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手柄被随意地搁在茶几上,屏幕上的“胜利”字样兀自闪烁着,显得有些讽刺。客厅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松望辞看着身旁的邓绪鞠,那人正微微歪着头,用指尖漫不经心地卷着帽檐下的短发梢,一副纯然无害的模样。可松望辞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翻涌起九年前那些案发现场的照片——精妙,残忍,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优雅的暴力感。
一个念头,清晰而冰冷地浮现在他脑海,如同沉船终于浮出漆黑的海面:
邓绪鞠是故意的。
他那么聪明,聪明到近乎妖异。他拥有将一切痕迹抹去,让所有罪行石沉大海的绝对能力。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成为都市传说里那个真正的、永不落网的幽灵。
可他偏不。
他偏要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或许是窗台上一枚若有若无、指向模糊的指纹,或许是被害人指甲里一丝不属于现场的、特定品牌的纤维,又或许是监控死角里一个被精心计算过的、模糊却极具标志性的侧影。
他像是一个顶级的艺术家,在完成一幅惊世骇俗的杰作后,并非签上自己的名字,而是留下一个只有特定的人(或者说,只有他心目中的“唯一观众”)才能看懂的、充满挑衅与邀请意味的印记。
他不是在挑战整个司法系统,他只是在玩一个极其私人的、危险的游戏。而游戏的另一端,从始至终,都只连着一个人——松望辞。
他留下线索,是想看看松望辞能不能找到他。
他承认罪行,是想看看松望辞会不会崩溃。
他微笑着直言自己没有精神病,是想看看松望辞在信仰(法律)和**(他)之间,会做出怎样痛苦而绝望的选择。
这根本不是犯罪,这是一场持续了数年、以生命为筹码、专门为松望辞一个人设计的、盛大的行为艺术。
松望辞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混合着一种扭曲的、几乎要让他呕吐的战栗感。他伸出手,不是去握手腕,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猛地攥住了邓绪鞠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直视自己的眼睛。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压抑而低沉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那些痕迹……是你特意留给我的,对不对?”
你不是失手,你不是狂妄。
你是在召唤我,也是在审判我。
邓绪鞠的下巴被捏得生疼,但他没有挣扎,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看着松望辞眼中翻涌的痛苦、愤怒、迷恋和了悟,像是欣赏着最绚烂的烟火。
然后,他缓缓地、缓缓地笑了。那笑容在他被禁锢的脸上绽开,美丽得惊心动魄,也残忍得无以复加。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那笑容,已经是最终的答案。
松望辞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一步,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知道了。
他一直都知道。
从爱上这个疯子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主动走入了对方精心编织的罗网,成为了这场疯狂游戏里,最核心的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