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的幕僚不愿为妃 第58章 出卖

西南城墙的缺口虽被暂时堵住，但那触目惊心的破洞如同巨兽狰狞的伤疤，无声诉说着白日的惨烈。空气中混杂着血腥、焦糊和一种绝望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慕容檀拖着灌铅般的双腿，在亲兵的护卫下巡视伤兵营。

哀嚎声、呻吟声不绝于耳，军医和帮忙的百姓穿梭其间，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麻木。

“公主……”伤兵们看到她，挣扎着想行礼。

“不必多礼，好生歇着。”慕容檀声音沙哑，俯身查看几个重伤员的伤势，心中酸涩难言。这些都是为大秦流血的勇士，如今却因叛贼的野心而命悬一线。

离开伤兵营，她登上内城城墙。外城已是一片狼藉，火光仍未完全熄灭，叛军营地的篝火在远处连绵成片。魏中原正带着人连夜加固内城防御，挖掘壕沟，设置鹿角，每个人的动作都透着一股背水一战的决绝。

“情况如何？”慕容檀走到魏中原身边，低声问道。

魏中原抹了把脸上的汗和血污，眼神沉重：“缺口是堵住了，但城墙结构已损，经不起再次猛攻。兵力折损近三成，箭矢不足两成，滚木礌石更是所剩无几。最麻烦的是粮草……周显那边报上来，存粮最多还能支撑五日。”

五日！慕容檀心头一紧。这意味着，就算能守住城墙，城内也可能先因饥荒而崩溃。

“援军呢？还没有消息？”

魏中原摇了摇头，拳头紧握：“派出去的七批死士，无一回报。崤函古道定然被叛军重重封锁……扶洛是铁了心要困死我们。”

两人沉默下来，只有夜风呼啸而过，带着刺骨的寒意。

回到帅府，慕容檀立刻召集还能行动的将领商议对策。讨论过程中，众人神情激烈，各执一词。

“为今之计，唯有死守内城，等待援军！”王靳声音嘶哑，但态度坚决。

“死守？拿什么守？”李贲将脸色灰败，“兵力、器械、粮草，无一充足！内城比外城小得多，一旦被围，便是瓮中捉鳖！”

“那你说怎么办？开城投降吗？”王靳怒目而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总得想条活路！”

“活路？叛军会给我们活路吗？别忘了他们打出的旗号！”

将领们争论不休，悲观与焦躁的情绪在蔓延。慕容檀揉了揉眉心，身心疲惫。她静静听着，没有立刻制止，重压之下需要让这些情绪有所宣泄。

“够了。”待声音稍歇，她才缓缓开口：“援军会来的，陛下也不会一直沉睡。但在他们到来之前，秦州，必须在我们手里。”

她走到沙盘前，指尖点在内城几个关键位置：“内城防御，需重新部署。魏将军，你负责统筹全局。王将军，你带人重点防守东、南两门，此二处地势相对开阔，叛军必主攻于此。李将军，你负责西、北两门及城内巡逻，严防细作内应。”

“末将这些日子以来，敬公主深明大义，有勇有谋。然领兵打仗不是一意孤行，没有补给的负隅顽抗就是在葬送大家的性命！”李贲看着慕容檀，终究还是开口道。

“公主，你不懂打仗，本应就和城中女子们待在后方......才更为明智安全。”王靳无可奈何。

“我确实没有实战的经验，感谢这段时间以来诸位的信任，但是也希望大家记住，我们的命绑在一条船上。”

慕容檀环视一圈众人，这段日子她虽算不上用兵出奇制胜，但已经让大多人从乱局中活了下来。底层兵卒大都感谢她没有使人命如草芥，而方才发言的王靳和李贲也问着良心默默垂头不再言语。

“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不是战术，是能持续多久。”

“可我们的粮食已经不多了......”一将领愁眉苦脸道，先有窦滔纵火烧仓，后有扶洛调兵围城，秦州人哪怕有进攻的底气，也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她目光扫过众人：“粮草问题，我来想办法。从即日起，所有存粮统一调配，优先保障守城将士。城中大户……也该为国出力了。”

众人恍然大悟，她意指周显等人。城中官员大都有所关系，彼此情面好处都互相照顾......慕容檀要为了军中口粮，亲自去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人。

“至于叛军……”慕容檀目光锐利起来，“他们白日虽破外城，但伤亡亦不小，士气并非无懈可击。我们或许可以……主动出击，扰其部署，夺其粮秣。”

“主动出击？”众将愕然。以如今残兵败将，守城尚显不足，何谈出击？

“不是正面硬撼。”慕容檀解释道，“是夜袭、是骚扰。”

“易少主的人熟悉城中暗道，可为我们指引。目标不是歼敌，而是焚其粮草，毁其攻城器械，让其不得安宁！”

魏中原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道光：“公主此计虽险，却可一试。若能成功，或可延缓叛军攻势，为我军争取时间。”

计议已定，众人心领神会，准备应对明日必然更加猛烈的进攻，慕容檀则亲自去找周显。

周别驾的府邸，比起萧条的城中道，此刻却是另一番光景。

虽也做了些防御准备，但比起外面的紧张，这里竟还透着一丝奢靡之气。丝竹之乐把炮火连天的击打都隔绝在了重重宅院之外......周显见慕容檀深夜来访，吓了一跳，连忙将她迎入书房。

“公主殿下亲至，下官……下官有失远迎。”

慕容檀懒得与他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周别驾，军中粮草仅能支撑五日，你可知晓？”

周显胖脸一抖，挤出苦色：“下官知晓，下官正在竭力筹措，只是，只是城中存粮确实有限啊……”

“不是让你筹措，”慕容檀打断他，目光如炬，“是让你将你府中，以及与你交好那些大户的存粮，先‘借’给军中。”

周显脸色瞬间变了：“公主！这……这如何使得？那些粮食也是我等身家性命所系啊！”

“身家性命？”慕容檀冷笑，“城若破了，你以为北海公会留着你的身家性命？别忘了，你之前可是‘迎接’过他。在他眼里，你与我等，皆是需清除的障碍。”

周显冷汗直流，眼神闪烁，显然内心在天人交战。

他既怕城破被杀，又舍不得家中囤积的粮米金银。

“周显，”慕容檀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此刻同心协力，尚有一线生机。若存私心，城破之日，本宫第一个斩你祭旗！如何选择，你自己掂量。”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离去。她知道，对这种墙头草，既要点明利害，也要施加压力。

然而，慕容檀低估了周显的愚蠢和贪婪，也高估了他的胆量。

第二天，叛军的进攻果然更加疯狂，投石机日夜不停地抛射巨石和火油罐，城墙在轰鸣中颤抖。

无数叛军如同蚁附，冒着守军稀疏的箭矢和滚木，拼命向上攀爬。守军将士依仗内城相对完善的工事和血战到底的决心，一次次将敌人击退，城墙下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慕容檀陌刀染血，她的手臂因长时间挥砍而酸痛麻木，但始终未曾放过一个漏网之鱼。扶洛手下送来的军报中，一个名字出现了无数次。

清河公主，一人一刀斩获人头无数。对于他们的人来说，慕容檀诡谲的轻功和凌厉的刀法已经成为一大梦魇。

扶洛依稀想起之前，易绍勒还没叛变的时候说起过她的功法，而不止是燕国，秦国境内，乃至北方也能听闻这样一种传说。

冠绝北境，天下无双。

扶洛越是听到她的消息便愈加愤恨，一个对他不敬的女人，也敢在战场上抛头露面？

秦州是他势必要拿下的一座城，如此嚣张应对......未免太不把他北海公放在眼里？

“主公在想什么？”慕容泓推门进来了，自从他对扶霄下药将功补过之后，扶洛就对他态度好了很多。

“清河公主，有没有什么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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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袭也取得了一些效果，烧毁了叛军几处囤积的粮草和一批攻城云梯，引得叛军后方一阵混乱，稍稍缓解了正面压力。

但形势依旧不容乐观。伤亡在持续增加，药品开始短缺，最可怕的是，粮食危机开始显现。统一调配的粥棚，粥越来越稀，甚至开始掺杂麸皮野菜。士兵们空腹作战，体力不支。

就在这时，一个致命的噩耗传来——西门守将李贲，在巡视城防时，被叛军冷箭射中要害，重伤不治！

李贲性格虽稍显保守，但做事沉稳，他的死对士气是一个沉重打击。更麻烦的是，西门防务一时无人接手。

慕容檀与魏中原紧急商议，决定由魏中原暂时兼任西门指挥，同时提拔一位李贲的副将协助。

然而，就在这个权力交接之时，防御出现短暂空隙的夜晚，那颗一直潜藏的老鼠屎——周显，终于酿成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