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显然也不是一定要个说法,主要是瞿旸没钱,要是有钱,他肯定是想讹点钱再走,现在有个冤大头甩了这么大一锭银子过来,男人几乎要笑得收不住嘴了。
“哎哟,小姑娘出手阔绰啊。”男人笑眯眯地说:“这次那小贱种可算是傍了个富贵人家,也不需要这一次两次地去卖才能换点钱了。”
叶拂青又甩了一锭银子扔给女人,出声说:“给你们的医药费。”
话落,她不等男人反应,手中棍子直接一转,重重敲在他的肩膀上,再腿上横扫,男人哀嚎大叫,跪在地上。
叶拂青看着一旁的女人,想了想还是招了招手,叫她过来。
女人显然是被她吓住,走过来的时候浑身都在发着抖。
“你跟我说说瞿旸到底这么回事。”叶拂青说。
女人听见这名字一脸羞赧。
叶拂青啧了一声,“害羞什么,你直说啊,我又不是来听你们的爱情故事。”
女人尴尬地低下头去,声音很低,手不停地拧着衣袖,看起来是觉得羞愧,但是语气中又带着欢喜。
“我……我丈夫说的没错,我确实跟……”女人声音有点扭捏,“我……”
“你别介绍这些了,能不能说点我不知道的。”叶拂青打断她的怀念,说:“我看得出来你跟他不清不楚,看样子你还挺中意他的。”
“瞿旸长得好看,那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好看,而且为人善良,最可惜的是没有一个好父母,被抛弃,这才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女人叹了口气,很是惋惜。
“他小时候没了爹娘,饿了很多年,长到十来岁,隔壁的寡妇瞧他俊俏,便把他骗上床了。”女人提起那个寡妇还有点咬牙切齿,“都怪那个坏女人,如果不是她,瞿旸绝对不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叶拂青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谁能说得准另一条路就比自己现在选择的这条路好呢。
“瞿旸被寡妇哄骗了身子,就有些自暴自弃,他左耳有些残疾,又因为这件事被李寡妇传了出去,他找工总是不容易。”女人叹了口气,看起来是真心实意地为瞿旸惋惜,“我嫁到这里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迫这样很久了。”
叶拂青实在是有点震惊,问道:“你们村里的婶子,不会……”
“那没有那没有的。”女人说,“我……丈夫他经常外出做工不在家,所以……”
“其实瞿旸他不……”女人斟酌了一下,“瞿旸是个好孩子,是个干净的好孩子,姑娘您若是看上他了,千万不要介意他这些事,他真的是迫不得已的。”
叶拂青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了,这件事情在她前半生里,几乎是只会出现在话本里的事儿,还是那种被封禁的不允许看的小书本。
既然了解的差不多了,叶拂青也不想再聊,便摆了摆手,让他们回去。
没想到女人再度开口了。
“旸旸他……”女人双脸绯红,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叫,“他很聪明,也很能干,你把这锭银子给他吧,他想考取功名,我也不想他留在这里。”
叶拂青听她这一席话不由得睁大了双眼,敢情他们还是来真的,竟然还是真心相待。
叶拂青咳了几声,缓过神来,她没接,推了回去,“你自己收着吧,随便置办点东西也行。”
叶拂青从墙上翻进去的时候,正好对上瞿旸的视线,他正坐在庭院里失魂落魄,看着虚空出神,看起来很没有精气神,几乎是被抽掉了灵魂一样。
“你都听到了?”瞿旸问。
叶拂青默默点了点头,她并不想去评判别人的生活也不想干涉跟她没什么关系的人的人生该怎么过。
瞿旸别过眼去,好长一段时间一个群才听见从他的方向传来的抑制住的呜咽声。
“瞿旸,你……”叶拂青见他这副模样,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他的脸决定了叶拂青在面对他时绝不可能是无动于衷毫无波澜的。
“我给你留了足够的钱财,你想走,尽可以走,去寻个地方,开个店,去过不一样的生活,如果你愿意的话。”叶拂青说。
瞿旸仍旧耷拉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我想去京城瞧瞧,我马上就要科考了,去那边请个愿。”
叶拂青一怔,有点怀疑他这句话的意图,但想了想,自己并没有透露过他们是从京城来的,更何况,他想去京城,对于一个常年只生活在这个小山村的人来说,确实是个愿望。
“可以啊,作为你路上的盘缠,这些足够了,还有很富裕的空间,哪怕你想去游山玩水,也是可以的。”叶拂青说。
瞿旸抬起头来,脸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看上去很可怜,他的表情xx,是永远不会出现在谢濯和谢誉峤身上的表情。
“姑娘,您愿意捎我一程么?”
叶拂青心里咯噔一下,又听见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出这个村子。”
他就像是一个被困于这小小天地的一块xx,除了求救于她,似乎也别无他法。
他说完这句话,又觉得自己很蠢,脸霎时变得通红,“叶姑娘,我不需要那么多钱财,只要您能捎我一程就好,不知道跟你们可是顺路?”
叶拂青叹了口气,跟他们自然是顺路,但难道真的要带上他吗?
“抱歉,我这个提议肯定让叶姑娘很为难吧,毕竟只是一个陌生人。”瞿旸又将头低了下去,萎靡不振地说:“让我在这儿吧,姑娘你们去吧,我就不拖累你们了。”
其实说起来,瞿旸救了他们一条命,带他去京城也无可厚非,是她一直提防着对方,怕他是另有想法。
现在差不多都解释清楚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辗转在女人之间勉强过活的人,想要去京城,满足心中的期许,这也算不上什么做不到的事儿。
叶拂青想了想,说:“无妨,我们带你去,你去收拾香囊吧。”
瞿旸既然是土生土长的x村人,那跟京城的人也不会有联系,她既然确认了这一点,那也放心不少。毕竟对于这样的身份,她能够轻易把握。
瞿旸走进了屋,谢濯方才在收拾东西,这个时候才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叶拂青总觉得自从他醒来之后整个人便有些奇怪,不过每次受伤之后他都会这么莫名其妙一番,叶拂青也没多在意,只不过这次受伤后的谢濯,显然不再依赖她,反而是离她远远的。
“瞿旸想去京城看看,我们……”叶拂青说:“正好捎他一程。”
谢濯没说行不行,只说:“我们还要去找卜彦他们。”
叶拂青点点头,“我知道,带着他应该不妨事,刚才……”
“你想带就带吧。”谢濯抬手打断了她的解释,抬步走了出去。
叶拂青感觉他脾气真的莫名其妙地来了,什么话也不说清楚,就这么憋着,那她自然是认为可以的。
瞿旸很快就收好了行囊走出来,东西不多,只有一个小包袱,看上去只是去看一眼就走,叶拂青放心了不少。
“那就走吧。”叶拂青说。
“您夫君呢?”瞿旸问。
叶拂青指了指外边,“在外面等或者是先走了。”
瞿旸跟上她的步子,小声又不好意思地说:“您夫君是不是介意……”
“他没说。”叶拂青说,谢濯既然没说,那就是没有,他一天天摆张臭脸给谁看呢。
谢濯走在前面,但并没有走太快,他们加快脚步便追上了。
“这附近哪里有卖马车的么?”叶拂青问。
瞿旸想了想,“卖的不太多,租的倒是见过,我们可以去金庄看看。”
叶拂青点点头,看了一眼谢濯,仍旧是神情淡淡,好像什么事都没放在心上。
叶拂青越来越猜不懂他的心思了。
三人走了两刻钟到了金庄,虽然一开始老板说不卖,但叶拂青给的银子足够多,还是让他们买走了。
只不过,现下谁来驾马车是个问题。
叶拂青看了看谢濯,她本来以为谢濯不想同她待在一块儿会主动说要驾马车,但现在他没有开口,两人是夫妻,叶拂青自然不可能将他推出去。
但若是她驾马车,谢濯和瞿旸两人本就不对付,定不会愿意。
更何况,她现在有事情想和谢濯说,还是……
“瞿旸,你可会驾马车?”叶拂青看向瞿旸。
她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但听到瞿旸说会的时候还是小小的惊喜了一下。
瞿旸点点头,说:“我偶尔也会替官家赶赶马车,您二位先上去吧。”
“我们先要去找人,你先往江南走一圈,找到人我们再去京城。”叶拂青说。
瞿旸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叶拂青也没多推辞,先给谢濯使了个眼神,随即走了上去。
谢濯走上来时,坐下的位置距离她几乎是一条对角线,看起来是能坐人的最远位置。
马车缓缓行驶。
“过来。”叶拂青冲谢濯勾了勾手指,小声说。
谢濯看了过去,眼神里满是警惕和抵触。
叶拂青皱着眉头,伸手强硬地将他拉了过来,语气幽幽,“你最近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