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见公主和侯爷这么晚还没有回来,便想着来守一下门,免得旁人进去了。”其中一个小丫鬟说。
叶拂青皱了皱眉,轻轻嗤了一声,并不相信,“我从未吩咐过你们做这些事,更何况,主院中有影卫守着,何必多此一举?”
见她似是发怒,两个丫鬟扑通一声跪下,委屈地哭出声来,“公主,我二人真的只是担心才出此下策,绝无不轨之心。”
“奴婢,奴婢是青芽啊,奴婢侍奉您快十年,怎么可能对您不忠呢。”名叫青芽的丫鬟跪着往前几步,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她。
叶拂青低头仔仔细细瞧了瞧,她向来只记得夕照,未曾关注过别的丫鬟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只是大概有个印象。
她转头看向夕照,夕照看懂她的疑惑,点点头,回道:“公主,她同奴婢一同入宫在您身边服侍,对您也一向忠心,今日的事,可能有些误会。”
叶拂青摆摆手,脸色缓和,“往后没有吩咐你们去做的事便不要自作主张。如实在闲散,便去竺园照料我的蔬果。”
“是,公主,奴婢知晓了。”二人身体仍旧打着颤,声音哽咽,勉强给她行了个礼。
叶拂青让她们先行退了下去,进了房,她率先翻开枕头,确认荷包没有遗失才松了一口气,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过后,没有东西丢失。
“公主和丫鬟们似乎并不熟悉。”谢濯说。
叶拂青没否认,“我记不住那么多人,仆从有夕照管着,暗卫有骆饶管着,我也没花那么多心思。”
“公主还真是心大。”谢濯说,此时倒听不出什么嘲讽。
“留在身边的人,最好是由自己管教,不然恐生异心。”
叶拂青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太在意。她实在是懒得操心这么多,过得心累,更何况现在也还没有出事不是么。
谢濯见她没说话,一瞧她这表情就知道她是打算继续撒手不管了。
“今日看公主的做派,您身边的仆从或许也需要清理门户了。”
“我往日见着青芽是个品性不错的姑娘,许是真有什么误会。”夕照解释道。
“只是到时候顺便考验一番罢了。”谢濯眼帘一掀,说:“处理暗卫之时,不如也将将公主身边那些有二心的仆从引出来,一举两得。”
“侯爷考虑得周到。”叶拂青笑了笑,说:“那我便等着您回来后再好好商议这件事。”
谢濯不置可否。
叶拂青走出院子,唤来骆饶,“自京城到临渭村的路线你可还记得清楚?”
“自是记得。”骆饶正色道。
叶拂青赞许地点点头,“今夜你去绘制一幅地图,写明要如何寻到谢良平谢大人。”
“公主是打算离京么?”骆饶疑惑出声。
叶拂青摇摇头,“侯爷会过去。”
卜彦没再多问,冲她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叶拂青回过头去看向谢濯,“明日便能给你,如果你需要准备,可以尽快了。”
谢濯犹豫再三,问了出来,“公主要不要一起去?”
“侯爷难道不是更想问我为什么不能离京么?”叶拂青冲他挑了挑眉。
谢濯一顿,叶拂青又说:“不必了,反正又不是出游,你是去做正事的,可别耽误了。”
“公主。”夕照站在一旁扯了扯她的衣裳,“您不是想去江南瞧瞧么,为何不干脆同侯爷一起过去,还省了保镖。”
她的声音半点没收着,叶拂青都能知道她是故意说给谢濯听的,估计是刚才在马车上便想说了。
叶拂青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只是一般。”
“公主若是想去,此行我们去寻到我阿爹后便改道去江南,如何?”谢濯说,“虽然不知公主为何不能离开京城,但若是我能解决,公主愿不愿跟我走?”
叶拂青听到他的话,笑了起来,“侯爷这次怎么回事,竟然想跟着我一同出游?”
谢濯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或许只是因为她不同以往的落寞让他有几分不舍得?
“毕竟是新婚燕尔,这样的机会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自然是需要珍而重之。”谢濯说。
“行啊。”叶拂青努了努嘴,“不过你需要说服的可不只是我,还有祖母和皇叔父。”
谢濯一怔,叶拂青缓缓开口,解释道:“钦天监的人说我的生辰八字与南方相冲,贸然出行会有血光之灾,所以祖母和皇叔父为了我的安危,甚少允许我离开京城。”
“与南方相冲?”谢濯难以置信地开口,“这实在是过于荒唐。南方诸多郡县,难道每一处都同公主八字不合?”
“这怎么说得准呢。”叶拂青笑了笑,话里有话地说:“但似乎还挺有道理的。”毕竟当年她刚打算离京,就在城郊被杀害。
“公主竟然也信?”谢濯问。
“信与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确实走不了。”叶拂青淡淡说。
上一世她是做好了再也不回京的打算才偷偷跑了出去,现在这个时间点,她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谢濯见她情绪不佳,话在嘴边又咽了下去。
两人没再说话,夕照替叶拂青更衣,拾好被子,走了出去。
叶拂青已经上床侧躺着,面对墙壁。
她听见谢濯下床的声音,轻轻叹了口气,她几乎都能猜到谢濯是去找夕照了。
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叶拂青倒不知是太像他以往还是不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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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主院到通铺的路一路亮堂,夕照步一如既往是赶着步子走。
“夕照,我有话要问你。”
身后传来谢濯的声音。
夕照连忙止住步子,疑惑地转过身去,“侯爷?是有何事。”
“公主今日那番话,究竟是想去还是不想去?”谢濯问。
夕照眼珠子转了转,“侯爷难道猜不出来?”
“以她一贯的性子,我自然是认为她想去。”谢濯说。
夕照眯缝着眼笑起来,“侯爷还真是了解我家公主,只不过,这些话你该同公主说才是。”
谢濯一时没说话,夕照明白过来他应当有自己的打算。她思酌一番,想到近来他们的相处,还是想要促进一下二人的感情,更何况,公主这么多年也确实未曾出游过。
夕照咳咳几声,认真地说:“侯爷有所不知,我们公主虽然看起来潇洒不羁,享尽荣华富贵。”
“但是,我们公主其实也很可怜的。别人家小姐都能找到理由外出游玩,但公主却不行。”
“就连她心心念念的江南,这么多年也只是想过没有去过。如果侯爷真能说服太后娘娘,带公主出游,定能讨她欢心。”
这一番话说得真切,但也少不了添油加醋的部分。夕照抬头看了看谢濯,见他陷入沉思,便知道这件事应当能成。
有谢濯作保,公主离开京城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
“唉。”夕照又装模装样地叹了口气,“只是这不是个简单的差事,还不知道侯爷愿不愿意,您便当我多嘴了吧。”
语毕,夕照福了福身,走了。
谢濯站在原地思酌了一会儿,随即才回了主院。
……
次日,辰时末。
“公主,昨日侯爷特意又找我问了您的事。”夕照一边替她梳妆一边说。
叶拂青轻轻嗯了一声,她昨天听见谢濯出门没多久又回来的动静了,只是没有多问。
夕照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随即又补充道:“我瞧着侯爷对您愈发关心了,态度同之前也似乎是变了不少。”
叶拂青亦是深有同感,两人争执不下的场面已经多久没有发生过了?只是叶拂青一直不明白是何事让他态度发生如此转变。
“暂且先按兵不动,如今侯爷和我是一条船上的人,想来他也不会愚蠢到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叶拂青说。
夕照点头称是,最后给她插上发簪,便算是梳好发髻。两人出了房,坐在庭院中用膳。等叶拂青拿出手帕开始擦嘴,谢濯也迈着步子进了主院。
叶拂青斜睨他一眼,随口一说:“侯爷今天回得可早。”
谢濯轻轻点头,“公主若是用好了膳,我便唤人将东西运进来了。”
叶拂青眨了眨眼,免不得有些好奇。
谢濯拍了拍手,立马便有一群侍卫捧着花、扛着树走了进来。
叶拂青立马站了起来,探头看着他们的动作。便见他们在庭院各处都摆上了争奇斗艳的花卉,只是相比于开得正艳的各类花朵,那几棵被运进来的大树显得有些光秃秃的。
“公主先前说庭院空旷,我便让人也运了几棵桃树过来。”谢濯同她对视上,不紧不慢地说:“如今将要入冬,枝叶凋落,但来年春天便能看到它开花了。”
叶拂青喜欢桃树不是个秘密,但也绝非是所有人都会知晓的事儿。
谢濯运来的是四棵巨大无比的桃树,一看便知来年会有多枝繁叶茂。叶拂青虽没有多问其中艰辛,但从他近日疲态也能知道这定不是件容易事儿。
叶拂青虽惊喜,但也知晓无功不受禄这个理,她心中警惕几分,眉头微蹙,“谢濯,你最近是不是对我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