，看到周成真回来，“买完炮了？”

“嗯。”周成真晚了一步，其实他想试拔针的，很简单，没什么难度，但妈妈老是不让他试。

“马上吃饭。”

“我知道。你要我买的喷花的我也买回来了。”

“好，先放那儿，晚上就放个看看。”

周成真看到输液室里还有大妈在，旁边坐着她老伴儿陪她在这里输液，转身跟上母亲，“妈，我也想拔针。”

妈妈把用过的输液管扔进回收纸箱里，“你还小，不会拔。”

“拔针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按着棉球，拽着管就出来了。”

“那也不能让你拔，去玩吧。”

“你不说要吃饭？”

“去厨房吧。”妈妈将输液瓶放进另一个纸箱里。

“妈~”

“我知道你想帮忙，但是不行，像个小孩一样玩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