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拂青扯了扯嘴角,自嘲笑笑。的确是,他们这两兄弟生起气来都挺莫名其妙的。
她又翻了个身,说,“夕照,你去同卜彦打听打听,问问侯爷什么时候回来。”
夕照朝她笑了笑,立刻站起身来出了门。不过一刻钟,出门时还高高兴兴、满怀自信的夕照偃旗息鼓地回来了。
叶拂青瞧她这垂头丧气的模样,便知不妙,疑惑问:“怎么了?”
“公主。”夕照快步走到她身边,忿忿不平:“我收回那句话。侯爷和谢二公子确实不一样,侯爷要比谢二公子难懂多了!”
叶拂青微微皱眉,问:“怎么了?”
“卜彦说侯爷一言不发就去官署了,看这架势,今天估计不会回了。”夕照说。
叶拂青心生疑虑,“今早上分明说皇城司无事,他去官署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晓,许是京城突然又出了什么事儿?”夕照说。
叶拂青又气又笑,“夫妻之间生个气而已,至于还不回府了么?”
“就是就是。”夕照附和道。
叶拂青原本还打算真心实意地给他道个歉,现在他这么一番事儿做下来,她也没了兴致,反倒自己还多了几分恼怒。
“不管他了,爱怎么过怎么过!”叶拂青一掀被子,盖住整个头。
“等等,公主您还没吃午膳呢。”夕照扯了扯她的被子。
“不吃了。”叶拂青的声音闷闷的,“等我醒了起来吃晚膳吧。”
夕照又劝了一会儿,见她坚持不松嘴,也就做罢,给她掖好被子走出去了。
叶拂青闷在被子中,想不明白为什么谢濯同他娘亲的关系不好,按理说,他们三个人相依为命,对互相应该都是珍而重之,何至于反应如此激烈。
她将被子扯下来,喘了口气。所以侯府的关系也不像她想象中那么简单,先有谢誉峤参与进刺杀他的组织之中,后有今日这一档子事,那谢濯在这个家中,到底承担了怎样的角色?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她还真的睡了过去,晕乎乎的,像是一片小舟,飘在汪洋之上。
梦境模模糊糊的,她听见自己在问,“为什么夫人不愿意见我们?”
“我娘不喜欢出门见人,但是她时刻都惦记着我们。”谢誉峤笑着说,将一个妆匣递到她眼前,“这是我娘送你的见面礼,你瞧瞧合不合你心意。”
这是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虽然于她而言只是锦上添花,但是因为这寓意着谢夫人对她的认可,所以她十分珍重地收了下来。
那天是她唯一一次向谢誉峤主动问起谢濯,因为想要更了解他的家人,于是她问道,“夫人对你兄长也是这般么?我记得你兄长还未成家。”
这本只是她随口一问,但谢誉峤却很不高兴地冷下脸来,最终也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虽然觉得奇怪,但自那以后叶拂青便不在他面前提起谢濯。
……
叶拂青甫一睁开眼,便看见夕照坐在床沿边,轻声问,“公主,睡得如何?”
叶拂青眨眨眼,算是回答。
“起床用膳吧,饿了这么久,可别伤了身子。”夕照将她扶起来,说。
叶拂青声音有些沉,“侯爷还是没回来?”
夕照点点头,“侯爷应当有自己的考量,您还是先顾着自己吧。只是眼见着你们的关系好了不少,又突然回到了原点,怪可惜的。”
叶拂青敲了敲她的脑袋,说,“有什么可惜的,和离之后还不是一样回到原点,什么时候有区别么。”
“哎呀公主,这和离还得等几年呢,在这几年里你要跟侯爷朝夕相处,奴婢自然是希望你们感情好些啦,那天天跟见陌生人一样,这婚后生活还有什么可乐的呢。”夕照说。
“你歪理可真多。”叶拂青嘴上这么说,但心中难免也觉得和谢濯关系缓和些比较好,毕竟是名义上的枕边人,太过于针锋相对,那这日子真是没一天能过得安生了。
“那要不,公主您去瞧瞧侯爷?”夕照说。
叶拂青躺在床上,叹了口气。一觉睡醒,谢濯依旧没回来,可见睡觉并不能解决所有事。
只是谢濯现在不在府内,叶拂青也不可能特意找到官署去。
“公主,不如先用膳吧。”夕照说。
叶拂青从床上爬起来,连连叹气往外走,一边吃饭,一边还思考这这些事儿。
叶拂青沉思了一会儿,说:“稍后陪我去库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当作赔礼的吧”
“是。”
用完膳后,叶拂青在府库四处看了看,奇珍异宝不少,但合适的还真难找,她跟跟无头苍蝇似的四处转悠。
“公主可有什么想法?”夕照紧跟着她,问。
叶拂青摇摇头,下一瞬,又从一堆闪花眼睛的东西里面挑出了一把剑,这是祖母赐给她的礼物,通体散发着寒玉冷气,肃杀之气凛然。祖母虽说这只是送给她防身用的,但是她觉得这同将帅杀敌的武器不相上下。
叶拂青一直宝贝着舍不得用,毕竟她也有旁的武器傍身。她思来想去,现在针对谢濯的人明显多了起来,倒不如送他这武器,也符合他的气质。
“公主,您就光这么送过去么?”夕照看着她拎着把剑,问。
“不然还需要什么?”叶拂青看她一眼,有些不解。
“这样体现不了公主您的诚意。”夕照说,“要不您再绣个香囊挂上面,或者刻个字也行呀。”
叶拂青想了想,嘟囔道:“还要这么麻烦吗。”
但夕照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叶拂青不想再做香囊,她先前捡到的送给谢誉峤的香囊,现在都被她扔在箱子最里边,又给谢濯绣一个,总感觉怪怪的。
叶拂青思虑一番过后,说:“我刻个字吧。”
夕照闻言,立马领了差事,“我去给您准备工具。”
叶拂青看着她蹦跶离去的身影,默默摇了摇头:夕照是真的很希望他们能好好过啊。
夕照速度很快,没多一会儿就将篆刻工具全都准备齐了。
叶拂青并不擅长,只是曾经见过打铁的人这么做过,自己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他们的动作,这才拿起刻刀,缓慢、一笔一划地刻上“濯”。
剑未开刃,但刻刀却十分锋利,叶拂青一个不小心,便在划伤了手指,虽然刀口不深,但渗出来的血很是瘆人。
“公主,您手出血了。”夕照惊呼一声,连忙拿了手帕捂住她的手,“要不算了吧,是奴婢将这事儿想得太容易了。公主您千金之躯,没必要吃这种苦。”
叶拂青摇了摇头,既然她已经决定要做,就决没有放弃的理由。
“无妨,我就不信我连这事儿都做不好。”
叶拂青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但是她能学会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技能,一个是她确实很有天赋,第二个就是,她尤其的犟,一旦学什么就必须要学会才行,当然,除了学习。
叶拂青动作没有停下,另一面刻的是“安”。
等她刻好,夕照已经找来了伤药膏,一等她放下刻刀,就立马拉过她的手,轻柔地吹了吹,用沾水的手帕给她擦干净手,又细致地给她上着药。
本来不觉得有什么,看见夕照这番操作下来,叶拂青也觉得自己手掌在隐隐发痛。
“嘶。”叶拂青抽了口气。
夕照叹了口气,说:“公主,侯爷说的没错,您确实反应够迟钝的。”
叶拂青轻轻咳了几声。
“公主,侯爷回来了,正在书房呢。”一个小仆从急匆匆地跑进来,说。
叶拂青挑了挑眉,谢濯可算是知道回来了。她摆了摆手,示意仆从先下去。
“他们传的可是侯爷今日不回来了,怎的这么快?”夕照看着还没妥贴的手,有些心疼,“公主要不晚些再去吧,再去招个大夫来瞧瞧。”
叶拂青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自己十指,差不多半数都被包上了药膏,但她依旧不甚在意地说:“没事,小伤而已。”
“去晚了万一谢濯又走了,我可不愿意跑去官署同他纠缠。”
夕照垂眸想了想,也没再多说,只是动作加快了些,给她两只手都缠好纱布后,这才松了口气。
叶拂青抬起双手瞧了瞧,虽然伤口不小,但是这么一包扎,还真挺唬人的。
“行了,那我先去找谢濯。”叶拂青站起身来,提着剑就往外走,夕照跟在后面语速飞快地说:“公主,哄人语气要软。但如果侯爷不识好歹的话,您直接用这剑抽他吧。”
叶拂青听见她这句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扬声嗯了一声,走向书房。
叶拂青正准备敲门,便听见门内传出谢濯的怒喝声。
“一个不知底细的组织,你什么都不清楚,就敢加入进去?”
叶拂青心里咯噔一声,这是在说冲霄观的事儿么。
她屏息凝神,站在门外,细细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我清楚……”谢誉峤说。
“你清楚这个组织是冲着我来的?”谢濯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怒意,“你也知道他们接近你只是为了更好地刺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