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仰止 第7章 终出桃源

桃源村民依时而种，顺时而居。

自打第一天见过桃仙之后，这已经是第五天了吧，之后的几天，渔人再未见过桃仙。食在各家，宿在各舍成了渔人在桃源的日常。好是好，只是他想回去了！

“唉~”

“唉~”

“唉~桃仙啊，您老人家有空管管我这个不识趣的家伙吧！”

村里的一棵桃树下，不识趣的渔人正在三拜九叩，恳求桃仙能管管他，“是您把我带进来的，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了呢？”

渔人话音刚落，就在自己头顶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那个人问道：“你想让我管你什么？”

“吓~！”渔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声吓得跌坐在地上，抬头一看，那人高高坐在桃树上，拿着一双桃花眼，带着不明意味的笑意看着他。

只是，这人他从未见过。

渔人很是疑惑，脱口而出一句，“你是谁？”

“哈哈哈！”陶繁笑了两声，双手撑住树枝，一跃而下，落在渔人面前，“我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桃仙？”

“不是啊，怎么会……”

渔人话说了一半，应陶繁动作而响的佩环还残有余音，促使渔人回忆起了几天前初入桃源的场景。

想起了，桃仙脖子上有一颗黑痣，那位先生是没有的。心存侥幸的渔人抬眼一看，那小黑痣在白皙的脖颈之上格外显眼。

而且，刚才那声音，分明就是桃仙大人！只不过是换了张脸而已。

“桃仙啊！”，祈愿成功的渔人痛哭流涕地扑向陶繁，紧紧抱住对方的腿，“你总算是来了啊~！”

陶繁被扑了个踉跄，看着渔人头顶问到：“嗯？这是做甚？”

“求求桃仙大人，赶我走吧！”

“为何？不喜这桃源？”陶繁有些玩味的看着渔人问到

“呜呜呜~”渔人仰起头来，随意擦了一把眼泪跟鼻涕，呜咽着说：“不是的，桃源很好。只是我父母妻儿还在家等着我，这般神仙生活，没有他们，我也不愿过啊！”

陶繁顿了一下，问到：“我若是强留你于此呢？”

渔人顿时愣住了，看着陶繁认真的表情再次放声大哭了起来，“不可啊！桃仙大人！小人只是一介粗民，还望大人能放我离去！不，赶我出去！”

“不行！”

陶繁一边把玩着手里的佩环，一边说到：“桃源的秘密你都看了去，放了你出去，若是你四处宣扬，那我这桃源怕是不得安宁。”

佩环清脆的声音敲在渔人神经上，渔人再把头压低了些恳求道：“不会的，我发誓啊！桃仙大人，若是我说出去半个字，您尽管来取我性命！”

陶繁笑了一下，阴恻恻的说到：“嗯，你倒是提醒我了，既然如此，那此时把你杀了不就好了。”

“什么？”渔人抬起头惊恐的看着陶繁。

这还是开始见到的桃仙吗？难道不是索命鬼？

在陶繁的审视下，渔人一刻不停的哆嗦着。然后，就见陶繁张开手掌，掌心窜动着一团小火苗，劈里啪啦的燃得旺盛。

“哎呀~小昼灯饿了呀~”陶繁坏笑着看着瑟瑟发抖的渔人。手心里的火苗烧得更旺，噼噼啪啪的声音就像是难以压抑的欢笑。

“别~，别，别……”渔人看着那一团烧得正旺的火苗吓了个半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撑着地就是朝后边退。

不过，那小昼灯见此似乎更兴奋了。“嗷！”的叫了一声，就从陶繁掌心跃起。“吧唧！”一下，小昼灯撞上渔人惊恐的脸。

渔人立马就抱着肚子滚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痛啊！要死了！”乱叫着，宣扬自己的疼痛难忍。

“真的痛？”陶繁蹲下身来，看着捂着肚子滚来滚去的渔人，一副很是稀奇的样子。

“痛啊！要死了啊！求求桃仙大人，放过小人吧！”渔人持续翻滚了一会，慢慢冷静了下来，认真感受一下脸上的感觉。

“嗯？不痛欸！”

不痛，确实不痛，反而有些暖洋洋的。

渔人摸了一把被小昼灯袭击的脸，那团火苗就轻而易举的落到渔人手里。毛茸茸的，小小一团上长了数不清的绒毛，每根绒毛都发着光，颜色由黄到橙，就像是真的火焰一样。

如同重获新生一般，渔人冲着陶繁傻笑着，“真的不痛！”

小昼灯不甘心被渔人握在手里，“哇！嗷！”叫着，使劲一挣，又落回了陶繁手心。

“桃仙大人？”渔人有些不明白陶繁的意图，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陶繁略带玩笑的看着渔人说到：“让你留下你又不肯，让你死你又不敢，可是总得需要拿回点东西吧。”

“我错了啊，桃仙大人，我不该贪恋这神仙生活！求您，放我回去吧！我把船，不，我给您一条腿，求您放我回去吧！”，看着桃仙疏离的表情，渔人又趴在地上一边求饶一边放声大哭了起来。

“行了！”

渔人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着陶繁，然后就听到陶繁平淡的说道：“去作个别吧，毕竟你马上就要走了。”

“啊？”渔人抬起鼻涕眼泪一团糟的脸看着陶繁，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求证的喊了一声：“桃仙大人？”

“不愿？”陶繁扭过头看着渔人，手掌重新打开，小昼灯在掌心跳得格外欢快。

“不是的，不是的！我这就去，多谢桃仙大人，多谢桃仙大人！”

渔人一连向陶繁拜了好几拜，重心都没把稳就站了起来朝村子奔去。

当渔人再次站在一线天面前时，心中无限感慨。

许多人来为他送行，但是渔人什么话都没记住，只是记住一句：“不足为外人道也！”

要他道他也不敢啊，毕竟刚才桃仙大人可是想要了他的命。

出了一线天就是五里绵延粉光，感觉真的就像是一场幻梦，直到看到岸边停靠的小蓬船，渔人知道自己的幻梦将要醒了。有点遗憾，但更多的却是轻松。

只是此时那小蓬船旁边还立了个人，肩上，头发上依稀落了几瓣桃花。正是当初要顺流而下的那位先生。

“先生！”

经历了这些天的事，就算那位先生真的是妖怪他也不怕。不止不怕，他还会迎上去同对方打招呼，正如此时这般。

“船家。”刘疆礼貌的朝着渔人行了个礼后，就很自然的看向陶繁，“阿繁。”

“你怎会在此？”陶繁有些惊讶的问道。

“要走了。听说客人也要走，就想着能否再劳烦船家送我们一程。”刘疆前半句话是对陶繁说的，后半句是对渔人说的，但是从头至尾都只看着陶繁一人。

见此情景，渔人爽朗的应了声：“当然可以！”，他可不想白白丧命，躲避似的迅速闪上了船。

几天的光景，小蓬船铺满了桃花瓣。渔人这一踩，本来就随意散落的花瓣飘然而落，棚顶上的落到甲板上，甲板上的落到溪河里。

渔人小心翼翼的扫开一条通往船尾的小路，捡起休养已久的船桨，转头就朝着刘疆说道：“先生，好了！”

刘疆应了一声，踏上了船。转身看着岸上的陶繁，伸出右手。

这就要走了？

陶繁皱了一下眉，眼里的探究肆无忌惮的流淌在刘疆身上，但是那人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笑得一脸欠揍。

当初是他自己说的，要刘疆好好求自己，然后这老妖怪就带回了小昼灯，再然后，陶繁就答应了。这也怪他自己，不小心被小昼灯迷惑了双眼。

但是，这也走得有些着急了吧。

“不来吗？”刘疆笑着问道陶繁。

与此同时，一朵花瓣空中转了又转，然后轻柔的落在了刘疆掌心。陶繁盯着那片花瓣出了神，耳边是潺潺流动的溪流声。

最后抬头看着刘疆，笑了一下朗声道：“来！”然后就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一瞬间，刘疆轻笑了一声，握紧陶繁的手，将他拉上了小篷船。

渔人长舒一口气，重新摆弄好浆，调转了船头，将渔船推离了岸。高喊了一声：“出发嘞！”

这条粉色长廊似乎是延续到了天边，渔人又重新唱起了那段歌谣。

这里，他从未来过。陶繁凝神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他很好奇，这条河的尽头究竟是怎样一副光景。

只是坐在一边的刘疆，竟是低低的笑了起来。

陶繁恨了刘疆一眼，问到：“笑什么？”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警告意味却十分明显。

“哈哈哈！”刘疆捧住自己的肚子，放声大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没有，只是想起了光爷。”

光爷是村长家的田园犬。

陶繁恨了刘疆一眼，说到：“你才是狗。”

刘疆没承认也没反驳，只是一直笑着看着陶繁。

早知道啊，他应该早点带他出来的~！

小篷船带着三人滑行着，忽然一阵大风起，逼停了渔人的歌谣。卷起小篷船上所有的桃花瓣升到空中，在被狠狠的抛在身后，渔人半眯着眼，艰难的稳住身形，奇怪的是那渔船竟纹丝不动。

风实在是过于大了些，渔人不得不闭上眼睛，嘴里却还叮嘱着船头二人说到：“先生，桃仙大人坐稳了，这风起得怪！”

渔人死死握住船桨，拼尽全力稳住小篷船。不消一会儿的功夫，风小了些，渔人试探性的睁开眼睛，周围一片青山绿水，哪还有半点桃花的影子。

一切发生的太过迅猛，渔人都怀疑自己是做了一个梦。为了求证赶忙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果然，哪还有什么仙人。一尾草鱼蹦出了竹筐，弓着身子一蹦接着一蹦的跳着，找寻着水源，渔人赶忙走过去将其拾起扔回笼子。

事毕，摇着浆，唱着歌谣，又自在闲适的行于青绿长绸之上。

只是，歌谣变了。

“梦诶！醒了诶！不知那桃源，是何处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