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叔拿到信后便不再耽搁,只吩咐了几人去秘密寻找大千,自己则动身乘车前往姜府。
此时已近日中,夏日难熬人人都在遮荫,街道上已没什么人流,因此马车行的很快。可如果邹叔在路过织造局的时候能有心看看风景,便会发现他以为早已快到无咎山的凌樾,此时正站在织造局的大门口。
可眼下,显而易见他的心情并不轻松。马车拐过织造府的大路后,紧接着驶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永安城里的富绅大多聚居在这一片。
马车转了几个弯后停在了姜府的门前,守卫见有人来访立即小跑着去通报。
不一会从姜府内走来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可那马车中人却没有下车,待女子走近后两人隔着马车似是说了,之后便陷入了良久的静默。此时正值须臾国的酷暑时分,夏日炎炎,一干人就这样齐齐地聚在姜府门口,看样子是在等什么人。
约莫半个时辰不到,一顶软轿便朝着姜府徐徐赶来,随行的是王管事,轿子一停稳,轿内人便踱步而出赶忙迎向马车,而后车内人始才掀帘而下,就这样一群人寒暄着往府内走去。
眼见姜府的热闹已是结束,可躲在暗处看热闹的人却还没能立时回过神来。
此时,在不远处茶肆的凌樾正怔怔发愣,
茶肆老板见他站在檐下一动不动的样子,很是滑稽,于是走上前去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凌樾只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过,伸手想打开时才发现竟是茶肆的老板。他正摆着手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语带调侃:“好看吧!嘿嘿,人都走了,还傻看呢!”
少年瞬间回神,只是偷看被人抓包,着实是尴尬的紧,于是咳嗽两声正了正颜色:“..也...,也就还行吧。”,凌樾心猿意马囫囵答道,心中有些懊恼。
美色误人,诚不欺我!
现在的情况就比较尴尬了。
凌樾虽然是来打探情况的,可说实话,他很不称职。他不仅完全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了,更是对刚刚故事的主角没有半点印象,准确来说是对除了姜瑶外的所有人,没!有!印象!
事情是这样的。话说前面凌樾刚进织造局,便瞥见王管家随着一顶软轿急匆匆往外行去,他便趁机尾随想要一探究竟。
可没成想一来二去间竟是往姜府而去。搞半天原是回家,回个家跑这么快作甚?凌樾心中无语,有种被骗的感觉,但无语归无语他还是跟了上去,毕竟来都来了。
此时正值晌午,日头正毒,可奇怪的是姜府门口却热闹的紧。七七八八站了一群人,还有一辆十分华丽的马车。
好家伙,什么大人物,这么有派头,坐这么豪的车!凌樾很是诧异,毕竟这有点太过排场了。
虽然不知道车内之人是谁,可看这姜公一路匆忙的态度,应该是个大人物吧?听说最近有盛京的人会来,难道是盛京的?可盛京来此不是惯走水路吗?
凌樾微微眯眼定睛打量,只见那是一辆玄色檀木攒尖顶的马车,车身华贵,通体檀木制成并刻有流云山水纹,工艺十分考究,轿厢配着月白锦云缎面帘,四檐又饰翠石流苏,玄衬翠色好不惹眼。只是当他目光流转,看到轿檐上悬挂的白色流云灯笼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凌樾眨巴眨巴眼睛,还上手使劲揉了揉。错不了,这真是不醉楼的马车!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林掌柜家大业大,可竟然这么豪吗,他请问!
被不醉楼的‘豪车’给晃晕了眼的凌樾,一下没缓过劲儿来,正想着转移转移注意力平复下心情,却看到了令他更加晕厥的场面,整整宕机了快一刻钟,
这是哪里来的仙女?
只见人堆中有一白衣女子,分外扎眼。炎炎夏日,竟是周身清冽,似清泉自涌、幽谷生雾。
那女子一袭素色软烟罗曳地白水裙,又披银纹百蝶广绫纱,身姿绰约间,随风而动。她面上覆纱,看不清真容,全身未饰金玉,只云髻上簪碎月流苏垂珠步摇,动作间摇曳生姿。
此时他忽然记起小时候二狗家供的那幅神女图,那画上的神女身穿织锦绫罗,脚踏七彩祥云,周身是金色神光,端的是神色悲悯,庄严慈悲。
莫不是真从画里走出来的,真是神了!
那白衣美人白纱覆面,流苏步摇与发丝缠绕,阳光下,似是点点星光缀在发间,神态安静恬淡,远远瞧着比画像上的神女多了几分烟火气,更多了些神秘感,惹人一探究竟。
白衣只留画中人,绝色尤在烟火中。
“瑶儿....,姜..瑶?”,凌樾喃喃低语,刚刚那姜公是这么叫的吧?
“姜瑶”,凌樾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有些片刻的失神....
此刻被美色降智的凌樾眼中,姜府门口的一堆人俨然已是地里的萝卜白菜,全都沦为了白衣神女的背景板,簇拥着她往姜府走去。
直到大门紧闭,他才堪堪不情不愿地断了注视的目光。
待被茶肆老板打断回过神来,凌樾这才想起正事!
说来惭愧刚刚脑子一片空白,竟连姜公长啥样都没注意。就更不用提,从马车上下来的是昨晚还听他吹牛的邹叔,还有在最后面尾随着一群人溜进姜府的则是早经失踪许久的大千。
虽说误事许多,但凌樾有个好习惯就是:从不苛责自己。故而他的惭愧才刚开始就结束了。
可以肯定的是不醉楼有动作!还记得之前去找林掌柜时,他便承诺过会处理,看来不醉楼修者失踪的事情多半和姜府是有些关系的。
是姜公做的吗?可看着刚刚相谈甚欢的场面,两人倒像是神交已久。是林掌柜隐瞒了什么...,又或者他在寻求姜公的帮助,好救出大力和孔伯他们?
姜府究竟...是敌是友?
眼下一切只是猜测,凌樾决定先回织造局。如今需要更多的线索,方能抽丝剥茧,得窥真相。
王大虽是个贪心的赌徒,但也不会无缘无故拐骗他去织造局,况且他又是何时攀上了织造局,通过什么人?是谁许给了他好处,而那人引他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织造局里想来定是有人利用了刘婶这件事想要诱他深入,若在织造局见不到刘婶,想必也能找到幕后之人的线索,若能见到刘婶,那她失踪的前因后果便能真相大白,
无论如何看,织造局似乎就是解开眼下诸多问题的关键。
凌樾离开茶肆后,仍旧思绪不断,将前前后后的线索整理了一番。待到达织造局时,工人们已装束齐整准备上工了。
“你怎么在这儿啊,找你半天了!”,门口站着一个管事装束的年轻男子,似是等了许久,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齐哥,我刚刚迷路了...”,凌樾似是看到救星一般,激动又略带歉意地解释道,
“我不是和你说站在原地等吗,我刚送完东西回来,你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织造局和你以前做工的地方可不一样,别乱跑,小心被抓起来!”,说来也是疏忽了,王管事把凌樾丢给他时,他正在去点贡的路上,自是无暇看着他。
“行了,快跟上。”,说罢便飞快地往回廊走去,回廊一圈一圈,层层进深,绕过四五个院子后,总算到了一处守卫森严的院落,其上笼着禁制。
“进去吧,这段时间你就在里面做工。”,齐哥示意凌樾自己进去。
“齐哥,我是同乡引荐来的,能跟您打听下吗,您有没有见过我的同乡?”,凌樾回头问道,
“你同乡也是修者吗,修者的话都在这里了。”,齐哥有些不耐,给了有限的回答便抬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