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缠绵 第24章 泳装

第二天清晨，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谭秀渝很早就醒了，大概是生物钟作祟。

谭秀渝叠好被子，俯身捞起手机看眼时间。

7：20。集合时间9点，他还有很多时间。他安静地洗漱，然后走进厨房准备简单的早餐。林媛也醒了，倚在厨房门口笑着看他忙碌，不出意外地又提起了防晒霜，唠叨着让谭秀渝不要害羞别扭，男生也需要防晒。

谭秀渝一边应着，一边将饺子，煎蛋和牛奶端上桌。

吃饭时，他随手点开研究所的微信群，里面早已被同事们对水上乐园的兴奋讨论刷屏。看来不只是他早起了。

谭秀渝静静看了一会儿，他向来没有参与闲聊的习惯，正欲关掉手机，屏幕却突然跳出一条新消息。

火可：【谭博士起床了吗？（小狗探头表情包）】

是殷闵炣。谭秀渝指尖顿了顿，回了一个字：【嗯。】

火可：【这么早呀，早上好！】

对面似乎就等着他的回复，立刻又发来一连串消息，叽叽喳喳地表达着对活动的期待，还不忘问他感觉怎么样。

谭秀渝看着屏幕，思考着该怎么回这种没什么实质内容的闲聊。

他思考和打字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对方，往往他一句简短的【还好】刚发出去，殷闵炣那边已经蹦出了三四条新信息，内容从猜测乐园哪个项目最好玩，到抱怨早上差点睡过头。

这种单方面热烈的“尬聊”持续了一小会儿，直到殷闵炣发来：【我准备出发啦！研究所门口见！】

谭秀渝回了个【好】，也放下手机，准备收拾一下出门。

一抬头，却看见母亲林媛正望着自己，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愣了一下：“妈？怎么了？”

林媛笑了笑，放下手里的筷子，眼神里有些好奇和探究：“刚才和谁聊天呢？妈感觉你心情好像不错。是小殷吗？”

谭秀渝一怔，没有回答母亲最后一个问题，下意识地否认：“…心情不错？”怎么可能？对面可是殷闵炣那个吵闹的家伙。

看他这副茫然又略带反驳的样子，林媛笑意更深了：“只是妈的感觉嘛，觉得你刚才表情挺柔和的，好像…还在笑呢。”谭秀渝这副放松，甚至有点高兴的样子，即使在林媛这里也是很不常见的。

笑？自己刚才笑了吗？谭秀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有些发愣。他完全没意识到。

林媛了然，提醒道：“别发愣了，快走吧，碗放那我来洗，一会儿该迟到啦！”

谭秀渝回过神，压下心里那点莫名的、乱糟糟的情绪，不再去深究。

等到他抵达研究所门口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气氛轻松欢快，很是热闹。大巴车已经等在路边，发动机发出低沉的轰鸣。

谭秀渝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卡其色短裤，背着深色背包，半长的头发被晨风微微吹动，手里还拎着那个装有母亲硬塞的防晒霜的旅行袋，整个人看起来清瘦干净，与周围热闹的氛围有些微妙的疏离。

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殷闵炣。

这人实在是…太显眼了。

一件花里胡哨的夏威夷衬衫，扣子没扣全，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下身是条沙滩短裤，踩着彩色凉鞋，大墨镜遮住了半张脸，正手舞足蹈地和几个面熟的同事说着什么，惹得对方哈哈大笑。

好一个都不熟，好一个尴尬。

谭秀渝下意识就想避开这股过于张扬的活力，默默走向队伍末尾。

可惜殷闵炣的眼角余光就像装了雷达，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身影。立刻，那灿烂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他朝那边挥了挥手算是告别，长腿一迈，几步就挤到了谭秀渝身边。

“谭博士！早啊！”声音活力十足，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我还以为你要反悔不来了呢！”

谭秀渝没看他，目光落在前方不知谁的背包上，淡淡地“嗯”了一声。

殷闵炣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反而得寸进尺地凑近，几乎贴到他耳边，压低的声音里带着笑嘻嘻的调侃：“谭博士，你这身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素了点儿，去水上乐园玩得穿我这样的，才应景！”说着，还故意抖了抖自己那件花哨的衬衫。

谭秀渝：“......”

他终于忍无可忍，往旁边挪了一小步，拉开距离，终于瞥了殷闵炣一眼，吐出一个字：“…吵。”

成功让殷闵炣消音了片刻，但那双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弯弯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显然心情好得不得了。

上车时，殷闵炣自然紧跟着他，试图让他坐里面。

谭秀渝没理他，自顾自找了个靠过道的座位坐下，虽然只要半小时行程，但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晕车。殷闵炣脸皮极厚，毫不犹豫地一屁股就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上，整个身体又凑过来，开始新一轮的叨叨：

“谭博士，你带泳裤了吗？什么颜色的？哎我跟你说，程墨淇说乐园那个大喇叭特刺激，待会儿一起去玩啊？你别怕，我保护你！”

谭秀渝：“……”

连泳裤颜色都要问？这人是不是傻？

他干脆闭上眼，假装睡觉，隔绝那恼人的噪音和过近的距离。但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因为那人持续不断喷出的温热气息和喋喋不休而微微发热。

大巴车缓缓启动，空调冷气呼呼地吹，却好像怎么也吹不散身边那人散发出的、过于旺盛的热闹劲儿。

他有点后悔了。真的。

为什么总是要对这个家伙心软？每次心软换来的都是对方的得寸进尺。

车窗外的城市风景飞速向后掠去，夏日阳光明亮刺眼。谭秀渝即使闭着眼，也能清晰地感觉到旁边那道灼热的、几乎要把他看穿的视线，以及那压低的、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殷闵炣总是这样，即使得不到回应，也能自得其乐地说上一路。

这种被牢牢锁定、无处可逃的感觉，让他心慌意乱，坐立难安。

可在那份慌乱之下，却似乎又有一丝极细微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和深究的…安心感。

仿佛无论他如何冷淡以对，如何试图将自己封闭起来，总有那么一个人，会毫不气馁地、热热闹闹地、厚着脸皮挤进他的世界，笨拙却又执着地，驱散那些盘踞已久的孤寂。

...算了，吵就吵点吧。

谭秀渝听着耳边殷闵炣聒噪的声音，心里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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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车在水上乐园度假村门口停下，喧闹的人声和欢快的音乐瞬间涌了进来，取代了车内的空调冷气。

盛夏的阳光热烈，椰子树影摇曳，空气里弥漫着防晒霜和水汽混合的、属于夏天的独特味道。研究员们提着行李，说笑着下车，气氛明显比在研究所里活跃松弛了许多。

谭秀渝跟着人群走下车，温热的风拂面而来，让他微微眯起了眼。这充满活力的度假氛围与他惯常的安静格格不入，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背包带，显得有些拘谨。

反观殷闵炣则明显比他放得开多了，一下车就深吸一口气，一张脸上满是笑容，那身花衬衫在这种环境下好像真的显得恰到好处。

负责安排住宿的同事拿着名单开始分配房间：“房间是双人间，大家自由组合一下，来我这里登记拿钥匙和房卡！”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相熟的人迅速凑成对。

殷闵炣眼睛一亮，机会来了！

他一把拉住正要默默退到一边，打算等最后落单的谭秀渝，对着负责登记的同事扬起一个无比自然又带着点理所当然的笑容：“赵哥，我和谭博士一间，就不用麻烦安排了！”

谭秀渝猛地一愣，手腕被殷闵炣抓着，他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他下意识就想挣脱：“我不…”

“哎呀谭博士你就别客气了！”殷闵炣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手上力道不减，脸上笑容灿烂，声音却压低只让两人听到，“你看大家都组好队了，你难道想跟不熟的人住一间？多尴尬啊？跟我住多好，我保证不吵你…嗯，尽量不吵！”

他飞快地保证，但眼神里的狡黠怎么看怎么不可信。

谭秀渝看着周围果然已经三三两两组合完毕的同事，又看看眼前这张写满“我就要跟你住”的无赖脸，眉头蹙紧了。

他试图表达反对，但殷闵炣完全免疫，甚至用那种可怜兮兮又期待无比的眼神回望他，仿佛不答应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

“殷助理和谭博士一间是吧？行，钥匙和房卡，3012哈。”负责登记的李哥显然没注意到这边的暗流涌动，或者说殷闵炣的人缘和自来熟让他觉得这组合很正常，爽快地把钥匙和房卡递了过来。

“谢啦赵哥！”殷闵炣动作飞快地接过钥匙，得意地朝谭秀渝晃了晃，脸上是计谋得逞的坏笑。

谭秀渝：“……”

他看着那串钥匙，一口气堵在胸口。但最终，考虑到其他人都已经分配好，再争执只会更引人注目，他只能面无表情地、极其勉强地默认了这个安排。

然后内心再次痛恨自己为什么总是拿这个人没办法。

“走吧，谭博士，我们先去放行李！”殷闵炣心情大好，极其自然地想接过谭秀渝手里的旅行袋。

谭秀渝侧身避开，淡淡道：“我自己拿。”

“哦，好。”殷闵炣从善如流，也不强求，乐呵呵地走在前面带路，嘴里还在不停说着，“3012，看来在三楼，视野应该不错！听说这度假村后面还有个人工湖，待会儿去看看？”

谭秀渝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听着他喋喋不休，穿过栽种着棕榈树和鲜花的走廊，走向住宿区。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下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都是度假的松弛感，却让谭秀渝有些不自在的恍惚。

找到3012房，殷闵炣用门卡刷开房门。

房间宽敞明亮，标准的双人间，两张单人床分别靠在墙的两边，中间隔着床头柜。米色的墙壁，浅色的木质家具，空调已经提前打开，送来凉爽的风，吹动了淡蓝色的窗帘。窗外能看到远处水上乐园的彩色滑道和一部分湛蓝的造浪池。

“嘿，还不错！”殷闵炣率先走进去，把自己的背包随意往靠门的那张床上一扔，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环顾四周，显得很满意。

谭秀渝跟在后面走进来，动作比他轻缓得多。看到殷闵炣的动作，微微皱了皱眉。

他打量了一下房间，目光在那两张床上短暂停留了一瞬，然后默不作声地走向了靠窗的那张床，将自己的背包和旅行袋轻轻放在床脚的地板上，没有立刻打开整理。

殷闵炣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探索”了，他拉开窗帘，让更多阳光涌进来，又检查了一下卫生间，嘴里评价着：“挺干净的。谭博士，你要睡哪张？我都行！”他明明看到谭秀渝已经站在了窗边，却还是故意问了一句。

谭秀渝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你先整理吧。”语气依旧平淡，视线落在窗外喧嚣的乐园景观上，似乎有些出神。

殷闵炣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打开背包，开始往外掏东西。他的动作大开大合，几件颜色同样鲜亮的T恤、沙滩裤被拿出来，随手扔在床上，、墨镜、一副扑克牌…东西散乱，却充满了生活气息。

谭秀渝看着他那边瞬间变得凌乱的床铺，再对比自己这边纹丝未动的行李，沉默了一下。

...真是够松弛的，而且这也太不卫生了吧。

手机上的微信群一直在叮咚作响，导游发来消息，让大家换好泳装后下楼集合，准备进入水上乐园。

殷闵炣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动作麻利地翻出他那条色彩同样张扬的泳裤，语气兴奋：“谭博士，快换衣服！楼下集合了！”

他见谭秀渝还在整理行李，似乎有些犹豫，又补充道，“更衣室在走廊那头，有点绕，我带你过去，别走丢了。”

他这话说得自然无比，仿佛完全忘了谭秀渝是个有独立行动能力的成年人，只是精准地抓住了对方一直不太认路这一点。

谭秀渝确实对方向不太敏感，算是半个路痴，他抿了抿唇，没反驳，默默拿起准备好的泳装和毛巾，跟着殷闵炣出了门。

公共更衣室里人不少，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和喧哗的回音。殷闵炣找了个相对空敞的隔间区域，毫无顾忌地就开始脱衣服。

他动作大大方方，甚至带点刻意展示的意味。

T恤脱下后露出经过锻炼的胸膛和臂膀，线条流畅，充满健康的力量感。他换上那条沙滩裤风格的泳裤，还故意做了个伸展的动作，像是无意间展示了一下自己相当“有料”的身材。

换好后，他并没立刻离开，而是倚在旁边的储物柜上，目光状似随意地地飘向正在换衣服的谭秀渝。

谭秀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几乎是立刻转过身，用清瘦的脊背对着他，动作飞快地脱下T恤和短裤，试图用最快的速度换上简单的泳装。

即使背对着，他也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他的皮肤上，很烫，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谭秀渝的耳根不受控制地迅速漫上红晕，不仅是羞窘，还有几分被明目张胆注视的恼火。

好不容易换好，他猛地转过身，果然对上殷闵炣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带着欣赏和笑意的目光。谭秀渝脸颊微热，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清晰的警告和羞恼。

殷闵炣被他瞪得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但脸上笑容不变。

只是刚才“惊鸿一瞥”间，谭秀渝转身时那对清晰凸出的肩胛骨，以及脊背中间那道微微凹陷的线条，让他心里掠过一丝极细微的心疼——太瘦了。然而当他的目光下意识滑到对方换上泳装后被上衣包裹的劲瘦腰身时，那截白皙柔韧的腰线又让他喉头微微发干，有些不自然地偏开了视线，心跳漏了一拍。

谭秀渝没注意到他这瞬间的异样，只是快速拿起毛巾搭在肩上，试图遮挡一下。这件泳装上衣是紧身的，让他有些不习惯。

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殷闵炣——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腹肌肉，充满蓬勃的生命力和阳光气息。

再对比自己略显苍白和清瘦的身体，一种自卑感悄悄爬上心头。

他们一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的人，就连身体都诉说着截然不同的成长轨迹。

“换好了就快走。”谭秀渝压下心里那点涩意，语气冷淡，甚至比平常更冷了几分，率先朝更衣室外走去。

殷闵炣连忙跟上，凑到他身边，仿佛没察觉他的低气压，依旧笑嘻嘻地：“等等我嘛，谭博士，待会儿我带你去玩那个最大的——”他的声音雀跃，试图驱散刚才那点微妙的尴尬，也试图将谭秀渝白皙的腰线从脑海里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