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仰止 第6章 刑室药坑

自山里而来有藤蔓蔓延，几缕缴成一绳，几绳编成一网，就这么相互缠绕，交错，最后竟成了一把椅子。木芽春身着淡绿衣衫，执一把古木如意，懒懒散散的卧在椅子上。

虽被刘疆喊作老头儿，但是却是一个年轻男子，长相斯文儒雅，笑似三月春风。

刘疆鄙夷的看着木芽春，说到：“一大把年纪了，还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把戏！”

“啧！真是不讨喜！”木芽春从藤椅上一跃而下，手一挥，藤蔓又迅速退了下去。

“你祖爷爷我有本事，路都不用自己走，不行吗？”

刘疆再次鄙夷了一下木芽春，没再接下这茬话，而是摊开右手，稍稍运了一下气，一团乌压压的东西就出现在刘疆手里。乌压压的一团是只乌鸦，此时正被刘疆捏着脖子，紧闭着眼，脑袋无力的搭着。

“死了，下手这么狠！”

刘疆白了他一眼，说道：“没死，晕了。”

“怎么就探到了这里？动作还挺快。”

“是我的原因，上次受了重伤，没注意有东西跟着，这些年来竟是快摸到桃源了。”

“嗯？”木芽春摸了一把下巴，疑惑的问到：我说了不怪你了吗？”

刘疆：“……你叫我来不应该就只是让我看一下你的老年摇椅吧。”

“哈哈哈哈！当然不是，走吧！”木芽春朝着刘疆偏头示意了一下继续说到：“见识一下我新炼的药！”

刘疆一阵恶寒，对于“新炼的药”四个字充满怀疑。只是，他明白木芽春想让他看的并不只是新炼的药而已。而且，他自己找木芽春也有事要说。

这是一线天中的其中一座，木芽春占了这座山头用来炼制药物。

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一座普通的山，长着普通的草，立着普通的树。但是这座山之所以会让人如此害怕，肯定有其道理，而这个道理此时就在刘疆面前。

“啊！呜呜呜呜~！”

一声连串惨痛的哭嚎声从黑黢黢的洞穴里跑了出来，刘疆不由得心里一紧，这又是哪个倒霉的家伙被逮住了。

关于这个洞穴的记忆喷涌而现，刘疆瞬间就不想进去了，鬼知道当初受伤的四年里他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黑黢黢的洞口只是骇人的表象，其实洞里的天地却是另一番风貌。

自天坑而下的阳光在洞穴中央润泽出了好些奇花异草，连绵不断有藤条自山崖垂下，点着些翠绿的光尽心尽力的装点着这个崖洞天坑。

很美！但是桃源所有人都知道，木芽春占着的山头里的东西，碰不得！

在阳光照不到的内层摆满了药材柜，无数火光点在墙壁上。就算是没有阳光普照，这些火光也足以创造白昼。

刘疆刚一进来，突然就有一小点火光“哇嗷！”地叫了一嗓子从自己飞来。

眼看就要烧着衣袖，刘疆随手一挥，小火光叽里咕噜的滚在地上，艰难的翻过身。就那么贴在地表上，也不知是站着的还是蹲着的。

小火光抖了抖身上的尘灰，抬起眼，龇着牙。喉咙里发出低低吼声，全身上下都在凶着刘疆。

木芽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打趣道：“哈哈哈！看来你还是不讨小昼灯喜欢。”

刘疆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正凶着他的小昼灯，慢慢走了过去。弯腰从地上拎起小昼灯，根本不管小家伙拼命的抵抗，一把就捏住塞进了自己的衣袖。

木芽春无法理解刘疆这一动作，“干什么？”

“带回去给阿繁做宠物。”刘疆一脸平静理直气壮的答道。

木芽春：“……你可真是……”

木芽春还没说完，突然就从昏暗角落里传出的一声惨叫。虽然被打断了，木芽春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还冲刘疆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说到：“走吧，去看看~！”

发出惨叫的是一个人，此时被五条铁索绑住。每条铁索连着一个铁环，每个铁环都绑着那人的四肢以及脖子。

只是那铁环尺寸有些不对，太小了，死死的扣在肉里。而就在这一瞬，那人突然变成一只乌鸦。只是这铁索却并没有那么长，像是要把乌鸦翅膀和脚扯下来一样。然后，就又是惨痛一声嚎哭，乌鸦又重新变成了人。如此循环往复……

“这是人，还是……”刘疆的目光从被绑住的人身上滑倒自己手里拎着的乌鸦。

木芽春慢慢走了过来，答道：“乌鸦！前些日子抓到的。”

刘疆闻言脸色一沉，手里又把乌鸦的脖子握紧了些，“问出什么了吗？”

木芽春嗤笑了一声，“要是问出来了，还用像现在这样挂着吗？”

“什么都没说？”

“与其说是不说，倒不如认为是说不出。”木芽春耸了耸肩膀说到。

刘疆伸出手，轻抚了一下俘虏的头，随即眉头一皱，说到：“没有灵力。”

“当然没有，因为他只是一直乌鸦而已！”

“那怎么……”刘疆放下手，看着木芽春那得意的脸实在是不想继续问下去，反正他会说的。

“因为我的药啊！”

果然，他会说。

“可以将没有灵力的鸟兽变作人形。”木芽春一手摸着下巴绕着俘虏走了一圈，一边说到：“虽然是化作了人形，但是依旧没有灵识灵力，说不了，记不住。他们的行动都是依靠本能，有人又将寻找桃源变成了它们的本能。”

刘疆下意识看了一眼手中的乌鸦。

“你手里那只也是。”木芽春依旧看着绑住的俘虏，连头都没回。

没有灵识，靠本能行事。刘疆疑惑道：“那他们背后的人又怎样获得信息？”

木芽春站定在人形俘虏面前，伸出两指，点上其双眼。难得正经，“我猜……”

“啊！呜呜呜！”，就那一瞬间，人形俘虏受不住疼痛，“彭！”的一声又变回了乌鸦。

“是因为这个。”木芽春似乎早有预料，这一突发状况对他的动作没有产生丝毫影响，双指稳稳当当的落到了乌鸦那如同黑豆一般的眼睛上。

“嘎啊~！”乌鸦一声惨叫，那两粒黑豆瞬间失去了光泽。

嗯……到底是谁下手狠。

“你找我应该还有其他事吧。”明明刚做完残忍的事，木芽春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头看着刘疆。

“嗯。”刘疆都没有思考一下，回答得很干脆：“我要带阿繁出去了。”

“去哪？”木芽春挑着眉看着刘疆，有些不敢相信这话。他可没忘记，当初这小子为了把陶繁留在桃源又哄又骗，简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羞耻。

“出去，离开桃源。”刘疆转过身来，将手里的乌鸦抛向洞穴中央的奇花异草处。然后，木芽春眼睁睁的看着一朵洁白如玉的花瞬时张开大嘴将乌鸦吞了进去……

“喂！干什么！多好的试验品啊！”木芽春追着乌鸦而去，仍是没比过玉花那张快嘴。玉花嚼了两嚼，最终满足的对木芽春打了个嗝！

气不过的木芽春又打不了刘疆，只好一掌扇在玉花头上，碰撞出清脆的一声“啪！”，凶到：“叫你贪吃！”

玉花可怜巴巴地垂下了头，讨好一般的蹭着木芽春的手。

“少来！”木芽春又是一巴掌拍上了玉花。

玉花：“……”

刘疆见此，无奈的笑了一下，“反正又没用了，倒不如让它死得痛快！”说这话的同时，刘疆还不忘斜一眼一旁的俘虏。

“嘁！”气坏了的木芽春一把推开玉花，像是没骨头一样瘫卧在一旁的石板上，问到：“为何出去？”

“桃源藏不了阿繁永远，暴露是迟早的事。”

木芽春看着刘疆皱起了眉，旋即又平静了下来，闷声道：“我从来没赶你们走。”

“我知道。”刘疆站立在原处，自天坑上方而下一道阳光照着他半边身子，另一半则仍处于黑暗之中，“我想要找的……，或许有阿繁在能更快找到。还有，现在我就只想将阿繁带在身边。”

木芽春：“……”

又来了，这小子总是半句话不离阿繁阿繁的，听得他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那，你可知那些人是谁？”木芽春问道。

“有些线索，但并不确定。还有……”

听着刘疆这欲言又止的话，木芽春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刘疆，却没想到刘疆此时的脸色黑得简直像快碳，就知道接下来的话一定不简单。

“这次我自南阳归来，在南阳城里，发现有人猎妖。”

“猎妖？”木芽春预料到了接下来会是个重磅消息，但是没想到会是如此重磅，“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是谁胆大包天敢干这样的事？”

“不知。”虽然刘疆尽可能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些，但那紧皱的眉证明他此时心里也是巨浪滔天，“听声音是个男人，锦棠划伤了他的后背，应当也不难找。”

看刘疆这样子，是打定主意要带陶繁出去了。木芽春无声的叹了口气，对于他二人之间，他就是个外人，很多事情他就算想管也管不了。

刘疆瞟了一眼木芽春，说到：“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木芽春：“……”

他说了什么吗？

就刘疆这语气，说着是希望，可听着就完全是命令。

“知道了知道了！”木芽春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身子一翻，就将后背对着刘疆，“没事了就赶紧滚吧！你祖爷爷我要睡了！”

刘疆一时失笑，轻道了一声“谢谢”就退出了崖洞。

把陶繁带出桃源也是，让他不要插手也是，刘疆就是不想将桃源也卷入其中。

木芽春重重的叹了口气，耳边还回荡着俘虏一会儿人，一会儿乌鸦的惨叫声。青筋顿时在木芽春脖颈暴起，然后怒吼一声，“吵死了！”

话音一落，套着俘虏的铁环瞬间收紧，惨叫声顿绝于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