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渔女发家日常 第14章 口腹之欲

县衙二堂，裴昱臣正与手下的县丞、主簿等人议事，青竹走进来出声提醒：“各位大人，午膳时间到了，还请移步膳房。”

不惑之年的陈县丞摆了摆手，“唉，别催，我与县令大人还有要事相商。”

自裴昱臣上人以来，相继接手了衙门里的事宜，这临海县最大的难题就是穷，交不上税，久而久之，也得不到朝廷的重视。

在大燕朝，士绅可以免税免役，许多富商和地主会投机取巧，通过捐献、投献等方式，将田产挂在乡绅名下，借此逃避税收。

而历任县令贪腐严重，离任前销毁了账本，库房里的银钱寥寥无几，如今县衙都快入不敷出了。

裴昱臣近日对以徐家为首的富商们频频施压，催促他们按律法补齐应缴的赋税，否则就查封他们名下财产。

富商们却和稀泥，扬言上任县令在任时，他们都依法交税了，老县令贪腐和他们没关系。

这老县令早就卷铺盖走人了，留下这个烂摊子，裴昱臣上哪里去逮他？

徐家等人就是算准了裴昱臣没有证据，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才会如此放肆。

裴昱臣沉思良久，还是没有头绪，以目前的情况来说，需要扶持新商户与徐家分庭抗礼，可临海县其他有点名气的商户不是被徐家排挤走了，就是以徐家马首是瞻，实在是没有好人选。

脾气火爆的梁捕头握紧拳头用力锤了一下桌子，怒气冲冲道：“该死的徐家人，真该千刀万剐！”

不怪梁铺头对徐家恨之入骨，他的长姐被徐二爷玷污，当时还是个小衙役的梁捕头怒发冲冠，提刀废了徐二爷的下身。

和徐家狼狈为奸的老县令不但不为他们梁家主持公道，还将他从县衙除名，之后梁家人就遭到了徐家的报复，要不是裴昱臣上任后慧眼识珠，将梁捕头重新召回，梁家也许就家破人亡了。

向来圆滑的许主簿出声宽慰：“梁铺头何必大动肝火，有咱们裴县令在，早晚能惩治徐家人。”

陈县丞眉头微皱，这姓许的就是个墙头草，谁的势大，他就向谁倒戈。

老县令在时，他就喜欢溜须拍马，捧徐家人的臭脚，金银财宝没少收。

若非县衙里缺人手，他早就向新县令禀明，将这种卑鄙小人撵走了。

裴昱臣坐在上位的太师椅上，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县衙的这班人马是他来到这里之后委任的。

陈县丞在衙门当了多年小吏，熟悉临海县的情况，可以重用。

梁捕头是个练家子的，嫉恶如仇，但只有匹夫之勇，还需调教。

而许主簿此人是裴昱臣故意留下的，他心里清楚这人是徐家的眼线，日后利用好了，说不定能反将一军。

“咳，既已到了用午膳的时辰，诸位就先将公务放一放吧。”

裴昱臣自打青竹进来通报后，谈公事的心思便淡了几分，既然一时半刻讨论不出个所以然，倒不如享用一顿美食转变一下心情。

可不是他馋嘴，而是民以食为天，填饱肚子才能更好地处理事务。

旁人并不能从面色如常的裴昱臣看出他的想法，还以为县令大人是在体恤下属。

许主簿抓住机会就阿谀奉承：“大人爱民如子，对下属关怀备至，能在大人您的手底下做事，小人倍感荣幸。”

陈县丞的八字胡微微抖动，嘴角抽了抽，这人要是能将嘴上功夫用在办实事上，何愁没有前途啊。

姿态豪放的梁捕头架腿而坐，翘起一脚，声如洪钟：“这么着急干嘛，膳房厨子的做的吃食和猪食有什么区别，哪有人抢着吃的。”

青竹一听这话，立马解释：“大人，今日的午膳是由新来的厨娘做的鱼丸鸡汤米线，味道自是不同寻常，而且这位厨娘是专门为县令大人做膳食的，错过这次可不一定能再尝到了。”

梁捕头满脸不信的样子，嘲笑道：“小青竹，你可真没吃过好东西，一碗米线就能叫你吹上天。”

青竹撇撇嘴：“不信你问裴大人。”

众人的表情精彩纷呈，他们想不到平日里无欲无求、一心为民的县令大人会沉迷于口腹之欲。

陈县丞神色复杂，裴县令文采斐然、满腹经纶，他打心底里欣赏这位新科状元，未曾想这位才子对吃食情有独钟，这位小辈高大的形象在陈县丞心里碎掉了。

裴昱臣起身理了理衣摆，没有理会他们惊异的表情，而是淡声道：“本官饥肠辘辘，先行一步。”

县令大人步履匆匆，掀起一阵清风，不明真相的人还会以为出了什么大案子呢。

堂中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好一会没反应过来，裴大人竟然就这么丢下他们走了。

“额，大人可能是真饿了……”陈县丞出言为其找补，“老夫也略感饥饿，也先去膳房用饭了。”

其他人纷纷出声附和，接二两三地走了出去。

此时的膳房十分热闹，衙役们都没有坐在座位上，而是围在打饭的长桌前争抢。

“别挤我，别挤我，我的米线要撒啦！”

“这米线太少了，完全不够吃呀。”

“嘿，你这伙夫，怎么给我最少的那碗。”

“朱师傅，再给我来一碗吧。”

裴昱臣一进膳房就瞧见这一幕，紧随他而来的官吏们傻眼了，他们万万想不到有一日县衙的伙食还能如此受欢迎，当真是开了眼了。

“我的娘啊，这伙人都疯了不成？”梁捕头瞠目结舌。

“这……这是因为大人您的厨娘吗？”陈县丞也没有见过这副场面，欲言又止地向身旁的裴昱臣求证。

裴昱臣轻轻点头，淡定道：“大惊小怪。”他的眼神带着一丝自满和神气，仿佛在说我挑中的人自是极好的。

“裴大人，你来了，快来尝尝我做的鱼丸鸡汤米线，我特意为您留了一大碗。”云楚沅从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长桌后探出身子，朝站在门口的裴昱臣招了招手。

一石激起千层浪。

“云姑娘，这不公平，为何裴县令的最多？”

“就是呀，云姑娘偏心，是不是裴大人长得俊，有优待啊。”

“裴县令哪里吃得下啊，不如分我一半吧。”

“云姑娘，云姑娘，你对未来夫婿有什么要求？样貌好还是品行佳？有学问还是会武艺？”

“姑娘你看我怎么样，我长相不差，吃苦能干，家中父母健在，有兄弟姐妹四人，皆是和善之人。”

这群汉子越说越离谱，竟开始推荐起自己来了，云楚沅哭笑不得。

黑着脸的裴昱臣沉声道：“够了，不得对云姑娘无礼。”

衙役们这才偃旗息鼓，遗憾地离开了长桌。

裴昱臣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泰然自若地走过去，端起一大碗米线，“吸溜吸溜”吃了起来，向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裴昱臣，竟有意无意地发出声响，引得众人垂涎欲滴。

陈县丞也端了一碗来吃，不尝不知道，一尝吓一跳，这鱼丸鸡汤米线打破了他们固有的认知，好吃到他们不知用什么语言来描绘，最后只能说一声，绝了。

先前还唧唧歪歪的梁铺头彻底没了声音，他正拼命往嘴里倒米线，还未嚼烂就吞了下去，众人纷纷侧目，暗骂一句暴殄天物。

云楚沅看着他们如此喜爱她做的膳食，脸上露出笑容，把美食吃得一干二净，就是对厨子最大的夸赞。

午膳过后，裴昱臣不急着离开，而是与云楚沅交谈了起来。

“云姑娘，县衙里住的可还舒心？”

“承蒙大人关怀，西院环境清幽，器物齐全，还有丫鬟帮忙洒扫，我一切都好。”

“那就好，若有缺的东西，你可以吩咐下人去置办，或者去找青竹也行。”裴昱臣给了她极大的权力，这县衙里除了他能使唤下人，云楚沅算第二个。

“多谢裴大人，小女子不胜感激。”云楚沅微微屈膝，双手轻轻搭在左腰处，行了一礼，姿态柔美，尽显端庄。

裴昱臣将她虚扶起身，视线落在云楚沅身后的小丫头身上，她眨着大眼，正好奇地望着他，“这位是？”

云楚沅的手放到小妹的后背上，将她往前推了两步，“这是我家中的小妹，名唤楚清，我父母双亡，小妹无人照料，遂带在身边。”

云楚清有样学样，学着云楚沅行礼，“裴大人安好。”

来之前，哥哥叮嘱过她，到了县衙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能冲撞了大人物，也不要给长姐添麻烦，云楚清时刻谨记，无事时也不会踏出房门半步，收起了在小渔村四处撒野的性子。

裴昱臣点点头，“小丫头瞧着乖巧，你们若是住一间房太挤，可以再收拾出一间屋子来住，西院没有旁人，你可以随意安排。”

云楚沅心中一喜，裴县令人还怪好嘞，本来还想着她们姐妹俩住一起就成了，结果裴大人主动开口为小妹安排住所，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为节省开支，裴昱臣遣散了县衙内不少丫鬟和小厮，这西院空着也是空着，能让他的小厨娘顺心一些，也算是物尽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