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如织,将远处的景物晕染成模糊的一片。几头棕熊还趴在那里,只是因为下雨,都缩了缩身子,显得有些懒散;对面的狼群也隐藏在雨帘后,按兵不动。
“我们走。”白璧当机立断,率先从石缝里爬出去。弯腰猫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雨水打在他的背上,半点不耽误他挪窝。其他人连忙跟上,一个个弓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动不远处的野兽。
“白璧,我们这样光明正大走出去,真的没事吗?” 魏树尘跟在白璧身后,声音压得极低,心还在怦怦直跳。
“熊的视觉和听觉都差,主要靠嗅觉。雨声能盖过我们的脚步声,雨水还能冲掉身上的气味,它们顶多以为风吹过,懒得理你。”白璧头也不回,冷静的分析却清晰地穿透雨幕传来,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魏树尘赶紧顺着话往棕熊那边瞄——嘿,还真没说错!那几头棕熊要么甩甩头上的水,要么爪子扒拉两下地面,连眼角都没往他们这边斜。
“啊,真的没注意到我们!”他瞬间松了口气,声音里都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小庆幸,腰杆都直了半寸。
“接下来就如你说的,只要狼群不搞突袭,我们就能全身而退。”金崇摘下眼镜,胡乱抹掉镜片上的雨水,擦完戴上,又眯着眼看了看前方,生怕漏了什么危险。
“唉?”魏树尘当场卡壳,脑袋跟转不动的老硬盘似的,一脸茫然地看着金崇,“我说什么了?”
“哈?不是你说狼不会袭击我们的吗?”金崇看着他这副“断片”模样,又气又好笑,只能耐着性子重复,“合着你自己说的话,转头就忘得一干二净?”
“哦……好像是。”魏树尘这才反应过来,笑着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刚才看见它们跟熊搏斗,我多观察一会儿。它们专盯着敌人的手脚攻击,像训练有素的士兵,肯定是头狼下的命令。之前在营地见过一头相同的黑狼,还拦过想咬人的狼群,就是不确定是不是同一头。”
“原来如此,但愿是同一只吧。”金崇擦了擦额头的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心里默默祈祷:现在我们已经够倒霉,可别再撞上会主动攻击人的狼群。
走了没多远,魏树尘突然停下脚步,朝前方的白璧喊:“白璧,小心点!前面有地裂,虽然不明显,但周围得注意,别掉下去。”
“嗯。”白璧应了一声,脚步微顿,熟练地改变路线,轻松避开危险 。魏树尘看着白璧敏锐地避开地裂,这份从容让他心下稍安。
而跟在后面的迟音,看着魏树尘及时提醒白璧,嘴角不自觉弯了弯。刚才在石缝里,她看出白璧已在发作边缘,才故意上前和魏树尘吵那一架,既是发泄自己的憋闷,也是想打断那令人窒息的气氛,给白璧一个冷静的间隙。看着前方魏树尘的身影,她心里默默盘算:最近一直忙着逃跑,树尘身边总围着人,两人独处的时间少得可怜,等这次脱险回去,非得想办法让这两个别别扭扭的家伙和好如初不可。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不知不觉间便与队伍拉开一段距离。等她猛地回过神,四周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同伴的身影已然消失在灰蒙蒙的雨幕中。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惊慌四顾下,发现自己竟误打误撞,闯到了离棕熊栖息地极近的地方!
“咦,迟音呢?”方淳最先发现不对劲,回头一看,身后空荡荡的,心里咯噔一下。他逆着队伍行进的方向小心搜寻,很快便瞅见那个站在雨幕中、显得孤立无援的身影——迟音正僵在棕熊地盘的边缘,进退维谷。
“不好!迟音掉队了,在熊那边!”方淳失声喊道,跟被掐了嗓子的公鸡似的,喊得那叫一个急。
“迟音!”魏树尘听到喊声,猛地回头,一眼就瞅见那让他魂飞魄散的画面——好像有个巨大的棕影朝迟音扑去,紧接着,迟音短促的尖叫隐约传来,随即被巨大的雨声彻底吞没。
雨水越下越大,他使劲揉揉眼,视线越来越糊。不过眨眼的工夫,迟音的身影就彻底融进雨幕里,连那头棕熊的影子都成灰蒙蒙的色块。
“看不见了!她在哪里?”魏树尘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想往回冲,却被身边的金崇拉住。
“别冲动!”金崇死死拽着他,“现在雨太大,视线太差,回去也是送死。”
“可迟音还在那里。”魏树尘使劲想甩开金崇的手,眼睛里急得都快冒火了,胳膊肘乱晃,跟要挣脱束缚的小牛似的。
金崇脸色刷白,再次劝阻道:“我们也看不见棕熊的位置,怎么救?”
走在后面的杜丽衣,声音里带着慌乱:“连棕熊那么大的身影都看不清,更别说迟音了!”
魏树尘却不管这些,猛地甩开金崇的手,转身就往回跑:“我去找她!”
“我跟你一起。”白璧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几乎在魏树尘动身的同一刻就跟了上去,理智告诉他这极其不明智,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这家伙冲动起来,脑子比熊的视觉还不管用,不跟着,指不定下一秒就一头撞进熊窝。
“你们疯了吗?!回来啊!”金崇看着两人的背影,又气又急,可他的喊声被雨声盖过,魏树尘和白璧早已跑远。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恐怖的熊吼仿佛就在耳边炸响! 剩下的人骇然抬头,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不知何时,一头巨型棕熊已经站在眼前,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快跑!回石缝!”金崇魂都吓快飞了,声嘶力竭地喊,转身就往石缝冲。
“好的!” 杜丽衣也尖叫着,跟着金崇后面,连滚带爬地往石缝里钻,剩下的人更是慌得没了章法,跟鸟兽散似的,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雨幕的另一端,魏树尘和白璧正艰难地搜寻着。
“迟音应该就在这附近消失的。我们保持近距离,一起搜这边,注意提防棕熊!”白璧快速叮嘱,雨水顺着他的发梢不断滴落,他的目光却像鹰隼般锐利,扫视着每一寸可能藏匿危险的土地。
“好!”魏树尘应声,与白璧背对背,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
白璧扫了一眼他差点踩空的脚,语气依旧平淡,却掺了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先看脚下,再喊人——你再踩空,我得先救你,没空找迟音了。”
魏树尘这才回过神,低头瞅着自己差点踏空的脚尖,耳朵尖有点发烫,忙不迭应道:“啊!知道了。”说着他赶紧收回冒失的劲,脚步稳了些,喊“迟音”的声音也压低了些,没再像刚才那样光顾着急。
而此时,方淳已凭借对地形的模糊记忆,险之又险地避开棕熊的正面,绕到迟音可能失踪的地点。
“刚才明明看见她在这,去哪了?难道是地裂?”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上的痕迹,突然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处隐蔽的地裂。
他连忙跑过去,趴在地裂边缘往下看,很快就发现昏迷的迟音。迟音正躺在地裂底部,双目紧闭,显然是为了躲避棕熊时不小心掉下去。
“迟音!你没事吧?”方淳连忙顺着地裂边缘的岩石爬下去,落在迟音身边。他先探了探迟音的鼻息,见还有呼吸,才松了口气,只是暂时昏迷,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就在这时,魏树尘焦急的呼喊声由远及近:“迟音!你在哪里?听到回答我!”
方淳听到声音,心里突然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他探出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魏树尘!我找到迟音了,她在这里!”一边喊,一边还挥着手,表情装得比春晚小品演员还真。
“太好了!”魏树尘话音刚落,人已经转身冲过来。白璧耳朵也尖,听见动静,赶紧快步跟上,生怕对方又冒冒失失闯祸。
方淳突然开口阻止:“等等!别过来!”他刻意放低声音,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迟音好像受了伤,现在情绪不太好,她说不想见到你。你先别过来,让我安抚她一下,等情况稳定点再说,行吗?”
“哎?”魏树尘脚步一顿,脸上的欣喜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失落:是啊,刚才在石缝里吵得那么凶,她肯定还在生我的气……以前每次吵架,她也总要气上好一阵子不理我。
他愣在原地,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低着头,哑声道:“……好,我知道了。那……拜托你照顾她了,方淳。”说完,他像个打了败仗的士兵,颓然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消失在雨里。
看着魏树尘如此轻易就被骗过,方淳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眼神里满是算计。他低头看向昏迷的迟音,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头发,心里暗暗想:真是个蠢货。现在,可是你亲手把“照顾”迟音的机会让给我的。
魏树尘失魂落魄地走出一段距离,强烈的担忧让他忍不住想再回头看看迟音的情况,也想和白璧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可他左右张望,心里猛地一沉——白璧呢?刚刚还听到他跟过来的脚步声,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白璧?白璧!”他仓皇四顾,雨水模糊了视线,也吞噬了声音,周围只有一片空洞的雨幕。极度的焦虑和自责冲垮他基本的感知,竟丝毫没察觉自己正站在危险边缘。
“树尘!你发什么呆?赶紧趴下!” 就在魏树尘愣神时,马一志的声音突然传来。他来不及多想,就被马一志一把拽着趴在地上。几乎是同时,一只巨大的熊掌从他们头顶挥过,带起的风裹着雨水,狠狠砸在地面上。
“笨蛋!你TMD想找死啊?”马一志惊魂未定地爬起来,气得破口大骂,“万一你出事,夏夏姐她们该多伤心!”
魏树尘看着地上那个深深的熊掌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与冰冷的雨水混合,冻得他直打哆嗦。他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在找白璧,可极度的后怕和此刻白璧、迟音双双失踪的恐慌,让他只能发出一声沙哑的气音。
现在不仅迟音找不着,白璧也丢了,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自己活像个在雨里迷路的大冤种,站在原地,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