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逢春带人突围,在前方撕开一个口子,临州守卫军见状,气势瞬间高涨,被打乱的队伍在祝景澜的推动下渐渐回笼法力,海匪开始往后退去。
祝景澜正欲迎头追赶,身后突然利风袭来,他侧身躲开,明晃晃的刀刃擦着身子飞过。
他无奈笑道:“陆守备砸起自己人,准头可是没得挑。”
陆霄怒道:“谁与你是一己人,你到底是谁?”
祝景澜吹动笛子,沐逢春众人闻讯立刻开始有节奏撤离,城楼上目视一切的袁峰,神情亦不由凝重起来。
配合默契,少年心性,张扬不缺,倒是有几分熟悉。
“萧七,他们要跑,跟上去。”
萧七应着,往下面看了几眼,有些迟疑道:“将军,他们不过百来人,陆守备还在下面亲自督军,我们的人现在入场,怕是让海匪找到能拿捏的软柿子。”
袁峰冷哼一声:“临州的问题我们都能看清,海匪会不知。再者我让你跟的是那几个少年,他们来处神秘,我们了解不多,但他们对我们却很了解,我不放心,你去查清楚。”
“是……”
祝景澜和陆霄过了几招,拉开距离,从袖里拿出一本账目挡在二人之间:“陆守备不必如此急躁,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吗?”
陆霄眸色阴冷:“果然是你偷的,你要挟我?”
“是啊,不行么?”
他咬牙切齿:“你到底想做什么?”
“在其位,谋其政,你做不到,就应该退位让贤!”
“呸,做梦,不敢卤面的阴沟耗子也敢来对我评头论足,受死吧!”
祝景澜啧了声,看来是聊崩了。
被激怒的陆霄大刀阔斧,看海匪都没拿出来的其实泉路在他身上,祝景澜硬接了几招,虎口被震得生疼,改招式以柔克刚,一连三招直将他逼退。
祝景澜将账目抛向半空,陆霄来抢,他回到先一步,将账目撕的粉碎。
陆霄一瞬失声,搞不清他的意图。
如雪花般的碎片落到眼前,方看清所谓的账目不空一本空本!
“陆守备,账目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会随身携带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你是不是也太好骗了?”
“你!”
“看样子你是不愿和我谈,那也没有继续往下谈的必要。”
陆霄说不出话,一股更大的恐惧从他心底里升起,账目嗲是,还有能挽救的余地。
看似银面小子故意在他面前露出破绽引他入局,实则想要的,坑根本不在他这里。
陆霄小心翼翼往成洛上看去,哪怕隔着距离,他也能清楚感受到袁峰冰冷的面容。
银面小子不但要引起袁峰的注意,还要挑起自己和袁峰的间隙,其心可诛!
清匪已经到收尾阶段,不少守卫军开始往回撤。
事到如今,唯有一法可以破解!
银面小子必须死,只有世人,才不会动摇他的地位!
祝景澜看着沿路凶光的陆霄,淡然伸出手制止:“我劝你不要再往前,这地下可埋了好东西。”
“小子,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祝景澜笑道:“抱歉,我暂时还不想死,至于你么,可不确定。”
他往后撤去的同时,陆霄亦提着刀冲上来。
眼见二人间的距离越来越短,袁峰突然瞳孔一缩,迅速抄起一旁弓箭,朝二人之间的地面射去。
陆霄听到风声,脚步骤然停住。
下一瞬,弓箭打在地面,立刻轰然炸起。
无数碎石噼里啪啦朝四面八方飞去,他挡着脸快速退去,这才没被炸成花脸。
袁峰手心微汗,眸色更阴沉了几分。
此人狠决,杀伐果断。
祝景澜按照事先和沐逢春他们约定好的路线,前去和冬寒汇合。
他刚隐入丛林,便发现身后跟着的尾巴。
来者不到五人,速度之快,应当不是官家的人,他应该能应付。
“来都来了,诸位何必藏头露尾。”
不远处的树丛里应声一阵晃动,三个江湖中人打扮的侠客从里面接连出来。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既然如此,那便把命留下。”
祝景澜叹道,这是来东岸后碰上的第十波了吧,果然越乱的地方,越是藏龙卧虎。
陆守备看起来也算不上英雄豪杰,却能叫来那么多江湖客为他卖命,看来他还是有点小瞧了他。
“好说,只要你们能杀了我,我就把我的命给你。”
“刘哥,他刚刚是不是说了一句错句?”
“……是,你刚刚还问了一句废话。”
祝景澜刚拼了一场,体力上没法硬拼,当即脚底抹油,往林子深处跑。
利箭接连从黑暗中朝他打来,祝景澜躲闪着,片刻后敏锐意识到不对劲。
他的前进方向正在被利箭不断修正。
对方不止身后追的三人,前面有埋伏,他正在跑进包围圈。
“好算计,可惜用错地方!”
祝景澜听声辨位,在侠义值利箭袭来的同时,朝刺客隐蔽方向奔去。
箭簇密集袭来,他知道判断无误,加快步伐,迎着箭雨直冲到跟前,朝刺客扑去,几招后制服将他从树上踢下来。
是个十五六岁半大点的孩子,武艺不精但箭术不错。
他眸色阴冷:“滚,不然杀了你!”
刺客犹豫了会儿,转身往黑暗里跑去。
祝景澜不敢多耽搁,立刻调换方向跑了一段距离,然后隐蔽。
冬寒在刀刃赶来的路上,两拨人大概率会遇上,倒是又是一番恶战。
他耽误的时间已经太久,得速战速决。
不远处,很快响起动静。
有人粗暴问:“人呢,这都能跟丢?”
“不知道啊,追到这就没了动静。”
“别废话了!快找!”
二人分开,祝景澜握紧刀柄正要冲出,上方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微恼。
看在对方是孩子的份上,他给了对方一次机会,不过医嘱想的时间,将恩将仇报演绎得如此直白,真是好心喂了狗。
他往后退去,脚下的轻响让他心道不妙。
他踩到机关!
上面的声响才是障眼法。
一张巨大结实的巨网子地底下腾空而起,连着他一同卷到半空。
祝景澜啧了声,开始拿刀割绳索。
“哈哈哈,老大,我把人抓住了,你们快……”
一道箭簇划破夜空飞过,那人得意得说话声戛然而止,倒头栽下。
祝景澜逆着箭簇方向看去,就见方才放走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上,准备射出第二只箭。
巨王一时半会儿看不开,他只好抬起刀格挡,箭簇却是打在绳索上,力道之大,直接震开了一个口子。
少年接着射出。
祝景澜疑惑,这是在救他?
他们不是一伙的?
不远处起了骚乱,火光交映间,两拨人正在交战。
绳索被打断,祝景澜落到地上,黑暗里几人便冲出来,绑着他把身上的网绳掰开。
他被吓了一跳。
“诸位,你们是……”
有人推了他一把:“赶紧走。”
“你们认识我?”
“不认识。”
“那你们还救我?”祝景澜目光朝不远处树梢上看去,“那人是谁?你们一起的?”
对方:“……我大概能知道他们为何要追杀你,嘴太欠了。”
祝景澜:!
难道不是因为陆霄的缘故?
有人冲过来:“三哥,泥腿这次是认真地,带了不少人来,硬拼有些麻烦。”
他说的时候,眼神不经意往逐渐来讲这边扫了一下。
祝景澜明白,是在说替他出头不值的只是。
本来他们便评书相逢,他也没主动说让对方就,但人家既然出手帮了一把,无论五河都不能无视这份好意。
“多谢诸位仗义出手,他日有机会,定当来报。”
被叫做三哥的,白了他一眼:“谁要你报,我们不过是看不惯他们以多欺少,别往脸上贴金。”
树梢上少年吹动口哨,他们开始撤退。
“他们人多你没有胜算。西边的口子已经打开,不想死就赶紧滚。”
祝景澜一哂,西边,不就是他先前被迫改变觉得有埋伏的方向?
额……
这么看来,他真是错怪那位少年,还是,计中计?
思索片刻,祝景澜走了第三条路,从悬崖下脱身离开。
冬寒在外围接到祝景澜时,不由重重松了一口气。
“沐哥那边怎样?”
“已安全撤离,明前辈也来了。”
祝景澜脸色微凝,是时候了。
他和沐逢春,在明棋指示下,不过月余,便在东海建立起一股不小的剿匪力量,同时还查到不少高官尸位素餐的证据。
今日他和沐逢春在袁峰面前露面,本就是计划中要引起他注意的一环。
一月前,木竹山。
明棋藏在远处丛林里,从叶间缝隙窥看,祝景澜正和一老一少恭敬告别。
他浑身止不住颤抖,疯狂压抑着要冲到嗓子眼的心。
虽然心里赵有准备,可是当真的再次确认时,他还是难以自抑。
那名年长的老者,虽然面容和年轻时一大不相同,但他还是地时间认出了,是王妃身旁跟着的那个不起眼的谋士。
王府旧人,景澜喊他师父……
“师父,景澜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缘分若在,就会相见。”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想帮他做些什么……”
徐清霜突然打断:“什么味道?”
祝长明:“糟!我炖了一天一夜的鸡汤忘给景澜了!”
徐清霜望着匆匆离开的背影,脸上笑意慢慢冷了下来,他往明棋的藏身之处看了一眼,默默转身回房。
该来的,总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