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很不好的。卜幼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喃喃道:“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她好似不会说话了,满脑满口只这一个字。
看到恶灵阴邪暴戾,因杀了人而痛快得意的模样,卜幼渐渐攥紧了拳头。
白色魂烟感她愤怒,绕她周身涌动,森森暗流越发澎湃,越发猛烈,越发疯狂,就快要将这柱体光屏撑爆了!
果然,咔嚓!咔嚓!咔嚓咔嚓……那光屏裂出蛛网般的缝隙。
看到那片薄薄的小血人儿,任人拿捏,再不复曾经的生机。卜幼喉中哽咽,瑟瑟颤抖,单薄脆弱得犹如一张白色冥纸,要随那红纸人儿飘摇天际,洒落人间,与众生祭奠这一场迟来的红白喜事。
而那白色魂烟感她悲痛,呜呜咽咽道:“求求你,别哭……别哭,别哭啊啊啊啊啊啊啊……”声音颤抖,细若蚊吟,时有时断,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好似生怕她碎掉……
却与他们的悲愤不同,恶灵们仍在疯狂爆笑。
阴灵们愤怒如狂,碎碎念道:“吵死了……吵死了!吵死啦!!!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声音颤栗、扭曲、尖锐,濒临……发狂!
又是“咔嚓”数声,柱体光屏裂出的缝子更多了!
好似下一刻,阴灵们就要冲爆光屏,疯狂奔杀出去,在瞬息间,将那惹了女孩悲愤欲泣的恶灵们撕成碎片!
然而,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闻得一句话:“别生气。既然吵死了,那便叫这些杂碎闭嘴。”
这声音低沉温雅,是那样的熟悉。卜幼骤然顿住,眼眶中满满的泪水悬停,将落不落,抬起头来,呆呆四处望着。
那白色魂烟也凝住了,同样望着四周。
而恶灵们原本嘻嘻哈哈,咯咯嘎嘎,也立时止住了声。
这天地间又回归了寂静,可闻水声滴落时的清脆之响。
滴答,滴答,滴答……
卜幼寻不到人,心急如焚,颤声道:“吾?是不是你?你还活着是不是?你在什么地方?”
那千万恶灵被禁了言,身体似也被封印中,暂不得说话,也不得动弹。不过饶是如此,却怎能束手就擒?暗暗冲破封禁,冒着凶光的双眼滴溜乱转,四处搜寻,只待一经发现,便将那戏耍他们的人活活咬碎。
一片寂静中,只听那声音道:“是我。我一直在这里。”此时此刻,不知为何,他不愿以“小仆”自称,也少了几分尊敬,更多的,是深沉的真情。
恶灵们听声辨位,猛地一怔,齐齐低头看去。
只见,那纸人原是拦腰挂在恶灵指尖上,却突然动了动,站了起来,很快,脖子扭一扭,四肢伸一伸,脚下跳一跳,躯体重新充入血肉,衣袖一拂,身上血污尽除,恢复了干净,果然又是一风度翩翩的如玉公子,哪里还有半分狼狈?
而此人,却不是吾爱又是谁?
无妄松了口气:“我就料到……那吾爱本事大得很,果然没事。”
无忧笑道:“佛祖保佑!”
无妄幽幽道:“现在看来,大师哥不是真佛。可那魔,却是真的魔……”
这下,卜幼眼泪还是掉落下来,却是喜极而泣,“吾,你果真活着,太好了!你方才一动不动,满身是血,我还以为……哎,你可真是吓死我了!”说到这里,仍是心有余悸,又怕又喜,眼泪终于狂喷出来,哇哇大哭。
说起来,这是她头一回为吾爱落泪,把吾爱看得怔了一怔,半晌,叹了一口气,满是怜惜和自责。他本是有点顽劣,便不禁搞了这么一出恶作剧,也以为,卜幼一向了解他,定然不会以为他真的死。
可是他低估了一件事,那便是卜幼对他的关心甚重。所谓关心则乱,卜幼既把他放在心窝里,自然不会因为他的本领高强,便觉得他刀枪不入,便容他上刀山下火海,反而,却把他看成一个普通人,也会难过、会受伤、会死亡。因而生死关头,哪容她冷静分析,想想吾爱是真死还是假死?不会的。若非如此,岂非是虚情假意?
哭了片刻,卜幼已是满面涕泗横流,深知自己这番模样,实在有些丢人了,急忙伸手拭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顿了一顿,索性背过身去,以发作帘,低头遮住脸面,偷偷擦泪。
半晌,后背忽然被轻轻一拍,她下意识回头,顶着一脸鼻涕眼泪,眼中水蒙蒙一片,见到是吾爱,登时又低下了头,捂住了脸,欲重新回转身体,瓮声瓮气道:“我现在的模样好难看,对不对?你现在还是不要看我了。”
吾爱道:“不难看。我爱看你。”扶了她肩头,将她扳过身来,轻轻替她抹了眼泪,见她泪水不禁,心中一痛,又道:“对不起……我不该开那样的玩笑。”
卜幼把头埋他胸膛,眼泪鼻涕蹭他一身,道:“那你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了……不论多少次,我总是会当真的……”
吾爱默了会儿,低声道:“我不会死,永远都不会。”
卜幼:“当真?你骗我么?”
吾爱微微一笑,道:“骗你做什么?千真万确。”
卜幼:“那我们拉个钩。”
吾爱看着那白嫩的小拇指,晃了神思,并未立刻作答。
卜幼催道:“快点呀,拉了勾才算数。”
吾爱见她满是期待,终是不忍拒绝,“好。”
彼此的小指缠绕在一起,好似一对尾戒。
那誓言意味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死相随,永志不变。
白色魂烟缭绕四周,感知到卜幼的情绪渐渐平安喜乐,也已没了呜咽之声,只是隐隐绰绰那般,发出“哈哈,哈哈……”的合乐笑声。
无妄无忧,一个能看得见,一个能听得见,都攥拳掩口,咳咳几声,背过身去,尽量不发光发亮。
然而,这洞中的平安和乐并未维持多久,忽然,呼咻呼咻,大风奔涌,鬼叫声暴涨如雷,逼近耳边。
卜幼心下一沉,抬眼一看,果然,恶灵冲破了封禁!
只见无归身缠千万恶灵,双手合十,背拔步稳,正向他们大步走来。
眼看对方还有三步之遥就打过来了,却还等什么?卜幼立时站起,化仗为剑,斜持在手,待要一步奔出,然而,就在这时,眼前人影闪动,蓦的拦来一人,自是吾爱,听他道:“你待在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很快。”
卜幼一口驳道:“不行!”
吾爱:“你去了,反叫我分心。”一顿,很轻松的,笑道:“你数到一百,一百个数之内,我一定回到你的身边。”说罢,不容分说,将她定身,随后身影一闪,已来到无归面前。
只见此时,那黑色魂烟来势凶猛,如同大雾弥漫,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很快将整个石洞塞满了,根本看不见任何人影。
卜幼游目四顾,焦急道:“吾!你在哪?”
然而回复她的,除了死一般的寂静,就是末世一般的黑暗!
见寻他不着,卜幼越发担忧害怕,正打算破开禁制,奔杀出去。然而刚踏前一步,身体却忽然一晃,直教她不防又后退了一步。竟原来是方才洞中忽然“咣”的一声闷震,不过奇怪的是,那感觉只是在一瞬之间,好似被空气当胸温柔地推了一把,现下却又恢复了正常。
她狐疑:“这是怎么回事?”
抬眼一看,只见面前好似墨洇一般,忽然,那茫茫黑雾中融进了一滴红色魂雾。
一滴红墨化为丝丝烟波,飘散开来,起初如水轻柔,如纱曼妙;继而,却是骤然的,如滔天猛兽般疯狂扩张,极速侵占着黑色魂烟的领域!
不过一会,但见大半的洞府已是猩红森森,烈焰那般熊熊燃烧。
而在那黑红交际之处,终于出现了两个人影。只见双方在赤手空拳,近身搏斗,一招一式,飞快过招。
与此同时,那红烟仍旧在强势吞没着黑烟。
直到,红光满室,而那黑色魂烟却缩成一团,围绕无归周身。
而吾爱侧身闲立,一手负于腰后,另一手五指弯曲成爪,罩在无归头顶。无归翻掌上托,抗他掌力。恶灵们的千万鬼爪也死死握住了吾爱的手,极力往外扯开,用力到青面獠牙毕现,五官甚是扭曲,却是不堪大用。只见吾爱气定神闲极了。
他始终负手而立,斜睨哂笑,掌下微一用力,淡道:“跪下吧。”
但见无归双手合十,双膝一弯,扎成马步,并不跪下。脚下地板却“喀拉”开裂,碎石迸溅,不过一会,足下便踏出一个数寸之深的石坑,可见无归足下在暗中发力,抵抗吾爱的掌力。
无妄道:“请手下留情!”
对于眼前的局势,卜幼已然看清了十之**。想来,那红色魂烟应是来自于吾爱的力量,而如今红光大盛,已占满整个洞府,显是吾爱占据了上风。
而无归双目乌黑无神,多半是意识不清,尽管出手袭击吾爱,也绝非本意。况且,无归好歹也是一代宗师,怎能说跪下就跪下?卜幼以为得饶人处且饶人,刚要附和一句手下留情,忽的一顿,又想:“世事无常,谁知道吾留了情面,无归大师会不会趁机偷袭……”
左右思量,她只隐晦提醒道:“吾!”
若是以往,吾爱只要听她叫自己的名字,便知从她的用意。然而这一回,不知为何,却是有一些不同。只听得鬼叫声又疯狂喊了起来,或在求饶,或在反抗,或在惨叫……
可吾爱唇畔冷掀,森森一笑,却是再不留情,掌下一沉,无归登时双膝跪地,“咔嚓”一声,膝盖骨直撞得地板崩裂。
无妄面色一冷:“住手!”本想制止,忽然想到自己不是吾爱对手,只能请求道:“法师大人!请你……”却是突然不说了,好似前一刻还因而下跪一事而感到紧张,生怕吾爱伤害无归,下一刻,却突然松了口气。
只见他脸皮绷紧,直盯着某个方向看。卜幼对无妄这一态度转变心存奇怪,寻他视线望去,下一刻,却惊得瞪大了眼睛。
但见吾爱仍一掌罩在无归头顶,可那乌乌黑气却从那头顶,被吸入吾爱的掌心中。而那黑气,自然是恶灵!
有的恶灵分外恐惧、悲愤,纷纷嚎叫:“不要!我不要被这个魔鬼关起来!”,“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有的恶灵却格外兴奋:“好啊好啊哈哈哈哈哈哈!恶魔驾临!我们的力量更强了!”,“我们要统治这世间,千秋万世!!!!!”
那邪恶黑气仿若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源源不断地涌入吾爱的身体中,使他整个人都被一层稀薄黑气缠绕着。
卜幼越发感到不妙,寻思:“那些黑气定是极其邪恶污秽,吾爱会不会有事?”
正想着,好似吾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只见他忽然僵硬地晃动了两下脖子,深吸一口气,不耐喝道:“闭嘴。”
半晌,他又轻嗤道:“凭你们这些杂碎么?差的还远了。”
又过得片刻,不知他体内的恶灵说了什么,教他忽然低声咯咯一笑,嘴角不由森寒上扬,露出一齿獠牙,顿字道:“找,死。”
忽然,吾爱五指扣住无归头顶,手背筋骨毕现,立时有大量的黑气更快、更猛地涌入吾爱体内,好似他十分焦急,十分忧虑,以至于迫切要证明什么,非要他在这顷刻之间,一口气吞下这累世近千年的恶灵大军。
而这样疯狂的吸收速度,这样庞大的吸收体量,任谁能轻松应对?但见吾爱忽然仰头长吟一声,低沉喑哑,不知是满足,亦或是难受?
若是看他双眼,便会发现,他一双瞳孔腥红诡谲到了极致,好似随时要流下两行浓浓血泪。
此时狂风满殿,红色魂雾犹如大火一般暴涨,席卷四方。
而那男人悬于火风之中,修长玉立,长发狂舞,大袖翩翩。他不言不语,甚至面带微笑,只是瞳中红光闪烁,掌中黑气肆虐,苍白肌肤上隐隐有黑色咒文闪灭。
他犹如地狱修罗,率领着千万恶灵,卷土重来。
卜幼虽不知吾爱这样做有什么后果,可是她心中却异常不安。
总有个声音一遍遍告诉她——
“阻止吾爱!”
“阻止他!!”
“阻止他!!!”
她心急如焚,再多等不得,反手挥剑,“喀”一声响,那本就裂出蜘蛛网缝的气屏登时碎了一个稀里哗啦。
卜幼如电疾驰,飞奔向他。
只见吾爱的手仍罩在无归头顶,然而,电光火石间,修长尾指却忽而勾来一根白净小指,与他勾缠,将他的手带离到一旁,直与他十指相扣。
他神思一晃,竟是呆了,未来得及反应,已被那小手牵着奔到了剑屏中。随即怀中一热,一个温软香甜的女孩已扑了他满怀。他又是呆了一呆。
良久良久,他才终于,回到了他的人间。
他回手抱住怀中少女,深深低下了头,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发顶,竟是喟叹一般暗松了口气。
卜幼暂不去管那些恶灵,眼中只望着吾爱,见他手掌仍有黑气缠绕,担忧道:“你的手……”
吾爱眉眼一弯,宽之一笑,道:“没关系。”垂袖掩手,只听得袖中传来嘎嘣几声响,那仿佛是骨节伸缩发出来的裂响。半晌,他的手再度伸出袖外,只见手指根根白皙修长,哪里还有什么黑气?
卜幼却仍是担忧,道:“吾,你把那些黑气吸进了自己的身体中,是不是?你要如实回我。”
吾爱:“一点点而已,不足挂齿。”
卜幼:“你可千万不要大意。那些黑气实则是恶灵,他们进了你的体内会怎么样?会不会伤害你?”
吾爱:“不会。我说过了,我不会有事。”
“是吗?”卜幼恍惚了一下,喃喃道:“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很不安……你以后千万不要独自以身犯险。说好了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吾爱:“你不是要救那和尚吗?我方才是在救他。”
卜幼:“无归大师是要救的,可是对我来说,你也很重要,很重要……救无归大师的办法可以另想,无论如何,我绝不能要你一个人扛。”
见吾爱不说话,她也不知怎的,忽然鼻子酸了,眼眶也热了,急忙低下了头。她这样阻拦吾爱,看似有些自私,可是扪心自问,若要换成她自己承担,她定义不容辞。只是现下这种情况极是棘手,她毫无头绪、暂无办法,只能依靠吾爱,这叫她怎么忍得下心?
吾爱听她尾音哽咽,心中一刺,温声道:“是你多想了……”摸了摸她的脸,半晌,叹了一口气,拥她入怀,拍拍她的背,“我没事,真的没事。”
卜幼忽然道:“吾,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吧?是不是?”
吾爱低低一笑,道:“是。”
见她还是小脸皱着,他不得不想个对策,半晌,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又道:“这个世界上,我想要的灵魂,只有你……”
“……”
这番话,在外人听来,就属实……有点肉麻啦。无忧打了个激灵,低头咳嗽一声,对无妄道:“咱俩要是换换就好了,我聋你瞎。”
若是往常,卜幼大概率也会脸红,并让他不要再说了;此刻,却是脸红之中,很是受用。她急需这样的甜言蜜语,来抚平焦躁不安的内心,道:“吾,你再说几句这样的话吧。我爱听。”
“……”
吾爱笑了笑,“你想听什么?”
卜幼圈抱住他的腰,抬起脑袋看着他,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喜欢。”
于是,吾爱望着她。
她虽看不见他的眼睛,却知道,那双眼睛,一定热烈似火,正盯着她,目不转睛。
她的心,忽然凌乱了。
好像十里春风吹过那般凌乱。
他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过了会,忽然,双手捧起了她的脸。
她一怔。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件事……
这让她近乎以为,他接下来要说的两句话是——
“我喜欢你。”
“我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啊……”
她忽然忘记了呼吸,屏息凝神,倾听着接下来的话。
只要他肯说,那么,她就会不顾一切地,坚定地告诉他——
我也喜欢你。
包括……你的灵魂。
可是。
一秒……
两秒……
三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却迟迟不听他说话。
等来的,却是他双手放了下来,似要后退一步,她急忙一手揪住他腰间的衣物,往自己这边一拽,同时,另一手勾住他的脖子,让他弓背低下头来。
然后,她踮起脚尖,亲吻了他的眼睛。
无声地,告诉他,她的答案。
这个答案,五百年来,从未变过。
从今往后,永远永远,也不会变。
她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轻轻地说:“我感受到了,这颗心,在动,在疯狂地、有力地、鲜活地跳动着……”
岂止是心跳,他都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就连灵魂,都在震颤……
他分明是那样的心动,却说不出来一字半句。
他有多么的心动,就有多大的欢喜;他有多么的沉默,就有多大的胆怯、愧疚、失落……乃至于绝望,五味陈杂,快把他逼疯了。
他最应该做的,不应该是像之前一样吗?他应该扮演好一个忠诚又深情的仆从,像往常一样,轻轻松松的,便能对她说出几句甜言蜜语,做出恋人之间才会有的亲昵的动作,抱她,摸她,送她玫瑰,用着深情缱绻的口吻,对她说:我爱你。
可是现在。
他做不到了……
“没关系。”
那个女孩却道:“我知道你的答案……”
她双手交叠,捂在心口上,道:“我已经听到了。”
心跳声,便是他的回答。
每一次心跳,都与她的灵魂,同频共振。
说完这些,不再说了,卜幼搓了搓眼睛,转而看向那黑气愈发,又有卷土重来的架势,道:“吾,咱们不能把恶灵直接消灭么?”说罢,等了等,却不听吾爱说话,晃了晃他的手,“吾?”
吾爱指尖一抖,默了半晌,才仿若回了神思,回她的话道:“很遗憾……不能。不论是你的阴灵,还是无归的恶灵,又或是不论生灵还是死灵,都是‘灵’。‘灵气’生于天地之间,与天地万物同生同灭。除非天地毁灭,回归混沌,否则‘灵气’不会消失。”
这便是说,重要的不是“恶灵”或“阴灵”这个形式,而在于“灵气”本身。这种灵气是不会消亡的,只会以各种形式继续存在于世间。
打个比方,如果把恶灵杀死,那么虽然看似恶灵消失,但那恶气却仍存在,作为一种邪恶的灵气散进世间,久而久之,世间的戾气和煞气就会越来越多,直至为祸人间,导致各种灾难发生,比如战争。
又好比,当卜幼的灵符被破除时,看似镇守在符胆中的阴气不复存在,但实际上,只是阴气被打散了,散进了世间。久而久之,这会使人间阴阳两气失衡,亏损人的气血,导致疾病的发生。
所以,为了阻止恶气和阴气散进人间,便需要有克制之物。比如黄泉地国和卜幼,这两者都能约束阴气的扩散,并且能够为己所用。至于恶气……自然也需要一个“容器”来收纳,以免恶气扩散到世间。
听完大概,卜幼道:“这么说,无归大师就是用来收纳恶灵的‘容器’!”
这个“容器”,就好似一个最肮脏的垃圾桶,盛满了这世间的暴戾、贪婪、懒惰、淫污……等等等等最邪恶、最黑暗的力量。“容器”如果一旦承受不住,首先必遭反噬。因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用来做这个“容器”的。能够用来做“容器”的,必要能镇压一切邪恶黑暗的力量。这种人,要么是佛,入地狱,度众生;要么是魔,本已身处地狱,又何惧妖魔鬼怪?
吾爱道:“那和尚身负诸多恶灵,却能坚持到现在,倒叫我刮目相看。”这也是他为什么肯出手救无归的原因之一。
卜幼:“不管怎么说,我们先想办法把恶灵从无归大师的体内引出来。这个可有什么办法?”
吾爱:“有办法。”说完,却是不说了,看向另外两人。
卜幼登时一悟,“对了,两位大人,你们有办法的是不是?不然你们怎么会故意引我来这万祖峰?”
果然,无忧道:“是的!有办法!之前发生了太多事,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跟二师哥有两个法宝给你看。”推了推无妄胳膊,有所示意。
兄弟二人齐齐从袖中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