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担心被祖母发现她的心思?叶拂青敛眸,笑着说:“我早听闻姑姑同丞相伉俪情深,多年来始终恩爱羡煞旁人,不知姑姑可有什么治家的法子可以传授一二。”
叶婉然晃神一瞬,随即又一如平常地回道:“治家之法哪有什么特别的,还得是夫妻二人”
“原是如此。”叶拂青笑了笑,“您瞧瞧我同侯爷,可算得上是良配么?”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可别胡闹,你二人圣上赐婚,怎得会不相配。”
叶拂青回握住太后的手,眼神始终追寻着叶婉然的动作,只见她嫣然一笑,说道:“汉阳同侯爷郎才女貌,自是天作之合。”
叶拂青也顺着她的意思说了下去,“那便希望我同侯爷,也能像姑姑同丞相的感情一般好,白头偕老。”
此话一出,果然瞧见叶婉然脸上的笑容一滞,连祖母的嘴角也下压几分。
原来祖母也知道叶婉然和丞相的感情如何。叶拂青眸光闪了闪,递了个眼神给谢濯。
谢濯立马接上她的话,“臣早听闻丞相对长公主十年如一日地爱待,如此痴情痴心,其待妻之道值得在下学习。太后娘娘和长公主大可以放心,有了丞相做榜样,臣定能照顾好公主。”
“住口!”叶婉然猛地站起身来,斥道。
叶拂青被她突如其来的怒声吓了一跳,叶婉然一向端庄得体,何时这么失礼过。而现在,是因为谢濯的话而生气?
显然叶婉然一站起来,也意识到自己失态,怒火烧红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咳了几声,解释道:“夫妻之间难免有摩擦,我昨日刚同丞相吵完架,听见你们一直提起,这才失了态,让大家见笑了。”
“能理解能理解。”叶拂青笑着说:“我同侯爷也时常吵架拌嘴呢,偶尔的小争吵不过是蜜里调油罢了。”
太后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说:“每个人的感情都是不同的,汉阳何必同你姑姑相比,只要自己觉得好,那便是足以。”
“是啊,汉阳。”叶婉然说:“你同侯爷如今这么年轻,又是佳偶天成,用不着向谁人学习,便能和和美美的。”
叶拂青顺着她的话点点头,说,“此言甚是,自己的日子舒不舒服自然只有自己才能知晓,方才是汉阳逾矩了。”
说完,她敛眸,掩下心中情绪,笑着跟太后说:“祖母,我留下来陪您用晚膳可好?侯爷这也是第一次能同您一起用膳,便让他在您跟前尽尽孝心吧。”就这样顺了太后的心意,将方才的话题轻轻揭过。
太后点点头,答应下来。
“那姑姑也一起吧。”叶拂青又看向叶婉然,说。
“不了……”叶婉然看向她摇摇头,柔声说,“我今日在宫中待得比往常久,家中难免有人担心,我便先行回府了。”
“许是表弟挂念着您吧,母子情深,自然是理解。”叶拂青说:“若有机会,我定也带上墨宝去您府上拜访一番。”
叶婉然冲她笑了笑,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对太后行礼过后便先行离开了。
她走后,太后不轻不重地拧了拧叶拂青的耳朵,问,“汉阳往日不是都不怎么同你姑姑往来么,怎么今日想起来要同她熟络熟络?”
“正是因为以往没有多加来往,现在才想多弥补些。”叶拂青笑着说,“祖母这是在责怪汉阳没有听您的话同她少接触么?”
太后看着她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安平同你品性不和,你日后还是少跟她接触,免得闹得两个人都不高兴。更何况你这脾气,人丞相可是不会轻言容忍的。”
“我今日不过是想着姑姑总是一个人先离场觉得孤单,便拉着她一同来了,可没有别的想法呢。”叶拂青撒着娇,又哼哼几声,“那丞相再怎么看不惯我,见着我不还是得哈腰行礼么,我还瞧不上他呢。”
太后笑了笑,揉搓着她的脑袋,又同她说了会闲话,这才吩咐让后厨开始准备晚膳。
几人用膳时,太后无意间问起,“我听李嬷嬷说,谢侯在家中也下厨?”
叶拂青她偷偷瞥了眼谢濯,只见他仍旧气定神闲地吃着饭,闻言抬起头来,回道:“回太后娘娘,不过是给公主做了些解馋的小玩意儿,算不得什么。”
“好!我真是没看错你这个孙女婿。”太后大喜道,想了想,又说,“我瞧着那二公子就是个不会体贴人的,幸好是……”
“祖母。”叶拂青急急阻止她接下去说的话,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转移话题,“祖母何必提起不相干的人呢,我们侯爷不需要旁人衬托,就是人中龙凤。”
太后见她这副模样,笑得开怀,也顺着她的话说:“能同我们汉阳相配的,那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好儿郎。”
几人一派祥和地用完膳,叶拂青又多陪了太后一会儿,直到黄昏将至,他们这才“恋恋不舍”地出了宫。
坐上马车,叶拂青倚在小茶几上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公主累了?”谢濯抬眸看向她。
叶拂青眯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应付这么多人,但真是疲惫,难以想象你平日里过的都是怎样的生活。”
谢濯嘴角挂着些许笑意,“生存之道一向如此,习惯就好。”
话毕,他又提起正事,“今日太后和长公主之间的氛围实在蹊跷。”
叶拂青默然点点头,缓缓睁开眼,“哪怕关系恶化,在人前也绝不可能是这样的反应。”
她们二人都是最雍容华贵的女子,见惯了大风大浪,待人处事向来大方得体,而今日光是叶拂青感知到的,便有好几次失态之处。
“侯爷觉得是为何?”叶拂青又问。
谢濯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叶拂青后知后觉地指了指自己,“你该不会想说是因为我吧。”
“自然不只是你。”谢濯顿了顿,“是因为你同长公主一起。”
叶拂青凝神覃思,“这么说来,她们之间的秘密,是不是同我有关。”
“十有**。”谢濯说。
叶拂青深吸一口气,“今日叶婉然这般生气,也着实是让我没想到。他们是盟友,但我今日瞧她的表现,倒像是真的讨厌丞相。”
“这便是要一层一层深挖下去的东西了。”谢濯说:“世间诸事皆一环扣一环,若是要知道她为何动怒,还需先知道她们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绕来绕去,不还是绕回我身上了么?”叶拂青侧着身子倚在小茶几上,很是疲惫,“我究竟有什么值得叶婉然惦记的。”
“我瞧着她今天也没对我有多熟络呢,压根不像是想拉着我做她儿媳的模样。”
谢濯亦是眉头皱起,难得露出这般疑惑不解的表情,“要查清他们的目的,就得先知道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已经派人在搜查宫廷往事,只是难度太大,暂时还没有进度。”
“公主身边那几个暗卫也先别急着处理,我们还需要从他们身上挖掘线索。”
他既然想好了应对之法,叶拂青自然配合,“嗯。”
“无论他们想做什么,离间我二人的关系都是第一步,我们何不遂了他们的意,引蛇出洞,再瓮中捉鳖?”谢濯说。
“那侯爷准备怎么做?”叶拂青问。
“此事先不着急,今日一番试探,他们定然会更加警惕。”谢濯说,“我们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
叶拂青不解,抬眸看向他。
“公主先前答应我的,我们也该去寻了。”谢濯说。
叶拂青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要去寻他爹的事,“自然是要去寻的。只不过该找个怎样的理由?偷偷离京,时间这么久,定是行不通的。”
“既是新婚燕尔,公主和我想要一同出游,也不是个多大的问题吧?”谢濯说。
叶拂青闻言,短促地笑了一声,“侯爷,你将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了。”
谢濯微微蹙眉,“以公主的宠爱,这应当不算是难事。”
“我出不了京城。”叶拂青垂眸,淡声说。
“为何?”谢濯抬眸看向她,问。
叶拂青眸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并不打算和他说清楚这个问题,“总之我此时没法光明正大地离开京城。侯爷自行去寻谢大人吧,他就在江南之下的一个小渔村,名为临渭村,回府之后我会让骆饶绘制一幅大致路线给你。”
她说完,便偏过头去,掀开车帘,看向窗外。
谢濯见她情绪突然低落下来,大拇指下意识摸索着指腹,眸光闪了闪,终究没有多问。
马车缓缓到了侯府,两人不同去时那般“甜蜜”,叶拂青没等谢濯拉她的手,自己掀开帷幕,直接跳了下去。
两人皆沉默不语地往主院走,夕照见状也没说话,跟在他们身后。
一行人走入院中,便见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像门神似的站在房外。
“你们在这做什么?”叶拂青问。因为近来发生的事,她此时的语气是不同以往的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