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濯缄口不语。
叶拂青自然不会让他逃避过去,追问道:“自从你醒了之后就变得很奇怪,又是怎么了?”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谢濯能闻到她身上隐隐散发出的木香味,这么久以来,其实他一直都很喜欢。
但是……谢濯想到前世,还是越不过去心中那道坎。
“没有。”谢濯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的距离,但鼻尖却依旧萦绕着她的香气。
“只是一时没缓过劲来而已。”谢濯淡声说。
叶拂青狐疑地左看看右看看,还是觉得不对劲。但无论怎么问,他也不愿意说,叶拂青便干脆也不想管了。
两人默契地沉默下来,过了半个时辰,谢濯手指动了动,他掀开车帘,朝外看了看,“不远处就是鹰哨岗,卜彦他们若是没有找到我们肯定也会去这,我们先去这儿。”
叶拂青不置可否。
谢濯掀开帘子,压根没搭理瞿旸,径直跳下马车,直让不明所以的瞿旸一阵尴尬。
叶拂青咳了几声,拍拍瞿旸,示意他停下,“瞿旸,你在这等一会儿,我们去前边问问。”
瞿旸脸上的尴尬还未散去,但听见她的话依旧笑得温柔,“叶姑娘万事小心。”
叶拂青也跳了下去,脚步加快,紧紧跟在谢濯身后。
二人赶到鹰哨岗,便有身着玄色劲装的男人迎上来,“主子!”
“嗯。”谢濯淡淡点头,又介绍道:“我身边这位是汉阳公主,亦是……”他顿了顿,没说下去。
黑衣人立马接上他的话,恭敬行礼,“汉阳公主万福金安。”
叶拂青摆了摆手,“夕照和卜彦可在这里?”
“在的,这几日我们一直都在寻你们,属下现在去唤他们出来。”黑衣人快步走了。
没多一会儿,便听见夕照的哭声传了出来。
“公主!公主!”夕照跑着出来,一见她便委屈地哭了出来,紧紧抱住叶拂青。
叶拂青吃痛嘶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伤还没完全好呢,小心些。”
夕照赶紧松开了手,站在一旁满目怜惜地看着她。
叶拂青看了看她,只有脸上有划伤,其他倒是看不太出来,“别的地方可有受伤?”
夕照摇摇头又点点头,愤愤不平地说:“我同卜彦都伤得不重。那群贼人见你们落崖便飞快地跑了,当真是可耻至极!”
叶拂青沉思下来,那群人显然是在针对她和谢濯,更有可能的是,就是冲着她而来。
“侯爷可有什么想法?”叶拂青偏头问。
“此次行刺大概率是京城高官所为,只是不知公主什么时候招惹了这般势力?”谢濯说。
若当真是为了取她的命而来,明面上好查,毕竟她交恶不多,但叶拂青历经前世,已知晓暗中有不少人对她虎视眈眈。
“待回京再彻查。”叶拂青眸色冷了下来,“不知鹰哨岗近来可有打听到这群刺客的消息?”
黑衣人面露难色,“自您二位坠崖后,我们便分派了不少人去追查刺客的下落,直到昨日……”
“昨日在一处荒山,看见了所有刺客的尸体。”
“所有?”叶拂青惊道。
黑衣人点点头,“尸横遍野,他们身上没有留任何有用的标记,这幕后黑手早有准备,恐怕是来者不善。”
叶拂青惊疑不定,这手段之狠辣,比谢濯也有过之而无不及,竟有这般人物对她恨之入骨?
“公主。”卜彦走过来,打断了她的神思。
“昨日接到圣上密令,让我们今日返京,不能有片刻耽搁。”
“何事如此着急?”叶拂青皱了皱眉,她本还打算在此处再找找线索,更何况,江南还没去呢。
卜彦面色严肃,“圣上召主子回京处理事件,近日京城似乎是出现了不小的问题。为了您的安危着想,圣上特别吩咐要将您一起带回去。”
叶拂青偏头眺望远处的江南,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那便走吧。”叶拂青说。她的脸色瞬间低落,明眼人都看得出她不太高兴。
“公主,你要是想去,奴婢陪您一起去,到时候再走便是了。圣上疼您入骨,自是不会怪您。”夕照说。
叶拂青摇了摇头,她若是抗旨不尊那尚且算不了特别严重的事,但被她牵连进来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算了,先回去吧,这次也在临渭村玩过一遭。”叶拂青勉强扯了扯嘴角,笑着说。
忽地传来一阵马啸声,叶拂青抬眼看过去,便见谢濯坐在马上,发冠高高扬着,逆着光。
“公主。”谢濯朗声叫她,朝她伸出手。
叶拂青虽不解其意,但还是快速将行囊放在地上,快步跑了过去,搭住他的手。
谢濯俯身,一把揽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抱了上去,让她坐在自己前面。
“我也会骑马。”叶拂青意有所指地说。言下之意是她来骑也行。
谢濯本面无表情的脸听见这句话才露出点笑意,“臣知晓,但今天就让我逞个威风吧。”
叶拂青也笑了笑,轻松的,不再是刻意为之。
她没有问去哪,只是感受着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很凉,衬得谢濯的体温愈发滚烫。
他的胸膛宽厚而有力,紧紧将她护在怀中。
方才遥不可及的江南城镇此时越来越近,不再是一个小小的缩影,也不再是一个只存在于想象里的地方。
熙熙攘攘的街道,各式各样的挂布,街道上人流如织,闹哄哄的。
和京城似乎差不多,又似乎差很多。
谢濯骑着马,走得很慢,叶拂青左看看又看看,哪儿都觉得新奇,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江南。
虽然现实中它并不是什么人间仙境,但到了这里,就像终年都在絮絮叨叨、终日都在“痴心妄想”的愿望被实现了一眼。
“这次是我耽误了你。”谢濯突然出声,“我知公主对江南心神向往,日后你想要来,无论何时何地,无论用什么法子,我都会陪着你来。”
叶拂青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因为周边欢笑的人群,也因为身后这个男人。
她沉默下来,心中思绪万千。有时她自认为知晓谢濯的心思,但有时又看不明白。
“可莫要唬我了。”叶拂青状似不在意地笑了笑,“那么长远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是的,那么长远的事,连她自己也说不准。过几年,谁能确定两人是否还在一起呢?
“我们去买些送人的礼物吧。”叶拂青岔开话题,“带回去的礼物若只有你爹送的那些,定然让人生疑。”
“嗯。”谢濯并没有戳穿她的刻意回避,两人一齐边逛边买,也算轻松。
“走吧。”叶拂青看着满满两大包东西,说。
江南的氛围她今日感受得差不多了,也不差这一时。更何况,今天还得赶着回京。
“嗯。”谢濯应道。
两人快马加鞭回到鹰哨岗,便见夕照和卜彦收拾好行李,等在门外。
“公主,你们去哪了呀?”夕照眨巴着眼睛,带着调侃意味问。
叶拂青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没有直说,“随意逛了逛。”
夕照也再多问,说:“我们又再借了一辆马车,这次回去应该会快一些。”
叶拂青点点头,同他们嘱咐道:“我们马车上还有个人,这次得带他一起去京城。”
“是谁?”夕照很是疑惑。
“在山崖下救了我们的人。”叶拂青回,“你们到时候说话注意些,不要在他面前暴露身份。”
“记住了。”夕照连忙点点头。
一行人走了出去,叶拂青远远便见瞿旸百无聊赖地玩着叶子。
“瞿公子,不好意思,有事耽搁了。”叶拂青笑着说。
瞿旸摇摇头,“我也并没有等很久。”
“我们再借了一辆马车,这次得赶着回去,你们三位男子一辆马车吧。”叶拂青说。
瞿旸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那边一看就不好惹且脾气也不怎么样的两个男人,有些发怵。
叶拂青笑了笑,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你们同为男子,应当聊得来。”她本忌惮瞿旸,一路上还不知有什么情况,又怎么会留他在身边。
“既然叶姑娘这么说了,那我便过去了。”瞿旸笑着说,脸上没有丝毫不快。
叶拂青冲他摆了摆手,和他再见,随即跳上马车。
夕照将行囊都放在车厢里堆着,自己坐在叶拂青旁边。
谢濯的马车先走,叶拂青跟在后头,速度比来时还要快上许多。
“公主,这位公子长得也太像侯爷了。”夕照靠在她耳边,小声说。
叶拂青想了想,“比起谢濯,还是更像谢誉峤一点。”
夕照点点头,啧啧称奇,“他们难不成是三胞胎么,怎么可能长得如此相像。”
叶拂青也笑了出来,“说不定侯爷这张脸就是大众脸呢。”
“诶,公主您可别这么说。”夕照说,“谁家大众脸长这么好看啊。”
“几天不见,你对侯爷的评价高了不少啊。”叶拂青说。
夕照嘿嘿笑了几声,“这几天在鹰哨岗,发现他们确实有能力,侯爷当真是与众不同。”
叶拂青不置可否,谢濯有能力她一向是清楚的。
她扬鞭追了上去,马车留下长又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