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灵禊 第80章 80.我是钦臣

然而，过了片刻，却听他执拗道：“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叫我看这些做什么？看看他有多少苦衷，叫我原谅他吗？”

卜幼走上前去，开解道：“是。太子殿下，看来你也知道，钦臣有许多许多的‘苦衷’。我相信你日后继承狼王之位，身处其位，也自然能领会王座之上的诸般身不由己。”

绯眼中又湿又红，低低笑道：“身不由己？有人拿刀逼着他杀了我的家人吗？我变成一个废物又是谁亲口应允的？”

卜幼：“有人逼他。人言可畏，字字诛心。太子殿下，我斗胆问你一个问题：你敢光明正大地娶佚名为妻吗？”

绯陡然愣住。

卜幼道：“你不敢。为何不敢？”见绯不答话，又问：“我再斗胆问你一个问题：那晚，钦臣为什么要把你藏在背后，不叫其他猎人看见？”

绯仍是愣住。

卜幼温声道：“我相信太子殿下深明大义，十分清楚这其中的道理。我们都是大人，身上背负着许许多多的责任，哪里还能随心所欲地做事？当然，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再多的原由都不能磨灭杀人的事实。那么，太子殿下你可知道，今日你将钦臣族长杀了，原就是他有意叫你报仇，为的就是偿还当年那场血债？钦臣族长对你愧疚万分，只望你不再怨恨他。”

绯道：“大仇已报，我恨一个死人做什么？你说得对，人言可畏，钦臣或许身不由己，都是被别人逼得。当年提出来要我穿上束缚衣的人，不是钦臣，而是其他人——猎人族、湿婆女族、大梵天族、恸汀族……都有，是整个人族！”

卜幼心中一绷，“你要做什么？”

绯冷冷一笑，道：“狼人族受了十五年的屈辱，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卜幼无奈道：“太子殿下必须要这么做吗？两族维持和平，可以避免死伤，难道不是皆大欢喜？为什么非要造下许多杀孽？当年，钦臣族长将你留作质子，无可奈何之余，主要目的便是确保两方和平，避免战争伤亡。我以为，这个目的本是仁善的，是值得提倡的！请太子殿下三思！”

绯待要说话。然而这时，佚名忽然走上前来，双膝一沉，跪倒在地。

绯心中一紧，满面冰霜登时融化了几许，道：“苏恩达丽你跪下做什么，快起来。”伸手要将她扶起，却见她摇了摇头，执意跪地不起，听她道：“保护，少爷。”

绯道：“你站起来，就是保护我了。快快起来。”

卜幼见他这般反应，便是知道，方才那段回忆终究是宽慰了绯的，加上他本就对佚名一片深情，因而，他再次见到佚名时，不像此前那般偏激悲愤。

这时，忽听吾爱道：“太子殿下，吾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绯：“什么问题？”

吾爱手中把玩着铜板，沉吟一笑，幽幽道：“如果二选一，要你在‘佚名的安危’，和‘攻打人族’之间选择一样，你会选择什么？”

卜幼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意思，心中也十分紧张，盯住了绯。

只见绯双眉一蹙，莫名道：“这是什么问题。”

吾爱道：“佚名小女娃，都到现在了，你还隐瞒什么？”

绯不明其意，看向佚名，眼中疑惑愈加浓厚。

却见佚名打起了颤，低下头去，支吾道：“我……我……”似是极其难以说出口，冷汗直流。

卜幼见她极是为难，心中不忍，寻思：“算了，还是我来说吧。”轻声道：“太子殿下，若你要执意攻打人族，那么……那么，便是与佚名为敌。”

绯猛地一怔，“什么意思？”

被他一双狼目紧紧盯着，卜幼亦是心跳如雷，喉咙发涩，道：“因为……因为，佚名是……”竟也是说不出了。

无法，只能吾爱站出来了。他双手笼袖，踱步至几人中间，视线清冷，乜眼一扫。当看到佚名的时候，视线定住。

他唇角微微勾起，雅声道：“小女娃，告诉你的少爷，你的新名字叫什么？”

佚名：“我……”

一个字，在冷风中打颤。

此时，血红的月光已完全沉降，无月，也无星，夜空漆黑得不见一丝光亮。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格外的压抑又沉默。

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一呼一吸，缓慢，沉重，濒临窒息……

半晌，只见佚名原本跪在地上，却慢慢地，站了起来，站在绯的对面；她原本低着头，却慢慢地，抬起了头，对望着绯。

而后，她的嘴唇颤颤阖动了几下。

她哑声道：“……钦臣。”

众所周知，只有猎人族长才能叫做钦臣，这一任的钦臣刚刚死去，那么下一任族长是谁呢？佚名的回答已经说明了答案。

——佚名，便是下一任猎人族长，钦臣。

得知这个消息后，绯脸色煞白，结结实实愣在了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