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跑!你这坏东西,差点把小爷脖子捏断气!想溜?门都没有!”张冰斌气得破口大骂,抬脚就要追上去。
“冰斌,别追了,让他走。”魏树尘赶紧伸手把人拽住。
“为什么啊?我刚才差点就死在他手里!”张冰斌又急又怒,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无法平静。
“你看看他跑的方向。” 白璧语气平静地指向丛林深处,“那里是马来亚虎的地盘,他逃到那里,恐怕是凶多吉少。”
张冰斌望向那片幽暗的密林,满腔怒火像被泼了盆冷水,瞬间熄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寒意。
魏树尘望着田老师消失的方向,目光复杂,指尖微微蜷缩。但当他视线落回张冰斌颈间那道刺眼的红痕时,最后一点不忍也消失了。他用力拍了拍冰斌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随即转身,示意大家返回营地。
营地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白璧一行人正忙着收拾行李。他们戳破田老师的谎言,意味着这个建立在谎言上的临时港湾已彻底崩塌。他们心知肚明,这里再也容不下他们了。
“我前晚做了个梦,”魏树尘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轻声说,像是对同伴,也像是对自己,“梦里,大家在一所真正的学校里,很平静……我想,大家大概都做过类似的梦吧?所以一听到田老师说要建学校,就都信了,连本该有的危机感都忘记。”他的话语里带着深深的自省。
“难怪冰斌早上会跟他出去……”迟音恍然大悟,“他昨天明明还很抵触。”
“话说回来,我们揭穿骗局,总比让他们被一直蒙蔽强!”马一志叉着腰,试图让气氛轻松些,“把那老家伙放走,让他自生自灭。”
“话是这么说,但也因为我们,打破了他们的精神支柱,还接连惹出这些事。”魏树尘朝远处瞥了一眼,那里有二十多个学生正聚在一起议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时不时还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眼神复杂,“他们现在大概是在讨论,要不要让我们留下来吧。”
他凑到收拾东西的迟音耳边,小声补了句:“别磨蹭了,赶紧收拾。不是不想劝,是真没法劝。”
迟音手里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都是同学,怎么没法劝?”
“正因为是同学,才更难。”魏树尘朝学生聚集的方向努努嘴,“他们曾把希望寄托于田老师,是我们亲手打碎了它。此刻我们若恳求留下,只会被视为摇尾乞怜或别有所图,徒增尴尬与冲突。主动离开,是唯一体面、也是对所有人都好的选择。”
“我们……真的非走不可了吗?”迟音环顾这个能遮风挡雨的简陋营地,脸上写满不舍。
魏树尘听着迟音的话,叠衣服的手顿了顿,指尖捏着衣料边角皱成一团,脸上也浮出闷声的失落——他又何尝不眷恋这片好不容易得来的安身之所?但现实的裂痕已然无法弥补。
“别这么没精神,树尘。”白璧眼尖瞥见他这副模样,连忙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我觉得你做得没错,就算不能留在这里,我们也能过得很开心。”
“白璧……”看着白璧眼中全然的信任,魏树尘心中一暖,胸口的滞闷散了大半。他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你说得对。只要我们大家都好好活着,就算以后只能风餐露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璧、魏树尘!”随着一声略显急促的呼喊,金崇带着二十一名同学朝这边走来。此刻他们脸上还带着未散的严肃,一行人步伐整齐,那来势汹汹的模样,竟像极了电影里□□寻仇时的凶神恶煞。
“金崇会长,你们有事吗?”魏树尘下意识地绷紧身体,手悄悄往身后的木棍处挪了挪,警惕地开口。
“别紧张,我们没别的意思。”金崇快步走上前,率先停下脚步,身后的二十多人也跟着站定,形成半圈围住两人,却没有丝毫恶意。
他语气带着几分坦诚:“之前听你说‘就算苦也一起扛’,我还琢磨你是不是装的,毕竟这荒岛上,谁不先顾着自己啊。但后来想想,你这直肠子,不像是会耍心眼的人。白璧说得对,在这个连老师都能轻易背叛学生的世界,反倒是你这种直肠子的人更值得信赖。魏树尘,白璧,所以我们二十二个人想跟着你们,成为你们的同伴。”
“啊?”魏树尘听完,满脸惊愕,他原本以为对方是来质问或找麻烦的,怎么也没料到是来投奔的,一时竟忘了该怎么回应。
“拜托了,白璧同学!树尘同学!”李冬紧跟着恳求道,眼神真挚。
“去TMD破学校!”一个高个子男生攥着拳头喊,嗓门大得很,一脸愤愤不平,“跟着你们,比跟着那田老师靠谱一万倍!”
“我们想跟你们一起,去见证那个‘国家’!”其他同学也纷纷附和,眼神里满是期待与信任,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魏树尘和白璧身上。
白璧垂眸沉吟片刻,再抬眼时,眸中的清冷化开些许,他看向魏树尘,清晰地说道:“树尘,不管是建学校还是过日子,最根本的都是‘人’。有愿意一起扛的人,才算有个像样的去处。” 他的态度已然明朗。
“树尘。”迟音也看向魏树尘,眼神里带着催促,等着他拿主意。
魏树尘深吸一口气,指尖悄悄攥了攥衣角——白璧说得对。他环视眼前一张张真诚而坚定的面孔,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他重重点头,声音铿锵有力:“好!”
话音落下,金崇等人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释然与希望的笑容。魏树尘这支在荒岛上挣扎求生的队伍,在这一刻,正式多了二十二个并肩同行的伙伴。
待众人散去,营地又安静下来,魏树尘才拉着白璧走到角落,压低声音,满是好奇地问:“对了,你怎么知道田老师那里藏着怪物的衣服?还有,那个伪装成怪物的帮凶,到底是谁?”
“只是刚好猜中。”白璧平静地解释,“那衣服要是随便扔掉,很容易被人发现,只能带在身边。田老师只是没料到事情败露得那么快,来不及藏或者销毁而已。”
“原来是这样。”魏树尘看着白璧认真的侧脸,睫毛轻轻颤动,眼神里没有丝毫敷衍,便不再多问。
两人又聊了几句关于营地分工的事,白璧忽然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出去一趟。”
“去哪?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魏树尘急忙追上去,满脸担忧,“营地附近不安全,随时可能有食肉动物出没。”
“没事,我很快就回来,就是去外面采点野果。”白璧脚步没停,回头安抚道,“之前发现的那片野莓熟了,去摘点回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泛红的野莓,晃了晃,“你看,我尝过,没毒,我会快去快回。”
“那我陪你一起去!”魏树尘立刻跟上,语气特坚持,“两个人一起,万一遇到危险也有个照应。”
“不用,我想一个人去。”白璧拒绝了他的好意,又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保证在天黑前赶回来,不会出事的。”
魏树尘还想再劝,可白璧又耐着性子说了半天,从野莓林离得近到自己认得路、不会走丢,磨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松口。最后还是迟音看出白璧实在想单独出去,故意拉着魏树尘说“营地的水源该检查了,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才把人拽回去。不然的话,白璧说不定要被缠到天黑,魏树尘说不定真会偷偷跟上去。
白璧走出营地后,并没有直接去野莓林,而是绕了个弯,朝着更深的树林走去。他在一棵大树下站定,朝着树干后方喊道:“跟了这么久,该出来了,韩奕。”
“我在这里呢,白璧。”一个带着几分慵懒、熟悉的声音从树顶传来。白璧抬头望去,只见韩奕正优哉游哉地坐在树枝上,双腿还轻轻晃着。
“哎呀呀,魏树尘把你看得可真紧,我在营地外围等了大半天,才等到你单独出来。”韩奕笑着调侃,从树枝上跳下来,稳稳地落在地上,语气带着几分好奇,“对了,那个不怀好意的田老师,你们怎么处置他?”
“让他逃走了。”白璧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波澜。
“什么?我好不容易帮你一把。”韩奕瞪大了眼睛,夸张地叫道,“我故意把怪物衣服放进田老师的帐篷里,就是帮你们找线索戳穿他。结果你们倒好,直接放他跑了?”
“你本来就没安好心。”白璧直视着他,眼神锐利,“那个假扮怪物的人,就是你吧。怪物衣服上蹭破的黑布碎片,和你现在外套肩上的破口纹路一模一样。”
韩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置可否。白璧眉头拧得更紧,往前半步逼问:“先助纣为虐,又反手出卖,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其实早在田老师的阴谋败露前,白璧就察觉到不对劲。他记得李冬之前提起过,那怪物看着凶,却从来没真伤过人,每次出现都避开人多的地方;而且好几次,都是大家要质疑田老师的时候,怪物就“准时”出现,大家就没空质疑,反倒更依赖田老师。他暗中留意,很快就发现偷偷跟在队伍后面的韩奕,也猜到了怪物的真面目。只是他一直没搞懂,韩奕这么做,到底是敌是友。
“目的?”韩奕被戳穿后,也不慌张,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手指熟练地转着圈,金属光泽在林间闪了闪,“他说事成之后,我可以‘处理’那些不听话的学生。我很好奇,一群人在绝境中被玩弄、背叛时会露出怎样有趣的表情。”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过我可没打算真跟他合作,那种满脑子只想着掌权的笨蛋,根本不值得我费半点心思。等他没用了,自然要跟他撇清关系,顺便看看你们的反应,也挺有意思的。”
白璧听完,眉头微蹙,韩奕的话里半真半假,语气里的随意和残忍,让他心里警铃大作。这个人太任性了,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而且心思深不可测,要是跟他做同伴,指不定哪天就会被他当成有趣的玩具,甚至被背叛。
“你究竟是什么人?”这已是白璧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语气比上次更严肃,眼神紧紧锁定着韩奕,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韩奕却只是笑而不答,手里的匕首转得更快了——阳光照在刀刃上,晃得人眼睛发花,也让白璧心里的疑云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