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灵禊 第84章 84.黑白无常

二人游完一趟荷塘，收获了一袋莲蓬子，一条鱼，还有吾爱为卜幼做了荷花头环，总之，收获满满。此后二人便去了山下万祖镇的集市买药。

二人还没进入集市，打远一看，便见集市上人来人往，都是当地山民，彼此熟识，见了面都会打招呼，有说有笑，一团和气。

卜幼想起自己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也算是这里的老乡，顿觉亲切，想与山民们打个招呼，于是提步疾奔而去。

却是刚踏进集市没几步，方才还集市吵闹，却刹那间，一片寂静……？

卜幼也不自觉停了下来，头不动，眼球动，只见余光之中，似乎所有人都在往他们这边看？

接下来，卜幼微微一转头——

“……”

所有人竟都齐刷刷低下了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她又迈出一步，所有人抖了一抖；迈出第二步，所有人开始收拾东西；迈出第三步、第四步……人们收拾的东西越发快速，霹雳乓啷，手忙脚乱，仿佛赶着逃离魔爪。

卜幼心中越发疑惑，再迈出一步，要找人打探一下发生了何事，却在这时，眼前忽然闪来一双人影——一黑，一白。

这二人头戴斗笠，到得近处，撩开纱帘示以真面，原来这二人是黑白无常。

卜幼登时一惊，“两位大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白无常嘻嘻一笑，道：“我和二哥最近在这里居住，恰巧碰到了法师大人，特地来打个招呼，哈哈！”

卜幼道：“那可真是巧，我和吾最近也住在这里。”见黑白无常放下了斗笠纱帘，复又遮住容貌，奇怪道：“二位为何戴斗笠？”

白无常道：“这地方的人怕生，我戴斗笠会好一点。”

“是吗？”可卜幼却以为，戴斗笠遮住容貌，是不是……更可疑一点？当然，兴许是遮住容貌，比看到陌生面孔更令人接受，又道：“两位大人住哪？”说罢，又是一顿，心道：“若这二位也在这里居住，便是熟人了，山民们怎会怕生？”

这时，只见白无常挠了挠头，嘟囔道：“这个……”先是不答，转而问道：“法师大人要去做什么？”

卜幼如实道：“我想买瓜果蔬菜和草药。”

白无常一拍大腿，“巧了！我与二哥在这山下开了个药铺，就在前面不远。”

这话一出，四人都沉默了一瞬，唯有四周山民们仍在霹雳乓啷、东奔西窜的嘈杂声响。

卜幼心想，这二人突然出现在此处，又恰好开了药铺，若说只是碰巧，她确有几分不信，想了一想，道：“对了，两位大人，之前你们把我们送到平阳镇，怎么突然离去了？”

白无常：“啊，这事儿啊，哈哈哈……咳，大人有所不知，我二人没离开，只是藏在暗处，后来见大人没出事，我二人才离开了。”

卜幼：“为何要藏？”

白无常：“那是因为我二人法力低微，见大人镇场，自知无甚用处，又见其他人到场，我们不想暴露身份，便藏在了附近。我们可没离开啊，我们确保大人平安无事以后，才离开的。”

这番回答并无可疑之处，只是出于直觉，卜幼总觉得这二人有事相瞒，而且因为这件事，这二人才多次找上了她。

若说这二人仅仅是隐瞒私事，卜幼一个外人，与黑白无常交情浅薄，自是不会强行打探。可怪就怪在，若果真有私事，而黑白无常不想让她得知，又为何出现在她面前？须知，从前黑白无常与她交集甚少，只是最近才频频与她联系。暂不说这一次，以及平阳镇那次，说个更远的，比如三月三收鬼魂那次，这本是死灵派的职务，黑白无常身为死尸派的职员，却毛遂自荐，主动请缨帮她收魂，这种殷勤却是以前不常见的。

而献殷勤，目的为何？不就是有求于人吗？

卜幼心道：“难道这二位真的有事找我帮忙，但是……不好意思开口？”不论是与不是，直言热心道：“二位可有事想找我帮忙？”

白无常却微微一怔，半晌，无奈笑道：“大人这说的哪里话？我二人真的在这附近开了一家药铺，恰好碰到大人，特地过来打个招呼。”顿了一顿，故作轻松道：“怎么啦，小……小女娃，我们做点好事，你还误会我们是虚情假意啦？”

卜幼一愣，忙道：“不不不，怎会？”

她听白无常如此说，急忙反思自己，暗叹自己着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世间数不尽的热心肠人，她便是一个，以己度人，怎能用别有用心来揣测他人好意？大是不该。

她恐让好心人心寒，再不犹豫，鞠躬做了一揖，道：“多谢二位帮忙。”

白无常点了点头，“这才对嘛……那个，不过请大人稍等，我先与二哥说几句话。”说罢，一把拽着黑无常的胳膊，去了几步远外，凑头商量着什么。

卜幼则再不多疑，在一旁安静等待，又想起方才山民反应奇怪，转头看去——

“……”

不知何时，人，已经跑光了……

卜幼大吃一惊，“这是为何？”

吾爱道：“兴许是山民们与世隔绝许久，不常见外人进山，有些怕生……并非是单独害怕我们。”

卜幼想起白无常说过山民怕生一事，当即了然，“这也有道理。只是，这也忒怕生了点。”

正想着，这时，黑白无常踱步过来。

听得黑无常道：“跟我们走吧。”

这还是他开口说得第一句话，卜幼不禁瞧了他一眼，有意与他熟络一些，道：“黑无常大人平素爱干些什么？”

却不料。

“……”

黑无常仿若没听见一般，目视前方，走得虎虎生风，愣是每回她一个字，还是白无常尴尬一笑，道：“我二哥是个二愣子……不爱说话，见了美女更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故意装高冷，大人别理他这个不通气的木头脑袋。”说着，拍了拍黑无常的头。

黑无常转头瞧了他一眼。白无常跳起来，压住他脖子，搂住他头，闷了一会后，终于，听得黑无常从喉咙中闷出一句：“嗯。不错。”

白无常立马笑笑，“看吧，二哥承认了。”

可是，“……”卜幼却觉得，呃……不好多说，挠了挠眉尖，附和一笑，道：“嗯嗯。”也并不多想，毕竟这大千世间什么样的人都有，何必奇怪他人与自己不同。

四人沿着山间土路往前走，大概五里地后，终于来到了一家小药铺。

卜幼刚要踏进店中，却见黑无常伸手一拦，“且慢。”

白无常道：“请两位稍安勿躁，店里有点乱，让二哥先进去收拾一番。”

卜幼道：“乱不要紧的，我们只是买药。”

白无常却道：“不不不，大人有所不知，这种乱，不是一般的乱……你听我慢慢说来。”

说这话时，黑无常已进入店中，随手将门关闭。白无常则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解释那非同一般的杂乱，就在嗓子快要冒烟的时刻，终于，黑无常再度出来，道：“可以进了。”过来抓了白无常的手臂，一同进入店中。

进店以后，卜幼四处张望，发现这果真是家药店，店铺虽小，却是五脏俱全，道：“我需要治疗凝血止痛的草药。”

此话一出，黑白无常皆不回话，好似冻住了一般。还是黑无常拍了一下白无常的胳膊，白无常才反应过来，笑嘻嘻道：“啊，这个药……请大人稍等。这种药材在我家仓库，我们得先去取药……”说完，拽着黑无常进了后房。

过得片刻，二人再度出来，只见黑无常一手拿了一张药方，另一手提着一篮瓜果蔬菜出来，递给卜幼，道：“送你的。”

卜幼微微一惊，却知黑无常本就性情寡冷，如今肯主动表送心意，她如何能拒绝？否则，岂非在这好意上泼一桶凉水？急忙接过，“谢谢！”

黑无常见她接了，面无表情，转身离开，倒是白无常答道：“不客气不客气。”顿了一顿，补充道：“那个，我二哥终于在美女面前开窍了一次，啊哈哈哈……”

闻言，吾爱倒是挑高了眉毛，垂眸睨了一眼篮中瓜果，轻哼一声，淡道：“这些瓜果不新鲜，待会小仆去买点新鲜的。”

卜幼夹在中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呵呵……呵呵……”

很快，黑无常便取完了药，打包好后，交给卜幼。

卜幼道：“多谢。瓜果蔬菜和草药一共多少钱？”

黑无常不说话，仍是白无常答道：“不收钱。咱们都是老相识，送点草药瓜果什么的，都是小事一桩。大人若是要付钱，那就是见外啦，哈哈，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是不是？”

卜幼自是性情中人，听得这番言语，心中倍感温暖，道：“是！若你们今后有需要我帮忙之处，尽管开口。”

只见白无常身子猛地一绷，渐渐的，才松落下来，长舒了口气，道：“大人说哪里的话，我二人帮助大人，皆是出自一片真心，哈哈哈哈……”

卜幼笑道：“那真是多谢了。”

吾爱似是不想在这里多待，握了卜幼的手，插口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白无常立马热情道：“我们送二位出门。”拽了拽黑无常的袖子。黑无常立时快走几步，也是殷勤万分，为他们敞开了门。

卜幼道：“多谢。”离开药铺，走出三丈远，再回头，见黑白无常仍站在门口，目送他们，心中不禁涌入阵阵暖流，心道：“这两位无常大人真是热心肠。以后若有时间，可以聚上一聚……”

此后，二人得到所需的东西后，便返回万祖峰顶的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