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栋只为邓绪鞠存在的小楼时,已是深夜。
松望辞用钥匙打开门,带着一身疲惫与从那个“家”里沾染的冰冷气息。
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沙发上一个人的轮廓。
邓绪鞠没有睡,他蜷在沙发里,像是在专程等待。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脸上绽开一个清浅而意味不明的笑容。那笑容在朦胧的光线下,漂亮得惊心动魄,也危险得让人心尖发颤。
“回来了?”他轻声问,语调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松望辞“嗯”了一声,将手中的纸袋放在茶几上。“给你带了手机,办了新号码。还有一些你可能需要的生活用品。”他的声音带着奔波后的沙哑。
邓绪鞠看都没看那些东西,目光始终锁定在松望辞脸上,像观察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
就在这时,松望辞口袋里的工作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厅里的号码,不得不接。
“是我,说。”他转过身,压低声音,语气瞬间恢复了属于“松厅”的沉稳与威严,简洁地处理着公务。“嗯,报告放我桌上,明天上午我会看……那个案子,让三队先跟进,有情况随时汇报。”
他并没有说太多,但那种发号施令的惯常口吻,以及话语中透露出的权力层级,已然暴露了他如今的位置。
电话很快挂断。
客厅里重回寂静。
松望辞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拖着长音的、带着明显恶劣笑意的感叹。
“哇哦……”
邓绪鞠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身后,贴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他的后颈。
“你已经是……厅、长、啦。”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裹着蜜糖的细针,轻轻扎进松望辞的耳膜。
这句话,不是在为他高兴,而是**裸的提醒和嘲讽。提醒他这九年的飞黄腾达,嘲讽他如今身居高位,却依然像个卑微的信徒,匍匐在一个杀人犯的脚下。
松望辞的身体瞬间僵硬,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攥住,涌起一股混杂着难堪、羞愧和巨大不安的浪潮。他猛地转身,在邓绪鞠带着笑意的、近乎残忍的目光注视下,几乎是本能地,用力将人紧紧抱进怀里。
他把脸埋在邓绪鞠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对方身上刚沐浴过的、干净又危险的气息,手臂箍得很紧,仿佛要将这个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以此来确认他的存在,也以此来逃避那令人无地自容的审视。
“没有…没有…”他声音闷闷的,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在否定邓绪鞠的话,又像是在否定那个身处高位的自己。“在你面前……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厅长?没有权势?没有这九年的分离和各自的变化?
或许都有。他想说的是,在邓绪鞠面前,他永远只是那个最初爱上危险疯子的、卑微的警察松望辞。他所有的成就和伪装,在这个人洞察一切的目光下,都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他拥抱的力度泄露了他所有的不安与祈求。而邓绪鞠,则顺从地被他抱着,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头,脸上或许依旧挂着那抹恶劣的微笑,享受着这份几乎令人窒息的、全然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