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伪善者
魏树尘的话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水面,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停了。有同学悄悄抬起头,眼里藏着压抑许久的后怕;有人攥紧了衣角,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敢说出一句话;还有人往人群后面缩了缩,似乎想把自己藏起来。
金崇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刚想辩解,魏树尘说道:“金崇会长,冰斌失踪,该不会跟你有关吧?”
“怎么可能!”赵莉儿立刻出声,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一直看冰斌不顺眼。”魏树尘声音不大,却跟小石子砸进开水里似的,瞬间让人群又小声嘀咕起来。
“别胡说!我没有!”金崇慌忙摆手,声音都变了调,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我只是想让大家早点把学校建好,能安稳点……我只是太怕了,被丢到这破岛上来,我不想每天担心被动物咬,不想再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真的没对那孩子做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带了点哀求,眼神死死盯着那座还没塌完的草棚。
就在这时,迟音急匆匆地跑过来,声音喘得厉害:“我刚才看见了!冰斌……冰斌跟田老师一起出去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看见他们出去就赶紧告诉白璧和一志,放心吧,他们在后面跟着呢。”
魏树尘猛地停了手,木棍“哐当”掉在地上。他松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焦躁,转头看向还在发愣的金崇,语气缓和了些:“金崇会长,别愣着了,我们现在就去找人。”
围栏外的树林里,还能听到早起鸟儿的叫声,空气里满是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冰斌小朋友,” 田老师走在最前面,他转过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语气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劝说,“要是想继续待在营地里,就得学着跟大家好好相处。别再闹小脾气了,好不好?”
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哄骗:“这段时间,你就跟老师还有胖翔同学一起找水和食物,让大家慢慢看到你的改变。你这么机灵,肯定能重新被大家接纳的。”
“……好吧。”冰斌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虽然语气里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总算答应了。
一路上,胖翔一个劲地讨好冰斌,又是帮忙背东西,又是凑上来关心“你累吗”“渴吗”“饿吗”,那股过分热络的劲,让张冰斌浑身不自在,他只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琢磨着:胖翔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跟着田老师走了约莫半个钟头,终于来到河边。张冰斌眼睛一亮,拎着水壶就一蹦一跳地往水边跑,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田老师的眼神变了。
“胖翔同学,”田老师突然开口,语气平和得像往常一样,“刚才路过的树林里好像有野果,麻烦你去看看能不能摘点回来。”胖翔没多想,只觉得能帮上忙,立刻应了声“好”,转身就往树林方向跑。
就在胖翔转身的刹那,跟在远处的金崇、李冬他们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只是取水而已,为什么要特意支开胖翔?
等胖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树林里,田老师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白色的绷带。方才脸上的慈祥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酷,他缓缓朝着张冰斌的方向走去。
毫无察觉的张冰斌刚把水壶装满,正起身想拧上盖子,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田老师猛地扑上来,用那条白色绷带死死勒住他的脖子!
田老师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恶狠狠的,完全没了平时的温和:“都怪你这小屁孩!有你在,我的‘国王计划’就全泡汤了,所以你必须消失!”
目睹这一幕的金崇李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瞬间碎裂。他们心中那个带领大家建立秩序、走向希望的导师形象,轰然崩塌,只剩下一个狰狞的杀人犯。
张冰斌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这是真要对我下手啊!勒在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他憋得脸跟熟透的西红柿似的,都快喘不上气了。
就在张冰斌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田老师突然被一股巨力从背后踹飞,摔在地上跟个四脚朝天的乌龟似的,勒着张冰斌脖子的手也松了劲。张冰斌踉跄着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眼泪都被呛出来,心里直呼:救命恩人!你来得太是时候了!
田老师疼得龇牙咧嘴,挣扎着抬头看清来人,瞳孔猛地一缩——是魏树尘!他怎么会在这里?
“杀人凶手,果然是你,田老师。”魏树尘站在原地,眼神冷得能冻死人,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
“田老师,你竟然……”身后的几个学生匆匆跑来,看到最信任的田老师做出这种事,全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旁边的李冬吓得捂住嘴,连大气都不敢喘。
“冰斌,你没事吧?”白璧快步上前,扶起险些丧命的张冰斌,语气里满是担心。
“不、不是这样的!什么杀人凶手,是这小鬼先想袭击我!”田老师虽被抓了现行,却还想狡辩,谎称自己是自卫。
“别装了,我们在后面跟了你一路,你支走胖翔、掏绷带、勒冰斌的脖子,一举一动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我们特意让冰斌跟你过来找水源,就是想看看,你到底会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毒手。”说起这话,魏树尘不禁心寒。
“田老师,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这小孩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也没必要……”金崇依旧不愿相信,声音颤抖,还在试图为那个已经破碎的幻想找最后一块碎片。
“田老师您不是说,要建立一个能让大家安心居住的地方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李冬也满脸困惑,她实在无法将眼前的冷血凶手,和之前平易近人的田老师联系到一起。
“安心居住的地方?”魏树尘瞥了田老师一眼,语气带着嘲讽,“要是真的安心,冰斌怎么会遭到袭击?你倒是说说,那地方到底是为谁建的!况且之前那些学生和老师的失踪,恐怕也跟你脱不了关系。”
“不会吧?那些同学和老师……是被田老师……”李冬吓得捂住了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是真的,我从好几个同学那里打听到这件事。”白璧接过话头,眼神坚定,“那些失踪的人,全都是平时不听话、不愿意听田老师安排的学生;至于那些老师,大概是因为碍了他的事,被他除掉——好让他自己成为学生们唯一的依靠。”
“我和白璧趁你不在时,冒险找过你的帐篷,发现了这个。”魏树尘说着,从身后拎出一件毛茸茸的外套,扔在田老师面前。衣服上还沾着些泥土和草屑,正是之前大家看到的“怪物”身上的那件。
证据确凿,田老师脸色剧变。但他仍不死心,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看向白璧,语气急切地试图拉拢:“白璧同学!你别听魏树尘胡说!他本来就是个问题学生,他的话不可信!他是在蛊惑你!”
“我没有被任何人蛊惑。”白璧毫不犹豫地反驳,声音清晰而坚定,“我的判断基于事实。比起做了不可饶恕的事、还不肯承认的你,树尘的话更值得相信。况且,那只‘怪物’也是你的帮凶吧?虽然不知道是谁假扮的,但它的存在,分明是为了掩盖你的杀人罪行,分散大家的注意力。既不让我们发现埋尸的地方,也防止我们去查老师们是不是真的自杀。”
田老师被这当众的回击噎得哑口无言,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突然狞笑起来:“没想到,连这个都被你们找到。既然这样,我也没必要装了。之前帮我扮怪物的那个家伙,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能帮我唬住你们……早知道你们这么难缠,当初就该让他把你们也都赶走。”
他猛地拾起旁边的木棍,用尽全身力气朝魏树尘砸过去,嘴里还嚷嚷着:“你果然是个问题少年!那些学生只要乖乖听话就够了,我想在这里随心所欲,有什么错?男生就该像奴隶一样干活,女生就该做我的宠物!不听话的学生留着干嘛?浪费粮食!还有那些老师,一个个都挡我的路,早就该除掉!我没有错!我才是这所‘学校’里,掌控一切的国王!”
“别开玩笑了!”魏树尘伸手一抓,轻易就握住田老师手里的木棍,“你根本不是什么国王,只是个混蛋而已!我也想过要建立一个‘国家’,但那是属于所有人的,不是你一个人的。哪怕辛苦,大家也能笑着面对;哪怕艰难,大家也能一起坚持。所有人一起好好活下去,这才是真正理想的‘国家’!”
“烦死了!你给我闭嘴!”田老师被戳中了痛处,他发疯似的想夺回木棍,还想扑上去打魏树尘,活像个撒泼打滚的小孩。
“啪啪!”两声闷响,金崇和白璧突然举起手里的木棍,朝着田老师的后脑勺敲了下去。他疼得“嗷”了一声,立刻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头,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这一下,是为了我那些可笑的信任和眼瞎。”金崇晃了晃手里的木棍,语气平静,眼神里早已没有了平时的顺从,只剩下被背叛后的愤怒和清醒。
“我也早就想揍一次你这种‘假好人’老师。”白璧的手里也攥着一根木棍,眼神冷冽。
“哎呦,真没想到,我们的想法居然一样。”白璧和金崇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意外,平时连顶撞老师都不会做的他们,此刻却因为同一件事,有了相同的举动。
“连你们这些优等生也……”田老师捂着脑袋,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惊愕和不敢置信。他一直以为金崇和白璧是最听话的学生,可现在,这两个他最放心的学生,却给他最狠的一击。
什么优等生?白璧在心里冷笑,我脑子容量有限,只装得下值得在意的人,那些连长相都记不住的人,根本不配让我多看一眼。
“好!你们好得很,”田老师气得浑身发抖,他挣扎着站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恶狠狠地放狠话,“我不管你们了!我倒要看看,没有我,你们这群家伙怎么在荒郊野外活下去!自生自灭吧,一群笨蛋!”说完,他转身快速跑掉。
白璧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攥着木棍的手松了松,低声吐槽了一句:“哼,我们会过得比你好的。”
旁边的金崇和李冬听见,忍不住轻轻点点头,眼里的迷茫终于被坚定取代——没有假好人的算计,他们反而能真正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