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缠绵 第26章 午睡

玩了一上午，体力消耗殆尽，恰好午餐时间也到了。

研究所预定了乐园内的自助餐厅，两人随着人流走了进去。空调冷气十足，驱散了一点外面的燥热。

殷闵炣让谭秀渝先找位置坐下，自己则熟门熟路地跑去饮料区。

没过一会儿，他就端着两杯冰饮回来了，极其自然地将其中一杯递到谭秀渝面前——是清爽的青柠苏打水，杯壁上凝结着冰凉的水珠。

谭秀渝看着那杯饮料，微微一怔。

这是他喜欢的口味，他向来比较喜欢清爽的果汁果茶或水果饮料，从高中起就没变过。

他知道殷闵炣还记得，但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殷闵炣居然还能精准地在一堆花花绿绿的饮料中替他拿到这个。说没有一点触动肯定是假的。

他默默接过，指尖碰到冰凉的杯壁，心里某个角落似乎也被这细微的关心轻轻触动了一下。刚刚在“大喇叭”中牵过的手，掌心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滚烫的体温和紧握的力度，让他耳根又有点不受控制地发烫。

殷闵炣没察觉他这点微妙的心思，他一边扒拉着餐盘里的食物，一边叽叽喳喳地分享刚才玩项目的感受，语气兴奋：“刚才最后一下失重感太强了！不过真爽！谭博士你后来是不是没那么怕了？好像没握那么紧了…”他笑嘻嘻地，故意把刚才那只手亮出来给谭秀渝看，还幼稚的朝他眨眼。

谭秀渝目光扫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低头默默吃着东西，从喉咙里发出一两个单音节的回应：“嗯。还行。”

餐厅里很热闹，除了他们研究所的人，还有很多带着小孩来玩的家庭。旁边一桌，一个小女孩正叽叽喳喳地跟父母说着刚才玩滑梯有多好玩。

殷闵炣看着那边，嘴里咬着吸管，忽然感慨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天然的向往：“说起来，以后要是带小孩来这种地方玩，应该也挺有意思的。”

他说完，状似无意地，飞快地偷瞄了一眼对面的谭秀渝。

谭秀渝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小孩…以后…

这个词立刻在他心里荡开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谭秀渝几乎是立刻想到了横亘在他和殷闵炣之间那些现实而残酷的差距——家世、背景，还有…传宗接代。像殷家那样的家庭，怎么可能允许继承人没有子嗣？

一股隐秘的冰凉酸涩悄然漫上心头，谭秀渝不受控制地想象着或许在并不遥远的未来，殷闵炣也会牵着另一个人的手，带着他们共同的孩子，出现在这样的乐园里，享受天伦之乐。而那个画面里，不会有他谭秀渝的位置。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他们两个本来就只是...同事，顶多算朋友。谭秀渝及时制止了自己瞎想。

他强迫自己压下喉咙口那点哽塞感，面无表情地继续吃饭，只是味同嚼蜡。阳光透过餐厅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他身上，大概是空调温度过低，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吃过午饭，外面的日头正毒。

虽然下午还可以继续玩项目，但两人都有些倦怠。殷闵炣伸了个懒腰，提议：“回房间吹空调睡个午觉吧？晚上好像还有活动。”

谭秀渝没有反对，他本来也更倾向于安静待着。

回到凉爽的房间，先后冲了个澡，洗去身上的汗水和防晒霜，换上干爽的衣服，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殷闵炣把自己摔进靠门的那张床，侧过身，用手臂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正坐在自己床边拿起一本书准备看的谭秀渝。

“谭博士，”他声音带着点午后的慵懒，“我睡个午觉，晚餐时间到了记得叫我哦。”语气自然，仿佛他们一直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谭秀渝从书上抬起眼，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他的目光落在殷闵炣脸上，那人笑容放松，他眼里的情绪和惯常的笑意被温和的倦意取代，看起来毫无防备。

窗帘没拉严，一缕阳光打在对方的脸上，他的眼睫是看起来是金色的。谭秀渝很轻的一怔。

殷闵炣心满意足地躺平，闭上眼睛。玩了一上午确实累了，加上心情愉悦，他几乎秒睡，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和殷闵炣平稳的呼吸声。阳光透过窗帘那一小条的缝隙，在地板上拉出一道明亮的光带，有些晃眼。

谭秀渝看了会儿书，却发现有点难以集中精神。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床上熟睡的人。

那道阳光还落在殷闵炣闭着的眼睛上，让他即使在睡梦中似乎也微微蹙了下眉。

谭秀渝拿着书，犹豫了片刻。

最终还是放下书，轻手轻脚地站起身，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将那层薄薄的窗帘拉拢，遮住了那缕调皮而刺眼的阳光。

房间里的光线顿时变得柔和而昏暗，更适合安睡。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自己床边，重新拿起书，目光却再次不受控制的落在殷闵炣变得安稳的睡颜上，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收回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的边缘。

窗外乐园的喧闹被隔绝，屋内只有一片静谧的凉意，和另一个人毫无察觉的平稳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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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闵炣这一觉睡得并不沉，很快就在凉爽的空调房里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但夏天的空调房过于舒服，他懒得立刻起身，只是微微偏过头，视线投向对面床铺。

谭秀渝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只是手里的书换成了手机。

他微微低着头，半长的头发没有绑起来，松散地垂落，遮住了一点侧脸，眉头微蹙，正专注地盯着屏幕，指尖偶尔滑动一下，似乎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殷闵炣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略显清冷的好看眉眼，抿紧的淡色嘴唇，还有那节白皙的后颈…看着看着，就感觉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悄悄向上扬起。

好像总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看到这个人，哪怕他只是安静地待在那里，什么也不做，自己的心情就会莫名其妙地变得很好，像被阳光晒透的棉花，蓬松而温暖。

他不动声色地翻了个身，把自己整个人面朝向谭秀渝，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偷看。动作间，目光无意中扫过窗户，他微微一怔。

窗帘…之前是拉上的吗？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睡着前，明明记得有一道挺刺眼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正好落在他脸上。但现在，那缝隙被仔细地拉拢了，房间里光线柔和，丝毫不会打扰睡眠。

难道…是谭秀渝拉的？

这个念头冒出来，殷闵炣心里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柔软的暖意。99%是这个人做的。他总是这样，表面上冷冷淡淡，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实际上心思细腻又容易心软，只会用这种沉默又笨拙的方式表达关心。

要是现在换做其他人在这里，谭秀渝肯定是不会说的，他们大概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谭秀渝的付出。

这个笨蛋。

殷闵炣觉得整颗心都像是泡在温水里，软得一塌糊涂。他又静静地躺了大概十分钟，偷偷盯着谭秀渝的侧脸，心里咕嘟咕嘟冒着甜意，直到手臂被压得有些发麻。

这时，那边的谭秀渝似乎也处理完了工作，将手机放到一边，然后下意识地、朝着他这边扫了一眼。

殷闵炣心里某处很轻的一动，也懒得再装睡。他干脆顺势又翻了个身，变成面向谭秀渝的姿势，用手臂撑起脑袋，侧躺着。这个动作正好对上了谭秀渝看过来的视线。

他刚睡醒，声音还带着点沙哑和慵懒，像被阳光晒得松软的沙子，里面裹着毫不掩饰的欢喜和热烈：“下午好，谭博士。”

谭秀渝显然没料到他已经醒了，还突然对上视线，猝不及怔了一下。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慌乱，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泛上一层薄红。他有些不自然地微微偏开头，避开那过于直白的注视，低声应了一句：“嗯。下午好。”

他刚才真的只是下意识看过去...殷闵炣不会误会了吧？谭秀渝心里十分懊恼，但更不敢直接问，只能装作没事人的偏开脸。

殷闵炣看着他这副明明不好意思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模样，尤其是那红得格外明显的耳廓，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真是一点没变。还是和高中的时候一样，稍微逗一逗，就容易耳朵红。

……

晚餐时间，研究所很大方，包下了乐园附近酒店的一个宴会厅进行聚餐，气氛明显要比午餐时更加热闹正式一些。

殷闵炣自然要和谭秀渝结伴过去，进入大厅后，目光一扫，就极其自然地把谭秀渝拉到了他们院系同事聚集的那一桌。桌上都是些面熟的人，这让谭秀渝心里稍微放松了些，虽然看上去依旧沉默，但至少不用像在完全陌生环境里那么紧绷。

殷闵炣一坐下就成了桌上的气氛担当，和左右同事谈笑风生，妙语连珠，逗得大家笑声不断。他天生就适合这种热闹的场合，游刃有余，闪闪发光。

但在活跃气氛的间隙，他却总能准确地注意到谭秀渝的动静。看到某道菜转过来，觉得谭秀渝可能会喜欢，就很自然地用公筷夹一些放到他碗里。

“尝尝这个，味道还不错。”他侧过头，低声对谭秀渝说，语气自然得仿佛做了无数次。

谭秀渝看着碗里多出来的菜，筷子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抗拒。他不太习惯这种过于亲密的照顾，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殷闵炣察觉到了，立刻凑近一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点哄劝的笑意：“吃点嘛，你看你中午就没吃多少。这个不腻的。”

谭秀渝抿了抿唇，在他的注视和软语下，那点抗拒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默默拿起筷子，夹起了碗里的菜，低头小口吃着。

殷闵炣看着他乖乖吃饭的样子，心情更好，转头又投入到和其他人的说笑中，只是余光还是会不动声色地留意着谭秀渝的碗。

谭秀渝被迫处于这热闹的中心，听着耳边殷闵炣和其他人融洽的谈笑，他能感觉到同事们偶尔落到自己身上那些或好奇或友善的目光，有些轻微的不自在。

但碗里不时多出来的、合口味的菜肴，和身边那人无微不至的、却又尽量不着痕迹的照顾，又让他心里生出一种被妥善安置着的微妙感觉。

谭秀渝喝了口果汁，抬头看着殷闵炣在人群中如鱼得水、光芒四射的样子，看着他和每个人都能轻松自然地交流，再对比自己沉默寡言、格格不入的性子……

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种人。

殷闵炣的世界总是这样热闹而耀眼，而自己则永远像站在边缘的旁观者。

谭秀渝垂下眼睛，没什么表情的戳了戳碗里剩下的米饭。

你们不愧是两口子，互相偷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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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