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啊?”
冬寒领着大夫从外面进来,沐逢春揽着他的肩一把拉过来:“你知道吗?”
冬寒:“?”
祝景澜迟疑了会儿道:“反正不能吃是不是,我之前提过一次,对方挺生气的,以为我要杀她。”
冬寒指着身后跟进来的大夫:“……二位,不确定的话这里不是有位现成的先生么。”
老游医拿起龙母珠,仔细瞧了瞧,半晌后道:“老朽行医半生,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奇异的物件,愿闻其详。”
沐逢春小声问:“你从哪找的大夫?”
冬寒撇撇嘴:“荒郊野岭,能寻得到就不错了,没有挑剔的可能。”
明棋被六道灼热的目光注视着,尴尬无语,没好气道:“就…那方面的作用。”
祝景澜:“嗯?哪方面?”
沐逢春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就那方面啊!”
“哪……”
祝景澜脑海里突然意识到什么,整个人瞬间石化。
沐逢春惊奇:“难道你用过了?不对,用过就没必要这么吃惊……唉,你跑哪去?”
回应他的是祝景澜羞愧到极致的嘶吼……
他无语:“都有喜欢的人了,这种事情还需要害羞?比小姑娘还小姑娘。”
*
木竹山。
“长明,在给景澜写信?”
“嗯,这段时日我们搬家频繁,师弟回来,怕是不好找。”
徐清霜沉默了下,将他的书信拿起,撕了。
“师父这是何意?师弟找不到我们,会担心的。”
“正因为如此,我们也该学着不拖累他,他要做的事情,我们帮不了,离得远远地,对他反倒是一种保护。”
祝长明沉吟片刻,问:“师弟在外多年,难道师父就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又不能当饭吃,你师弟也不需要那些腻腻歪歪的关心,听为师的,早些休息。”
见他又要气短咳嗽,祝长明不好再争,不提祝景澜在做事是为了他,单论他是自己相依为命长大的师弟,他也不可能一点不牵挂。
他有些闷闷道:“睡不着。”
“去哪?”
“厨房,我好像闻到了烧鸡的味道……”
祝长明一打开门,祝景澜探着脑袋就钻了进来,他提着烧鸡烈酒,满目笑意:“师傅师兄,我回来了!开不开心?”
祝长明又惊又喜,将暗器藏回袖里,上去狠狠砸了一拳:“深更半夜的,想要吓死个人!”
“师兄,你做的机关是越来越厉害了,教教我呗。”
“少贫,你会的,可不比我少。”
“那不一样……”
徐清霜亦喜,望着师兄弟两人情深,脑海里面容重叠,心中又冷了下来。
祝景澜看向他:“师父,您和师兄,这辈子都不可能不要我。”
祝长明帮着解释:“师父也是担心连累你。”
“你们不理我才是真的连累我。”
徐清霜轻咳了声:“这次怎么这么突然就回来了,是不是在外面混得不好,要打道回府了?”
“哪能啊,我师父是什么人,他教出来的徒弟会这么没出息么。”
祝景澜拉着二人坐下:“这段时日我在外面又遇到好多新奇有趣的事,我慢慢与你们说来。”
听到他要去东岸,徐清霜的心像是突然被人揪住一般。
“你…真的想好了?”
祝长明也担忧道:“我和你师父虽常年在深山里隐居,但对外面的形势,也不算完全闭塞。”
“来年是大黎和海国开放海岸贸易第二十二年,高台上那位也会南巡,各方势力暗流涌动,眼下东岸乱得很,我和师父看法一样,不建议你现在去。”
祝景澜叹道:“筹谋这么久,哪怕对面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闯一闯,一个人的人生,能有多少个二十二年。”
“对了师父,明棋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徐清霜轻轻摇头:“听过,但并不相识。从你的话里看他对你为东陵王翻案一事极为热心和热忱,我亦不好判断。”
“真心会有,但也能瞬息万变,时光,是最厉害的杀器,你不可托付全部信任,万事小心,当随机应变。”
祝景澜应着,看着他,眼里有话,欲说还休。
徐清霜微惊:“怎么,我说的不对?”
祝景澜迟疑会儿,道:“师父所言,我自然毫不怀疑。”
“困扰我的,是另一件事,我在灵谷遇到有风氏族人,他们的族长说…见过我的家人,我想……”
祝长明激动站起:“景澜,你要找到家人了?!真是太好了。”
他身世悲惨,平日从不表露,可夜深人静时想到东陵惨案,多是梦魇缠身。
师弟能过得比他好,他从心底里为他开心。
徐清霜后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她强忍着镇定,语气平常:“她说了什么?”
祝景澜眼眸暗淡几分:“他们都不在了,她只和我说他们都是很好的人,还有他们的忌日,除此之外,别的什么也不愿和我说。”
东陵王和有风氏如何有交集,徐清霜并不清楚,但对方明显在看到相似眼眸时,有法子认出他的身份。
“师父,你是如何捡到我的,能和我再详细说说?等解决完师兄的事,我想……找找我的家人。”
有风氏在三国内都有很深的根基,能被他们记住,定不会是寻常之辈,随意敷衍个答案,反倒更容易让他起疑,得小心应对。
祝长明亦道:“是啊师父,您再好好想想。”
“……我记得是在境州一个小山头捡到的你,那时你半个身子躺在河滩里,身上发着高热,整个人都快不行了,你师兄说看着你好可怜,想救你,我死马当活马医,就把你带回来了。”
祝长明点头:“虽然师父后半段说的我没有印象,但想来是我能说出来的话,师父,还有吗?”
祝景澜亦目光紧紧看着他。
“没了,那时晚州乱得很,到处都是流民海匪,我带你们在附近东躲西藏停留了一段时日,期间并未有人来寻找,这才带你们离开的。”
祝长明问:“师父记得是何年何月?”
“这……隔得时间久远,那段时日过于辛酸,我一时也不能很确定,大概是武宣五年秋,拜月节前后。”
祝景澜突然起身用力抱了一下徐清霜:“师父,遇到您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祝长明:“景澜,你是不是已经找到线索了?快说来听听。”
徐清霜同样一口气悬了起来,生怕他说出什么,又怕他说不到自己想要的点上。
“有风氏族长说我爹娘的忌日,就在拜月节,境州也在东岸,与我此行的目的同路,如何不能算冥冥之中,上天也在指引我去找寻回家的路。”
祝长明为他欣喜:“我也没见过他们,但记载上说我爹娘是在晚州相识,并且生活过一段时日,说不定我们的长辈,之间还有渊源。”
“大胆一点,说不定他们也像我们这般感情交好。”
祝长明连连点头:“未尝不是呢,这次我也想和你一同去。”
徐清霜立即打断:“不行。”
“为何?我也想帮师弟找亲人,我的亲人不在了,但师弟不一样,或许别的亲人这些年也一直记挂着他,盼他回家。”
“你别忘了,你身份特殊。”
“我……”
祝长明语塞,这点他确实没法反驳。
大黎东岸九州,二十多年前海匪猖獗之地,也是东陵王走上高位坠入神坛之地。
身为东陵遗孤,他能做的,据传好好活着,便对得起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祝景澜安慰:“师兄,我知道你有心帮我,但师傅说的对,你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事,东岸现在也不太平,大黎和你父王相识的人或许不多,但海匪里,一定有人会认出你,你不能来。”
他们只有三人,其中两个都不能以真名相互称呼,他也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个累赘。”
祝景澜浅笑:“谁说的,我师兄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师兄,眼下就有一事,需要你帮我。”
“什么?”
“找雪兔。”
“你哪不舒服,我看看?”
祝景澜赶紧拦住想要过来查看的二人,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帮一个朋友取的,她来过一次,没法再拿第二次。”
徐清霜:“那地方凶险,你真要去第二次?”
“嗯,我能信任且有能力全身而退又熟悉地形的人不多,所以想请师兄帮忙。”
徐清霜敏锐觉察到了什么:“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吧?”
“就…寻常交情。”
“寻常交情需要麻烦你师兄出马?”
祝景澜不是信不过沐逢春和冬寒他们,纯粹是怕他们大嘴巴管不严说了出去。
从灵谷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他不是什么拧巴怯弱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人。
人活一世,凭什么要委屈自己。
如果事情顺利,那他就光明正大去送药;如果不顺利,那就默默去送不打扰。
被这么一打岔,祝长明失落的情绪也被一扫而空,打趣道:“师父,您再问,师弟的脸都能拿来煮茶用了。”
“师兄,你也别说了,早点睡,明天一早我就来叫你。”
他匆匆说完,起身就跑。
祝长明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无奈笑道:“师弟真的已经长大了。”
徐清霜亦打量着他:“你呢,和那位大当家怎么说。”
祝长明立刻道:“师父您也早点休息,有事喊我,我先去睡了。”
“哎,回来,烧鸡忘拿了!”
“谢谢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