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万祖峰后,父女二人把峰顶茅屋收拾了一番。亓官平陪她炼剑走上正轨,又嘱咐她一些日常生活中需要注意的问题,比如什么“天冷了多穿衣服”,“晚上睡觉把门关好”,“每天要吃好睡好,才有力气练剑”……等等等等。
亓官幼柱在一边,好似听先生教书一般,“嗯嗯啊啊喔喔”敷衍着,不时打个哈欠。这副懈怠的样子,直把爹爹看得扶额头、捏鼻梁,唉声叹气,只好把注意事项都写在纸上,钉在她床头上,这样想看不见都难。
数日后,因为记挂剑士们的死,须得趁着尸体还未腐烂成骨,提早回去向温烟雨讨个说法,亓官平不欲多留。
翌日,亓官幼送亓官平下山,心中万分不舍,强忍住了才没有哭出来,抱住亓官平,黏黏糊糊道:“爹爹慢走,女儿会想你的。”
亓官平摸着她的小脑袋,道:“这还是你头一回离家这么远,又是一个人在外头。爹爹总是有些不太放心。哎……可若要你不做这些事,你也是死也不肯,一定要跟我发脾气。爹爹只好依着你啦。”说着说着,眼眶热了起来,急忙抬袖拭泪,勿要让女儿看了挂心。
他只怕待得越久,越是不忍离开,越是老泪纵横,不再多说了,匆匆道:“行啦,爹爹要走啦,等忙完了再来看你,你在这里照顾好自己,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多想,务必加紧修炼剑灵,知道吗?”
亓官幼憋着嘴,“嗯!”
目送爹爹离去后,她在峰尖上呆立许久,才垂头丧气转过了身,拖着步子往回挪,起初老牛拉破车一般,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格外缓慢,好像随时随地都会一头倒在地上,捶地痛哭一番,但渐渐的,越走越快,快到跑起来,忽然“哇哦!”纵声欢呼,一阵风似的窜上窜下,嘻嘻哈哈。
“自由咯,自由咯!诶嘿嘿嘿……”
她跑得气喘吁吁,终于停了下来,弯腰扶着膝盖喘气,安静了会,突然,“嘿嘿嘿嘿……”又是激动兴奋得乱跑乱跳,直到把里里外外各个角落都查看了一遍,确信,现在,她,就是这里唯一的“大王”!她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不会管她,这才终于舍得停下来。
“那么,接下来……”她一手抱着臂,一手托着下巴,琢磨道:“需要干点什么呢?”
思索片刻,脑中灯泡一亮,“有了!”
当家做主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做!饭!啦!
“哈哈哈哈哈!”她撅着小屁股,兴奋地奔进了厨房。
只听得锅碗瓢盆“霹雳乓啷”一阵响闹后,终于停了,而整个厨房里,已是浓烟滚滚。
过得片刻,一个小黑人咳嗽着,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只见此人头发乱得像鸡窝,脸面黑得像煤球,唯见一双眼睛迷茫无助地咕噜噜转着,四处寻找着,“爹爹!爹啊,我搞砸了,爹爹……爹爹,我不小心把厨房炸啦!怎么办啊,爹爹,爹爹……”
她撒着脚丫子,四处奔跑着找爹爹,找了多时,突然停了下来,这才记起——
爹爹走了……
眼中突然涌上泪花。
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她低下了头,耷拉着胳膊,摇摇晃晃,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屋里走去,“噗通”一声,把自己直挺挺扔到了床上,蜷成一团,一动不动了。直到大半夜,“咕叽——”一声,肚子把她给叫醒了。
她揉着肚子坐起来,跳下床去,翻箱倒柜刨出两个小饼子吃。小饼子又干又凉,没有爹爹亲手做的热乎松软,她吃了几口,又忍不住啪嗒落泪,如哽在喉。
忽然,听到有阴灵问,“你哭什么?”
她一愣,急忙胡乱抹了把眼泪,嗫嚅道:“我没哭……”
阴灵却道:“你是不是想爹爹了?”
亓官幼轻声道:“没有……”
那阴灵呵呵一笑,道:“那我问你几个问题,快问快答哦!”
亓官幼:“问问题?”
阴灵:“是啊。”
亓官幼:“这个时候吗???”
阴灵:“是啊!!!”
“……好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现在问问题……但是。”她坐正了,强打起精神,“你问吧……”
“你喜欢桃子还是西瓜?”
“嗯……我喜欢……”
“不要考虑!快答!”
“哦,西瓜!”
“你喜欢喜剧还是悲剧?”
“喜剧!”
“你喜欢小猫还是小狗?”
“小猫!”
“你喜欢爹爹还是剑?”
“爹爹……爹爹……”
亓官幼呜呜呜道:“我果然就是想爹爹了!你们笑话我没出息吧!哇!”再也不装了,呜哇呜哇伏地大哭起来,哭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哭得所有阴灵都与她齐声痛哭了起来,甚至比她哭得还要撕心裂肺。
一时间,耳边全是“呜呜呜呜呜”的爆哭声,比她哭得还大声。
然后。
“……”
她额头冒下三根汗线,“我突然有点不想哭了……”
她挠了挠眉毛,有点懵:“你们怎么也哭了?”
阴灵们呜呜呜道:“我们感你所感,哭你所哭,笑你所笑。你爹爹虽然走了,但我们会永远陪着你啊!不要哭了好吗?哇!你哭我们也好想哭啊!呜呜呜呜呜呜……”
“是么……”亓官幼怔愣片刻,抹干眼泪,站起身来,“那我不哭了。我不想让你们跟着我伤心。”说完,肚子却是咕咕哭了两声。
有阴灵立马毛遂自荐,“我会做饭!本人刘大勺,生前可是名镇一方的大厨!”
“我也会做饭!虽然比不上大厨手艺,但家常口味绝对有的,保管让你尝了以后立马有回家的赶脚!嘿嘿!”
“我我我我也会做饭!”
“我也会我也会我也会!!!”
一堆阴灵吵嚷着要给她做饭,简直盛情难却,可是……她道:“你们怎么给我做饭吃?”
阴灵立马出主意:“你只要先睡过去,把身体交给我们,我们保证给你做顿大餐!分分钟,让你忘记你爹离开的,忧桑!”
众人七嘴八舌,却见那少女低着头,脸埋在阴影中……
见此一幕,阴灵们纷纷咯噔一下。有的阴灵指责方才出主意的阴灵,道:“刚才那个出馊主意的,什么叫把身体交给我们?身体就是少宗主一个人的!”一扭头,捧着一颗拳拳之心,飘到亓官幼左耳边安慰道:“少宗主,别听那个傻叉的话,我们不会觊觎你的身体。”
却见,那少女仍是低着头,脸埋在阴影中……
那阴灵再度指责方才出主意的阴灵,凶霸霸道:“都是你这傻叉刚才的傻话有问题,为毛让人家忘记自己的爹离开?”一扭头,亮着一对爱心眼睛,飘到亓官幼右耳边安慰道:“少宗主,别听那个傻叉的胡话。那个傻叉脑子坏掉了!”
却见,那少女仍是低着头,脸埋在阴影中……
阴灵们一下子沉默了。
半晌,再开口,阴灵们小心翼翼地,暗藏悲伤地,颤声道:“少宗主,你……你是不是信不过我们啊?是不是……是不是,我们惹你伤心了?”说到最后,声音抖成了细细的筛糠,整个屋子里都是细哑的颤泣声,好像只要亓官幼回答“是”,他们便会为之悲痛欲绝到疯狂。
幸而,那少女终于开口了。
只见她抬起头来,月光照映在脸面上,满是无奈的神色。她戳戳手指,撅着小嘴无辜道:“不是啊……是……是厨房炸坏了……做不了饭啦……”
“……”
原来是这样……
阴灵们都给了她一个无语的眼神。
却在这时,“没坏,修好了。”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听起来沙哑低沉,陌生得很。她一下翻身站起,往外走去,警惕道:“是谁在外面?”
那人道:“族长命我暗中服侍少宗主。”
亓官幼一听,这才放心了,但紧接着,想到“防人之心不可无”,又道:“我怎么相信你?”走到门外,游目四顾,竟没发现那说话之人,道:“你出来让我见见你罢。”
那人道:“属下样貌丑陋,怕惊吓了少宗主。”
亓官幼:“你这话说的……我岂是以貌取人之辈?”
那人道:“族长有令,属下是暗卫,不易露面,还望少宗主恕罪。”
亓官幼眼球滴溜一转,心道:“来日方长,我还怕抓不到你么?”转而道:“好吧,你不肯见我,我也不勉强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属下名叫洪天福。”
亓官幼忽然想起一事,道:“那天我爹爹在轿中喊道‘阿福’,是你么?”
洪天福道:“是!”
亓官幼点了点头,“看来我爹爹很信任你……行吧,我要去做饭了,待会做好了,我会留一份给你的。”掉头去了厨房,看到锅碗瓢盆,又是一阵头大,“我该怎么让你们控制我的身体?”
阴灵们道:“少宗主睡过去就可以了!”
“睡过去?”亓官幼躺在地上,俩眼一闭,过得片刻,睁开眼睛,更加精神抖擞了,“不行啊,我越想睡越睡不着……反正只要我没有意识就好啦,那就……”视线四处一扫,定格在一块砖头上,咬咬牙,“就你了吧。”拿过砖头,往额头上一敲,登时眼冒金星,昏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一阵飘香四溢的饭香勾醒的,睁眼一看,“哇!”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烧烧烧烧烧烧烧烧烧——夸张了……哈哈,总之,美味佳肴甘芷肥厚,令人胃口大开。
于是……一来,食物美味;二来,不忍阴灵们的劳动成果被浪费,最后她吃得肚子圆滚滚,一手托着大肚,一手扶着墙出来的,一打嗝,险些一泻千里……
阴灵们摩拳擦掌,奸奸笑道:“嘿嘿嘿,怎么样啊少宗主,下一回再按这个规格来不?还是升级一下规格,比如……做个满汉全席什么的!我们人手多,不用担心我们累着!”
亓官幼一听,吓得连连摆手,虚虚笑道:“不,不用了。下一回做我跟阿福哥哥两人份,两人份!的就好了,我现在……”她托着大肚,艰难地跨过了门槛,一步一步慢吞吞往卧房挪去,“我现在,嗝,需要,需要先睡个觉。”
美美的一觉醒来,饭食消化得差不多了,精神也倍感精神,是个练剑的好时候。她装模作样勤恳练剑,如此老老实实过了段时日,然后……终于有一天,心里的小恶魔又按捺不住了,嘿嘿嘿……(???)……
于是,某一天,亓官幼炼了会剑,佯装突然想起什么,对洪天福甜甜道:“啊,对啦,阿福哥哥,我想自己种菜,总是买来吃太破费了,拜托你给我买点种子回来吧。好么?”说这话时,她是对着空气说的。她虽不见洪天福身影,却知他隐蔽在暗处,她若说话,他必听得见。
果然,洪天福应道:“属下这就去买,请少宗主稍等。”
亓官幼趴在窗边,往外张望,看见一个黑影闪跃下山后,忙拍拍手道:“他走了他走了!咱们玩什么?”
原来,洪天福奉族长之命,监督她勤加炼剑,若发现她有偷懒耍滑,便立时向族长报告。她不想让爹爹分心生气,便假装老实炼剑,可她生性活泼,难免炼剑炼得枯燥,即便是装,也装得浑身像长了跳蚤,坐立难耐,便忍不住与阴灵们悄然约好,把洪天福支走,大家偷着玩闹一番,于是便有了方才那么一出。
有阴灵建议道:“咱们下棋吧!”
有阴灵却道:“可是没有棋盘啊!”
亓官幼:“这个好办!”用剑在地上划出棋盘,“○”代表白子,“X”代表黑子。很快她便划好了棋盘,“好啦,第一局,我先来,你们派个优秀代表与我对弈!”
一阴灵道:“让老朽来试试……”说话之人声音沧桑,明显是上了年纪。
亓官幼很是为难,道:“老爷爷,还是换一个人吧。”
老爷爷眉毛一抖,“为何?”
亓官幼小声嗫嚅道:“这个嘛……我怕你输了,怕是对老不尊。”
老爷爷一听这话,“额呵呵呵呵……”捋须长笑一声,一甩长袍,“小娃娃,怕个啥子,爷爷我老当益壮,陪你玩一局!”
既然如此,那么……亓官幼对着空气,抱拳做了一揖,“那就得罪了老人家。”剑尖指向棋盘,拉开对阵的架势。
有的阴灵却欲言又止道:“少宗主,那个……”却没那个出来,便被其他阴灵举着拳头,“喔吼!喔吼!!喔吼吼!!!”的欢呼声压了下去,无法,只能心中祈祷一句“盼望少宗主一切顺利……”,然后,捂着双眼,只从指缝中缩头缩脑地看着棋局正式开始。
果真不出那阴灵所料,棋局进行得那是相当的白热化——
一开场,亓官幼扬着自信中、带着点虚假谦虚的笑容,道:“老爷爷,我让你三步棋。”
老爷爷“额呵呵呵”一声长笑,“好!”
之后,棋局正式开始了。
只见随着棋局的激烈发展,亓官幼两搓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乃至于掏出小手帕不断擦汗,直至第一局结束,她一脸不敢相信,捂着心脏咚咚咚后退几步,“这……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会输?
老爷爷“额呵呵呵”笑道:“承让,承让。方才第一局,承蒙少宗主故意让了老朽,不如咱们再来第二局,少宗主拿出真本事与老朽对弈,如何?”他脸颊扬着红扑扑的笑容,迎风挺胸昂头,慈祥地望着亓官幼。他希望这个少年能迎难而上。
果然,没有叫他失望,“好!”亓官幼一声大喝,再次振作起来。
于是……
第二局……输。
第三局,输。
第四局输。
第五局第六局第七局……输输输输输——!!!!
“噗通”一声,亓官幼两腿一翘,大字躺地,头顶上飘出袅袅魂烟,好似一命呜呼了。
阴灵们吓得大惊失色,伸臂呼唤,“少宗主~~~~”
在一声声呼唤声中,少宗主终于有了点响应,高举起一条胳膊,哑声道:“我在,别担心,我还,还行……再来一局……”
众人松了一口大气,然而,就在这短暂的寂静之下,方才被众人声音压下去的阴灵,忍不住了,再次举手弱弱道:“那个,少宗主且慢,我有句话必须要讲,那啥……这个老先生生前是名满天下的围棋圣手,打遍天下无敌手,怕是那个……”
又是没那个出来,便见少宗主一口气梗在喉头,半晌,“呃!”,头颅一歪,那条在空中勉强支棱了片刻的手臂,再次垂落了下去。
阴灵们再次伸臂齐呼:“少宗主~~~~”
少宗主,已是不堪大用了。
阴灵们再次齐哭了起来。
哭到哭不动了的时候,那方才好意提醒少宗主的阴灵,又举手弱弱道:“那个……”
“别那个了!死乌鸦嘴!”阴灵们怕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爆啐他一顿,当然,是“爆啐”不是“暴揍”,那阴灵显然还有嘴巴可以说话,而阴灵们先是哭了许久、后是啐了许久,一个个都已然变成了公鸭嗓,于是,在一众“嘎~~~”的嚎叫中,那阴灵终于那个出来了,他道:“那个……好像,好像有人来了……”
众阴灵顿时“啊???”的一声,刚要再次呼唤“少宗主~~~”,却见他们的少宗主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横腿一扫地面,地上棋盘顿时被抹了一个干净。随后她奔进了炼剑房火炉前,一屁股砸在地上,双脚盘坐,脊背直挺,嘴巴里叭叭念咒,双手在身前结印——这么一副,正在乖乖炼剑的模样。
阴灵们都被她这“诈尸”一般的表现惊得呆了,不禁为她这英明神武的快速反应而感到:“佩服,佩服!”
亓官幼脸红一笑,低调表示:“呵呵,小意思,小意思。”
正当众人在她脑内一片欢呼雀跃的时候,忽听得一句:“少宗主,属下回来了。”正是洪天福。
亓官幼佯装刚发觉他回来,懵懵道:“啊啊,好,你,你你你你把买来的饭菜放进厨房里吧,不要打扰我炼剑。”
洪天福道:“是!”顿了一顿,又道:“还望少宗主不要跟阴灵走得太近,否则恐误了大事。今日少宗主与阴灵玩闹,属下权当没看见,若有下次,就别怪属下秉公办事通知族长了。”
闻言,亓官幼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心,顿时蔫了下去,“我知道了……”
她心情低落,阴灵感她所感,也跟着低落起来,寂寂不语。
过得片刻,有阴灵道:“少宗主炼剑吧,下一个我来。”这话的意思便是,下一个被炼化的阴灵。
亓官幼低声道:“好……”
随着七情六欲的抽离,阴灵发出凄厉的惨叫,直至这惨叫声停止,才表示阴灵的七情六欲已被炼化入剑。
亓官幼擦擦额头上的汗,道:“下,下一个……”
一个接一个,整个炼剑房内充斥着阴灵的惨叫声。
忽然,一片惨叫声中,爆出了一声嘹亮的孩童啼哭。亓官幼犹如噩梦惊醒,吓了一跳,道:“小娃娃,你怎么了?”
那小娃娃哭道:“我不要死啊,我不要!”
亓官幼一愣,“死……”
旁边小娃娃他娘安慰道:“那不是死,我们只是从少宗主的体内,去了那剑里,没事的啊,不哭……很快就好啦……乖,不哭……少宗主,请你继续吧。”虽是这样说,却隐隐哽咽。
不知是被这火炉烤得有些热,还是心里燥热,亓官幼身上汗流不止,一张口,喉咙都似乎烧得干裂,道:“下一个……谁,谁来?”
也许是方才的惨叫声太过瘆人,令人惊惧失神,众人并未答话。
亓官幼叹了口气,“算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照这进度,怕是她到白发苍苍也未能炼完,正准备拍拍屁股站起,却忽听一阴灵弱弱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咱们听不见剑里的人说话呀?”
有阴灵附和道:“我也没听见。”
“我也没有”
“我也没……”
“而且,如果咱们进了剑里,本该是跟少宗主解除了契约,但为什么……那些去了剑里的阴灵的名字仍然在少宗主身上?”
屋里一番讨论热议,未果,渐渐安静了下去。
徒留冷风穿堂,吹刮着烈焰火苗张牙舞爪,忽冷忽热。
一时间,炼剑房里安静得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