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须镇十字路口 第18章 17 周成真篇E

17 周成真篇E

（烩面馆）

吃过晚饭，夜幕终于降临，黄优悠急着想试一试竹蜻蜓飞上天是什么样。

毛弘也被叫出来，试试他买的红鞭子，给黄优悠也带了一条。

因为澡堂院子是砖头围起来的，回声特别大，两个孩子来到烩面馆外面。

毛弘举着鞭子让黄优悠点，但她太害怕，还是毛弘点燃了鞭子。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鞭子点燃的一瞬间，黑夜中多了些火光，硫磺味配合着夜间湿润的空气，莫名让孩子们兴奋。

毛弘疯狂地旋转红鞭，让火光变成了火圈，得意地笑了起来。

黄优悠没那么大劲，也不敢转太快，曾经有一次，她把鞭子和纸柄转分开了。

烩面馆里吃饭的人，听到炮声，冲门外喊，“小孩！放炮去边上！”

两人就往北挪了一点。

妈妈和爸爸在二楼听到炮声，打开窗户看。妈妈做作地喊，“过年了~”然后和爸爸笑了起来。

鞭子烧完了之后，黄优悠拿出期待已久的竹蜻蜓。

灯光不够，两人都看不清引线的位置，纯靠摸。

“这个nia儿怎么这么短？等我一下。”

黄优悠回屋，问奶奶要了供佛的签香，用火机点燃签香，再去点炮。

看到引线燃烧起来后，两个孩子赶紧退后。

圆形的炮在引线烧完后，冒了一会儿烟，然后开始朝某个方向冒火星，使自己旋转起来！

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突然飞上天空，发出“吱”的声音。

到达两米后爆裂开来，崩出火星，像雪一样落了下来。

“哇塞！！”二楼的妈妈又开始做作地喊，“这个好看！啥炮啊这是？”

“竹蜻蜓！”黄优悠喊道。

爸爸也兴奋了起来，“再放一个！”

.

（蛋糕房）

陈旭在不远的地方，同样也在等了一下午天黑，烟花只有晚上放最好看。

快速吃了晚饭，陈旭从房间里拿了三根小仙女棒和两根大仙女棒，去厨房喊刷碗的妈妈。

“等会儿，碗还没刷完。”

“碗等会儿再刷吧！”

“你先去放吧，给我留几根就行。”

“那我去了。爸！借我打火机用！”

陈旭借走了打火机，跑下楼，来到空无一人的卖菜广场，放下所有东西，除了小仙女棒和打火机。

先用小的开了个头，陈旭试着点燃了头部紫色的引燃纸，但没有任何反应。

陈旭叹了口气，果然没用，于是直接点燃了火药部分。

黄绿色的火光喷涌而出，在黑夜的衬托下，显得无比浪漫。

陈旭举着仙女棒，像公主一样在菜市场转圈。

但很快就烧没了，就像美梦，都是短暂的。

陈旭拿起大根的仙女棒，因为长度，不太好点，头部来回晃悠，点了几次，陈旭没了耐心，抓住火药部分，跳过紫色的纸，直接点燃了，然后迅速松开，另一只手握住下面的木签部分。

陈旭拿着大仙女棒转了一圈，然后举高，仰起头，只见火焰在星空中燃烧，让陈旭感到震撼，仿佛时间也可以被遗忘。

陈旭突然有个想法，将仙女棒对准了月亮，烟火星光中的月亮，“真漂亮。”

.

（林家）

林月爸爸和妈妈吃完饭，没什么可娱乐的，就叫周围的邻居来打牌。

“爸，你的打火机借我用一下。”

“干啥啊？”林月爸爸问。

“优悠她爸送了我几根炮，我想放。”

“啥炮啊？”爸爸边起牌边问。

“就这种棒，不是啥大炮，就在门外放，没啥危险。”林月把电光棒给爸爸看。

爸爸摸了摸口袋，“火机在厨房屋的灶台上呢，你自己去拿吧。”

“好。”

林月打开厨房的灯，打火机就放在灶台上。她们家现在在用芝麻杆、玉米杆烧锅做饭，煤气虽然也有，但烧锅比较便宜。

林月跑到门外，蹲在墙边，用打火机点电光棒。

就像优悠她们说的一样，时间稍微有点久，当它突然迸射出金光时，吓了林月一跳。

“哇~”真美~

并不像烧锅时产生的熊熊火焰，电光棒产生的光亮，有着夺目的美感。

林月听语文老师说，人的祖先因为长时间生活在黑暗中，所以基因里对光是有崇拜的，光是神圣的，是力量的象征。

她也是人，她也一样。

“滋啦滋啦~滋啦滋啦~”

在林月看火光看入迷的时候，第一根已经烧完了。

林月拿出第二根，想起陈旭说的，可以从中间点，便尝试着用打火机烧中间部分。

这次，依然很慢……

.

（卫生所）

“成成，出来放炮啦！”刷了晚饭的锅碗筷，周成真妈妈用抹布擦了擦手，从厨房走到办公区域。

周成真正和爸爸一起窝在炉子前，边烤火，边看杂志《我们爱科学》，头也不抬，回复，“我不去。”

“来嘛！跑那么远买回来的炮。”

翻了一页，周成真冷漠地回答，“你爱放自己放，我不放。”

妈妈从玻璃药柜下拎出黑色塑料袋，“那我放，你过来看，快点。”

“不要。”

爸爸放下报纸，起身跟妈妈出去，“我看。”

儿子倔强的表情让妈妈很无奈，“小孩子都喜欢放炮，你为什么不能像个小孩一样？活泼一点，多笑一笑。”

“我不是小孩，别把我当小孩看。”

为什么大家都把他当小孩呢？他明年就要上四年级了，已经不是幼儿园和低年级的小孩，对放炮早没兴趣了……也许其他孩子还有，比如黄优悠他们，但自己可不是他们，自己更加成熟，有更宏大的理想，为什么大人们不能明白这点呢？

妈妈拆开火树银花的包装盒，拿出六个中的三个，排成三角形。

爸爸主动请缨帮忙点，但动作很慢，第一个和第二个间隙有点长了。

等三个都点着时，第一个的火光已经有点变小了。

金色的火光从圆锥的顶尖喷涌而出，仿佛喷泉一般，三个一起，照的非常亮，宛如白昼。

路过的大爷看到烟火的亮光，也驻足观看。

“喔~~漂亮~成成快来看！”妈妈还不忘喊儿子出来。

但屋里没有一点动静。

第一个快要结束了，冒出绿色和红色的火光，“噼里啪啦”的响了几下，就结束了，第二个和第三个也依次结束。

妈妈激动地拍手，拍了拍爸爸的肩膀，“现在的烟花做的越来越好看了。”

“可不是。”

屋里的周成真听到爸爸妈妈的笑声，低声说，“无聊。”

.

（第二天）

今天卫生所来了许多人，天气寒冷导致感冒的人变多，空气干燥让上呼吸道感染的人也多了，其中不少还是孩子。

从早上开始，成真爸爸就忙不停，病患一个接着一个。

有中年夫妻一起来的，有父母带着孩子的，有老汉一个人的，各种各样的人。

成真妈妈忙着输液和拿药，几乎没停下来休息一分钟，走路带风。

周成真想帮妈妈取药，但妈妈怕忙中出错，不让他帮忙，周成真就在输液室盯着输液瓶，看哪个瓶子空了，帮忙叫妈妈去换输液瓶。

就在成真爸爸在诊断一个大爷的病时，电话响了，“英！你接！”

妈妈和拿药的大姐举手示意，举起药柜上挂着的话筒，“喂？古须卫生所……哦！毛毛啊！找成成？等一下……成成！！毛毛给你打电话。”

周成真确认输液瓶不会在短时间内流完，出来接电话，“喂？”

妈妈按照爸爸给的医嘱，拿了三盒药，给大姐解释用法，“这盒一天三次，一次一粒，这盒一天三次，一次两粒，这盒一天两次，早饭和晚饭之后吃。”

大妈愣了一下，挨个和妈妈确认，“这个是一天三次，一次一粒，这是一天三次，一次两粒，这个一天两次，一次一包。”

“嗯。我给你装起来。”妈妈把三盒药和医嘱装进袋子里。

医嘱一般有三张，爸爸在写的时候，会将两张复写纸插进三张处方纸里。一张爸爸留着，一张给患者，一张药房留。

“我不去，你们自己玩吧。”说完，周成真挂了电话。

妈妈问周成真，“毛毛说什么？”

“他们想去放炮，叫我一起。”

“放炮多好啊，去呗。”

“外面冷，我不想去，我想留在家帮忙。我可以帮忙取药。”

“用不着你帮忙，你去玩吧。”

“可是我能帮忙！”

妈妈能体会周成真想帮忙的心，但周成真还小，有些东西不懂，妈妈一个人就够忙的了，还要顾着他，就更忙了，万一出叉子，很危险。

“去玩吧，别在屋里待着了，出去活动活动就暖和了，而且，咳咳！咳咳！”妈妈摆了摆手，驱散脸前的烟气，“屋里头一股烟味，对你的肺也不好。还有咳嗽的，传染给你怎么办？”

“那你呢？”

“我是大人了，你是小孩，你的肺比我的容易感染。出去吧。”

镇上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吸烟，不论是老头、大叔，还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娱乐，所以托人办事时，烟是必不可少的。

有的男人只是开车陪同看病，等地焦急，外面冷，就在屋里抽烟。

周成真讨厌他们，但爸爸妈妈都没说什么，他说话更不会有人当回事。

周成真咳嗽了两声，虽然他不喜欢放炮，但烟味更难受，输液室里也是。

妈妈接过一个病人的医嘱单，劝儿子，“出去玩吧，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我们不需要帮忙。”

“……唉~”

总有一天，他要去禁烟的大城市医院工作！离这些大烟枪远远的！

.

“BONG！BONG！BONG！”

毛弘正在测试他昨天买的三响擦炮。三个女孩都默契地捂住了耳朵。

“我去！这么厉害？”毛弘从兜里掏出又一根三响擦炮，用树枝在土地上挖了个洞，把擦炮埋起来，只露出引燃的头，用签香点然后赶紧跑到女孩子们身边。

周成真远远看到他们，还有一阵白烟，立刻明白捂住耳朵，停下脚步。

“BONG！BONG！BONG！”

炮炸出了一个坑，沙子飞起。

这是古须北路的荒地，据说是历史遗迹，所以没种地，景区开发到一半停止了，没人，适合放炮。

陈旭看到周成真，“你不是说不来了？”

“我妈让我出来。”

毛弘从裤兜里掏出一根三响炮递给周成真，“你放吗？”

“不放。”周成真摇头，“我就看你们放。”

毛弘耸耸肩，掏出口袋里的最后一个，将两根炮面对面放好，这样一次能点两根。

这次不止三响，还是六响！

“BONG！BONG！BONG！”

“BONG！BONG！BONG！”

放完了三响擦炮，毛弘从另个口袋里拿出一小盒蜘蛛王，将所有炮取出塞进裤兜里，只剩下纸盒，将一根炮夹到盒子的缝隙处，点燃后扔到地上。

“PONG！”

纸盒被炸成一片一片。

女孩子们对擦炮的热情不高。黄优悠拿出自己的摔炮，想一起玩，但土地不够硬，怎么摔都炸不了。

黄优悠只好砸向一摞砖头。

“啪！”这次终于响了。

黄优悠把纸盒递给林月，两人一起拿着小金鱼砸砖头。

还剩下3个的时候，黄优悠觉得有点无聊了，果然是幼儿园小孩玩的，玩几次就没意思了，对林月说，“剩下的送给你吧，我家还有。”

“谢谢。”林月扣上盖子。

陈旭对摔炮没兴趣，从黑色塑料袋里找到毛弘的飞天火箭，“毛弘，我们放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