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仰止 第5章 公子刘疆

陶繁瞥了眼那跟自己长得一样的脸，一点也不意外，冷着一张脸站在原处。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走过去，对方也会走过来。

果然，那人朝陶繁走了过来。看到同自己一摸一样的脸不止丝毫没有惊讶，脸上的笑意还从来没有淡过。

“阿繁怎么不太高兴？”刘疆从陶繁的背上单手接过龙漓抱在怀里。

背上没了重量，陶繁直起了腰，但身高较之刘疆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然后看着刘疆，陶繁突然笑开了花，“欢迎回来啊~！疆公子。”

“谢谢阿繁。”陶繁在生气，刘疆清楚得很，所以这个时候一定要先顺着他来。刘疆将食盒提高了些，在陶繁眼前晃了晃，笑着说到：“我带了阿繁爱吃的醪糟汤圆，阿繁要吃吗？”

果然，陶繁目不转睛的盯着食盒还悄悄的咽了口口水，但是却迟迟未接过食盒。

“阿繁？”刘疆再次提醒道。

陶繁抬眼看着刘疆，笑了一下，接过了食盒，“欢迎回来。”然后，徐潜就错过刘疆的身，朝桃林走去。

他才不是被美食收买，只是间刘疆的认错态度良好，勉为其难的接受而已。虽然陶繁是这样想的，但是脚下的步子还是无可避免的慌乱了些。

这一切，刘疆都看在眼里，抱着龙漓就跟上了陶繁的脚步。

“怎么就睡着了？”疆公子看着熟睡的龙漓，很平静的问道。

“喝醉了。”也许是想起了先前的事，陶繁没忍住笑了一下，“就一滴！”

喝醉了？

刘疆不敢相信，又再次看着龙漓。小孩子睡得格外的香，感觉天崩地裂都不叫不醒，完全就是龙漓没见过的程度。

不用想，肯定是陶繁的杰作。只是更加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就一滴能把龙漓喝成这样。

“以后在外面绝对不要让龙漓沾酒！”陶繁义正言辞的说到。像是觉得不够，陶繁再次补充道：“一滴都不行！”

“哈哈！龙漓应该不会想要去外面。”刘疆笑了两声，然后就看见陶繁的身形顿了一下，“龙漓胆子太小了，外面人多，他会害怕。”刘疆说着，语气逐渐变得平缓。

“阿繁……”刘疆突然停在原处，看着陶繁的背影问道：“阿繁想要出去吗？”

闻言，陶繁眉头一紧，转过身来看着刘疆有些不快的质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刘疆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我想带阿繁出去了！”这一句话，刘疆说得很诚恳。

“不是你说外面危险给我设下禁制的吗？现在又在说什么胡话！”陶繁实在是看不懂这老妖怪在想些什么。情绪逐渐激动了起来，连带着周围的桃树也在不停的抖动着。

有些危险了。刘疆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周围蓄势待发的桃树，脸上还是没有多少慌乱，“之前外面确实很危险，我并不确定能在那些危险中保护好阿繁，我不想看到阿繁受一点点伤！”

“谁需要你保护了。”陶繁嗤笑了一声，“那现在呢？现在是外面不危险了，还是你……需要我保护？”

“……哈哈哈！”刘疆闻言笑了两声，他总是跟不上陶繁的脑回路，看着陶繁那一脸坏笑无论如何也认真不起来了，“对啊~！外面更加危险了，我自己一个人怕得很！所以，阿繁愿意随我一起出去保护我吗？”

陶繁别了刘疆一眼，敬佩于对方的厚脸皮。但是自己也不愿落了下风，较着劲儿道：“那可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是多求我几句，说不定我就答应了。”

陶繁说完还挑衅的看着刘疆笑了一下，心里幻想着无数个刘疆求着自己的场景。但是刘疆什么也没说，而是抬起右手，指尖轻轻点上了陶繁左侧脖颈上的那颗小痣。

那一瞬间，陶繁愣在了原地。从指间流出了一丝暖意，在那小小一块皮肤上炸开，顺着脖颈流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谢谢。”刘疆看着陶繁温柔的笑了一下，“但是我现在要去见一下木前辈，阿繁可不可以等等我？等我回来了，阿繁你想让我如何求你，我都会照做。”

“说什么呢！”陶繁愣了一下，抬手拍开了刘疆点上自己脖颈的手，随即又坏笑了一下，“那疆公子可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刘疆轻笑了一下，将龙漓交给了一旁伸出桃枝的桃树，捏了一下陶繁的脸：“好！醪糟汤圆要凉了，趁热吃。还有，我的脸没你的好看。”

刘疆说完就转身踏出了桃林，有点着急，因为此时的他满心想着要快点回来。

听着刘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陶繁有些恍惚。

不知是刚才的酒气终于涌了上来还是刘疆的体温实在是过高了些，陶繁直觉得刚才刘疆碰到的那一块皮肤太过烫了些。而且那热气还在逐渐上攀，脸颊不自觉地红了一大片。

陶繁自嘲的笑了一声，然后就有一丝香味钻进了自己的鼻子。

他倒忘了还有这个。

那丝香味是他牵肠挂肚的滋味，自食盒飘出，是甜滋滋的酒香和米香。

陶繁没能经受住美食的诱惑，掀开了食盒的盖子，里头是一碗醪糟汤圆。内容很简单，就几粒米，白白圆圆的小圆子。舀上一口送入嘴里，酒香与米香就瞬间化开流进喉咙里。

陶繁笑了一下，面容就开始发生改变。

一双桃花眼，眉形也不如刘疆那般硬朗，却也不显柔弱，而是有着恰到好处的斯文。在笑起来之后，斯文落了下风，有着那么些顽皮的意思跳动在眉眼之间。

这是在刘疆的悉心指导下幻化的脸。而陶繁其实一开始化形时，化的是刘疆的脸。因为在他刚开始有意识时，识海里就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总是仰望着一棵树，神情满是悲伤。那是一棵几近干枯的树，一点生机也没有。看着那个人，陶繁有些心疼，但又无可奈何。因为他不能说话，更加不能动。

等到自己总算可以化形时，陶繁第一反应那个人就是自己应该化形的样子。可当他作为人形睁开眼时，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那个人先是一脸惊喜，在看到自己那张脸时却满是不理解。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抱住了自己，然后用着略微颤抖的声音说着三个字：“太好了！”

到现在陶繁都还记得当时刘疆的抱着自己不住颤抖的手。

想到这里，陶繁轻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再是舀了一勺醪糟汤圆送到了嘴里。有些亮凉了，本来还软软糯糯的白玉小圆子现在嚼起来有些发硬，但味道却依旧的好吃。

改姓不改名，是刘疆一贯准则。

陶繁当然问过原因，然后那老妖怪大言不惭的说：怕别人当他是祖宗。

陶繁还记得他上一次是叫齐疆，一个流浪剑客的打扮。

八年前的一天，那日陶繁在桃林深处突然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等到他循着血腥味找过去时，看到满身是血的齐疆正被木前辈扶着往一线天的山上走。

当时齐疆推开了扶着他的木前辈，拖着伤重的身体走到他面前。陶繁看得出来齐疆都疼得说不出话来了，但是还对他笑了一下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

齐疆说着就想抬手捏上陶繁的脸，但是那只沾满鲜血的手刚抬起就放了下去，最后再冲他笑了一下才随着木芽春上了山。

再一次见到他是四年后，那时的他就是如今这儒生打扮，化名刘疆，再一次出了桃源。

刘疆在找什么东西，陶繁隐约察觉到了。但是对方好像并没有要告诉自己的打算，所以他就从来不问。

不说就不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陶繁吃完了最后一口醪糟汤圆，将碗勺小心翼翼的放回了食盒之中。然后抬手摸上了自己的左侧脖颈。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至少，现在这片桃源困不住他了。

另一边的刘疆急冲冲的出了桃林后却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抬起自己的右手若有所思的盯了一会儿。最后笑了一下才放下了手步履平稳的朝着一线天走去。

他要去找刚才所提到的木前辈，也就是这片桃源的创建者，桃源中心那棵大树的化身，木芽春。

此时刘疆站在山脚却始终没再上前一步。抬头看着这座郁郁葱葱的山，脸色简直黑到了极点。不止是他，整座桃源没人愿意，也没人敢踏进这座山半步。

因为，这座山被木芽春占了，以及，木芽春是个变态。

刘疆敛了敛脸上不善的神色，正要抬脚上山，却突然自一旁迅猛爬来一条树藤。

刘疆立马察觉到了异常，神色却丝毫也未慌乱。只是淡定如常的落下了脚，就落脚的一瞬间，藤条瞬间断成好几截。不过当这条藤条断裂的同时，更多藤条自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刘疆不耐的咂了一下舌，迅速退身到山脚。

同一时间，那些追着刘疆而来的藤条瞬间停住，又重新退回到山里。

“老头儿！不是你叫我来的吗？这又是什么意思？”刘疆对着空气问道，语气有些不善。

“你个臭小子！”这个“老头儿”很是不爽，冲着刘疆就是吼道：“祖爷爷不叫，叫什么老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