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亓官幼经过接二连三的失败,终于尝到了教训,不再像以前那样莽撞,而是学会了谨慎,三思而后行。
可她一连几日都想不出好的办法,因而不敢贸然行动,又不想回家,只能流浪街头,每日都会救几个阴灵,暂且安顿在缚灵袋中。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心中愁闷无比。
一日,她饥肠辘辘,想着买个烧饼吃,结果将钱袋翻了个底朝天,只滚落出一枚铜板,心想:“就剩这点钱了,花完就没了……”摸摸肚子,心想还能忍受饥饿,也许睡着了就不会感到饿了,于是准备找个墙角睡一觉,先活过今天再说。
她左右一看,发现旁边地上摊着一张破烂草席,心道:“天正好有点凉了,有被子盖真是遂我心意!”躺在地上,拉过草席盖在身上,闭眼安睡,但没过一会,身上突然凉嗖嗖的,心想拉过稻草席盖得严实一些,却伸手一拉,竟是拉不过来?
这时,听闻“啧”的一声,一男童道:“你抢我地盘了,先来后到懂不懂啊?”
她蹭的睁开了眼睛,左右张望,却不见人影,又听那男童道:“你在看什么呐……我在这呢!”说罢,她的小腿被轻轻蹬了一脚。
亓官幼一惊,一跃而起,顺手一把掀飞草席,只见草席下果真藏有一人。这人瘦瘦小小,以至于被宽大的草席遮挡得纹丝未见,也难怪她没有发现。
她道:“你是谁?”
男童道:“你说呢?”
亓官幼:“我哪知道?”见这男童戴着黑纱斗笠,遮住了脸面,奇怪道:“你为什么睡觉也盖着脸?”
男童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道:“自然是因为本人长得太好看啦,怕把你迷晕倒。”
这话刚落下,一路人恰巧经过此地,扶着墙哗啦啦呕吐了一通,一抹嘴巴,哑嗓道:“小姐,你可小心啦,这是丑八怪阿难,丑得要命,离他远点儿。晦气……”
阿难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喊道:“谁是丑八怪!我才不是丑八怪!你才丑得要命!”
路人面露嫌弃,捂着即将喷射呕吐物的嘴巴,逃也似的飞奔离去。
而亓官幼听到“丑八怪阿难”,忽然“啊……”了一声,想起来是那晚抢鬼面具的小子,心想:“难道是因为相貌丑陋,才盖住脸吗?”
正想着,便听阿难道:“喂,说你呢,我可是倒霉怪转世,谁靠近我谁不得好死。你要想保住性命,快快滚吧!”
亓官幼:“你这是说什么话?我可不认为你是倒霉怪。我跟你比起来,倒是像个倒霉的惹祸精……”
这时,忽听有人喊道:“闪,闪开!”
亓官幼回头一看,竟是一辆疯牛车不受控制,四处乱窜。那车夫站在后斗,手里虽牵着缰绳,却显然力气不够,不能制止那疯牛,已是吓得五官乱飞。而阿难就横躺在小路中间,竟一动也不动,很可能被牛蹄踩成肉泥。
亓官幼自然是要制止那疯牛,提剑在手,向那疯牛冲奔而去,本想将其一剑封喉,但见那车夫衣衫褴褛,想必家境贫寒。若是把这牛杀了,怕是会令这车夫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便是脚尖一点,翻个筋斗,落到车上,手抓缰绳用力一勒,逼得牛蹄刹车,倒转剑柄,用力一击牛的前额,牛便跪地昏厥。
就在这时,忽听得一阵喊叫:“发生什么事啦!”竟是有猎人巡逻队闻声追来。
亓官幼心知各族人都在暗中打听她的踪迹,企图监视她,以免她再度劫狱,是以不想被这些猎人发现自己踪迹,轻盈一跃,跳到屋顶,趴在檐上躲避起来,只猫着俩眼暗察形势。
只见猎人们来到车夫面前,看看昏倒在地的牛,道:“这怎么回事?”
车夫惊魂未定,结巴道:“这,有,有个小孩……把,把车……”
“把车逼停啦!”说话的是阿难,他仍躺在地上,道:“我都看见了!”
猎人却是怀疑:“小孩?小孩能将疯牛逼停?”
阿难摊了摊手,“对啊,就是个小孩啊!”
猎人见这车夫魂不守舍,说话都不利索,索性不问他了,只问阿难道:“那小孩长什么样?”
亓官幼一下屏住了呼吸。
只听阿难道:“额……长得……长得……”他支支吾吾重复着,就是不肯直接说明,把猎人给急躁的,“快说快说!”
只见阿难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就是我啊!我制止了牛车。”亓官幼暗吃一惊。
猎人也是一惊:“你?就你?”看着这孩子瘦骨如柴的小身板,满脸的不信和鄙夷。
阿难却面不改色,确信道:“就是我啊,我制止那牛的时候,可惊险啦!我就这样,这样……”绘声绘色地比划了一顿,一吸鼻子,道:“最后,那牛被我砸晕的时候,牛蹄子一撅,把我的腿踢断啦!”
那猎人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假的,再见车夫仍是惊得口齿不清,怕是交代不出个所以然来,而疯牛已被制止,至于真相是否到底如阿难所言,也不重要了,考虑到疯牛横在路中央,有碍人们走动,须得移走才好,便是徒手将猛牛提起,如同拎了一个玩具,飞奔离去。
徒留那车夫后知后觉,迈着蹒跚老腿,在后面追,颤颤巍巍道:“喂,还我的牛儿啊~~~~!”
待到众人离去,亓官幼这才跃下地来,走到阿难面前,望着他腿,道:“你的腿真的断了吗?”
阿难:“是啊。”
亓官幼:“怎么断的?”
阿难:“那老板娘的面具货摊丢了,以为是我偷的,便找人把我的腿打断了呗!”
亓官幼:“是你偷的么?”
阿难一怔,侧过身去,不理她了。
亓官幼坐他旁边,柔声道:“我知道了,不是你偷的。”
“谁说不是我偷的,就是我偷的!”阿难仍背对着她,头埋在臂弯里,嗡嗡道:“你赶紧走吧!不然小心我把你偷得叮当响!”
亓官幼:“我身上只有一枚铜板了,你偷不偷也没什么区别。”
“哦?是吗……?”阿难忽然转过身来,重新望着她,贼兮兮地笑了笑。
亓官幼眉头一皱:“你笑什么?”
阿难不语,只是嘴角挑着邪邪的笑意,视线将她全身上下扫量了一遍。亓官幼脸色一红,“臭小子,你,你想什么呢!我才不理你了!”屁股一扭,背对着他。
阿难一怔,移开视线,轻咳一声,支吾道:“我也没有干什么呀……我只是觉得你好看,像仙女一样,也不可以么?难道你要我说你跟我长得一样像个丑八怪,看你一眼都想呕吐吗?”
“既然是夸我的……好吧。”亓官幼屁股再一扭,面对着他,道:“那我该谢谢你夸我。你也不要总是说自己不好,你不是丑八怪,也不是小偷……若说是小偷,我才像个小偷呢……”
阿难:“你偷过东西?”
亓官幼:“我想把阴灵从大牢中偷走。”
阿难:“那你去偷啊……”
亓官幼摇了摇头,沮丧道:“行不通,那些人看守得太紧,我不想冒然行动连累爹爹。”
闻言,阿难眼球滴溜一转,忽道:“我有办法帮你。”
亓官幼猛地瞪大了眼,望着他,“你有办法?当真?”
阿难:“当然是真的!”
亓官幼却忽然有点怀疑,审视着他。
阿难哼道:“不相信我就算了……我知道,我是丑八怪,贼小偷,肚子里全是坏水,没人愿意信我……”
亓官幼心中一痛,忙道:“你别这样说。我信你,你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阿难刚要说,却是一顿,舌头在嘴里绕了一圈,一改嬉皮笑脸,可怜兮兮道:“我已经饿了很多天啦,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死了。这样吧,你给我买个吃的,我就告诉你办法。”
亓官幼:“可是我只剩了一枚铜板,能买什么?”
阿难指了指面饼摊:“能买一个小面饼。够我吃了。”
“好!你等我……”亓官幼这便站起身来,去买面饼,然而,正要把铜板交给老板娘时,“等等!”阿难喊住了她,道,“我……我骗你的,我不知道什么办法。你不用给我买面饼了。”
亓官幼顿了一顿,笑道:“那又如何?”将铜板交给了老板娘,道:“我要一个面饼。”
阿难:“你聋了吗?我说我骗你的!”
亓官幼:“你这人真奇怪,你不是快要饿死了吗?人命当前,还管什么办法?你若是饿死了,变成了阴灵,我还不是要救你。”
阿难:“可我没有办法帮你救阴灵啊,我撒谎了……再说,你不是只剩了一枚铜板吗?给我花了,你就没钱啦,你也会饿死的。”
亓官幼拿了面饼回来,坐他面前,道:“一枚铜板换你一条命,我觉得,我能为这枚铜板上高香了,感谢它做了这天大的善事!至于我,我有手有脚,干点什么不能赚钱?倒是你,腿都断了,赚不了钱,你会饿死的。拿着吃吧。”把面饼塞他手里。
阿难直直望着她,默了半晌,飞快地低下了头,双手抱着面饼,也不吃,只见泪珠啪嗒啪嗒垂落在他手上。亓官幼一怔,“你,你哭了么?”
他猛地一僵,一摸眼泪,屁股一扭,背对着她,瓮声瓮气道:“谁哭啦?我没哭!你才哭了……”然而声音中带着潮湿的泣音,肩膀也在瑟瑟颤抖,显是在哭。
亓官幼想起这孩子无父无母,想来鲜少有人关心他,这下有人送他面饼,便把他感动得痛哭流涕,不得不说:“你是个好孩子!只有心底柔软善良的人,才会因为感动而流泪。”
她向来有话直说,又因为连日心情苦闷,看到别人哭,不禁触景生情,眼眶也涌上了泪花,激动之下,一把抱住了阿难,道:“别难过,以后咱们就相依为命了!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我会保护你的!”
两个脏兮兮的小孩抱着哭了会,引得路人侧目观看,这才忽觉有那么一点不对劲,松开彼此,低头沉默了会,待到路人散去,才重新动了一动。
阿难把面饼一分为二,递给她,道:“你一半,我一半,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亓官幼也不推拒,欣然接下。
刚要吃,忽听到“唰唰”声,原来是一大娘拿了扫帚,边清扫边赶人,嘴里骂骂咧咧。亓官幼见大娘身穿绿马甲,而这街道又属公道,便知:“这是街道司的伙计来扫街了!我们得换个地方,走……”
阿难却道:“不用走。我就只沾着屁股大小的地方,怎么碍着她了?这种人就是仗势欺人,看人下菜碟。我有办法对付她。”
过得片刻,那大娘清扫到他二人这里,见这俩小孩不走,也不出声催赶,而是故意把扫帚挥舞得天旋地转,扫起一片漫漫灰尘,呛得人连连咳嗽。
阿难已是见怪不怪,道:“喂,老大妈,你可知她是谁?”
大娘一手拄着扫帚,一手叉腰,一瞪眼,“谁!”
阿难晃着脚丫,威风凛凛道:“这位可是恸汀族少宗主。你这老大妈最好绕道走!”闻言,大娘果然愣住,怀疑地打量亓官幼,不敢贸然催促。
亓官幼却道:“我不是!我与恸汀族没有关系了!”
大娘立即道:“我料也不是!少宗主哪有这般狼狈?两个小屁孩子快走快走!小丑八怪,老娘忍你很多回了……再不走,小心老娘用扫帚把你铲出去!”
亓官幼本就无意打扰人家清扫街道,不顾阿难反对,背了他速速离去。
阿难趴在亓官幼背上,吐槽道:“你真是一根筋。你若说是,再耍几招剑术证明一下,那大娘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但你说不是,咱们与垃圾差不多啦!这些人,不,这个世道上的人,都是拜高踩低……”
亓官幼无奈道:“你为何想得这样偏激?我爹爹常说,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我是巾帼不让须眉,咱们都是好汉,让她三尺又何妨?何必斤斤计较。”
阿难:“那是你没有尝过苦头,所以话才说得这么容易……”
亓官幼:“我就算吃了苦头,也不会如你这般想……”
阿难一怔:“是吗?”慢慢地笑了出来,沉吟道:“我拭目以待……”
亓官幼微微一怔,只觉他方才说话时的语气低沉玩味,似乎变了一个人,却也不等她多想,便听阿难又是一副没心没肝的样子,指着路对面的河边草坪,童音清脆道:“我要去草坪上晒太阳!”
亓官幼:“好!我也正有此意!”背了他,往青草地跑去。
此时阳光正好,河水清清,微风徐徐,花草香香。
两个小孩躺在河边草坪上,咬着面饼,望着蓝天白云,聊着纯真的天。
阿难道:“你方才为什么否认你是恸汀族少宗主?你难道不是么?”
亓官幼:“不是。”
阿难:“那你是什么?”
亓官幼:“我现在的名字叫卜幼。”
阿难:“卜幼?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亓官幼:“爹爹总说我是个孩子,我就改名叫卜幼,就是说,我不幼稚……”说到最后四个字,语气不禁有些扭捏。
阿难噗嗤一笑。
亓官幼脸一红,“你笑什么?”
阿难:“真正的大人才用不着改名字来证明自己不幼稚,你这样做,偏偏证明你就是很幼稚。”
亓官幼:“胡说!”
阿难:“好好好,我胡说……你这么想长大,长大有什么好?小孩子无忧无忧,活得很轻松。大人勾心斗角,才是活得累呢。这个世界变得这么阴暗,都是这些大人做的孽……”
亓官幼:“你这是什么话?这个世界怎么阴暗啦?”
阿难:“如果不阴暗,那你为什么有家不能回,流落街头,还不敢让别人认出你是恸汀族少宗主?”
亓官幼一噎:“这……”顿了一顿,才道:“那你也不能说这个世界阴暗,你看这日光多么明媚,把这世界照耀得多么灿烂。”
阿难“啧”一声,道:“你说的跟我说的不是一回事。算了,你这个小孩儿,不懂我们大人说的话。”
亓官幼反驳道:“我不是小孩……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阿难:“什么?”
亓官幼:“若你内心阴暗,那么你看到的世界,便是阴暗的;相反,如果你内心明媚,那么你看到的世界,便是明媚的。”
阿难轻嗤道:“世界跟我有什么关系……”
亓官幼:“怎么跟你没关系?世界就在你的心里。”
阿难定定地望着她,不说话了。
“你怎么了?”亓官幼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贴在他的心口,默了会儿,他移开视线,侧了下身,背对着她,哑声道:“你年纪不大,想得倒挺多……你心里装着世界,可这世界未必容得下你。”
亓官幼:“世界就在我的心里,只有我的心容不容得下这世界,没有这世界容不容得下我……”
阿难轻哼道:“口气倒挺大……你是这世界的主宰?”
亓官幼眼睛一亮,站起身来,展开双臂,对着幕天席地之间,那生机勃勃的花草,湖泊,蓝天,白云……以拥抱世间万物的浩然胸襟,呐喊道:“是,我就是这世界的主宰!”
阿难心中动容,忍不住学她的样子,跟着喊道:“我就是这世界的主宰!”
两个孩子哈哈哈笑成一团。
笑着笑着,突然,亓官幼双膝跪地,捧住了阿难的脸,柔声道:“你哭了么?”
阿难一愣,急忙胡乱抹着脸,叫道:“啊,谁哭啦……我这是笑得太激动!你能不能不要每回都这么直接……直接地说出来啊!”急忙转移话题,道:“对啦,你为什么改名字?”
亓官幼笑容收敛,叹息道:“我不想连累家人……有时候我也想跟你一样,无父无母,独自一人,这样的话谁也不亏欠,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阿难心中一动,忍不住脱口道:“那你以后跟着我吧……我们游山玩水,不问世事,活得自由自在好不好?”
亓官幼:“好啊,但那得等我把阴灵救出来以后……”
两人谈天聊地,不觉已到傍晚。
半轮夕阳落进河里,洒了满河的金色沙子,闪闪发光。
那买面饼的老板娘正打算收摊回家,却见一队烟雨堂剑士走了过来,询问道:“大婶,我们听一个扫地小厮说,亓官幼,也就是恸汀族少宗主来过这附近,你可见过?”
那老板娘平日里不关心各族人事,闻言,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啊,那人长得什么样子?”
经剑士稍作描述,老板娘这才恍然记起,“见过!那是俩孩子,就在那——”往对面的河边草坪一指,却只见夕阳下暖风吹过,青草如海浪拂动,湖泊静静泛着涟漪,哪里有什么人影?
老板娘“咦”了一声,道:“我方才还看见那俩孩子在河边吹风,这怎么没人影了?”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亓官幼不想被这些剑士得知行踪,以免被监视,这才溜之大吉了。
剑士们眼见找不到人,便也离去。老板娘也继续收拾摊子,准备打道回府,却忽听“当啷”一声清脆的响,低头一看,竟是钱罐被打翻了。再转头看,只见一个小少年蹦蹦跳跳跑得远了。
而那小少年衣着破烂,头戴黑纱斗笠,不正是那阿难吗?可是,阿难的腿分明被打断了,如何能蹦蹦跳跳?老板娘正自疑惑,眼睛忽然被一点亮光刺中,原来那是阿难手里把玩着一枚铜板,上下抛着,铜板折射夕阳日光,发出刺眼夺目的光。
而那,正是她丢失的铜板!
“臭小子,老娘看你是狗改不了吃屎啊,又偷东西!站住!”老板娘推着摊车,拔腿追赶,速度之快,快到脚下如转风火轮,卷起了滚滚尘沙。
眼见阿难前脚拐进了巷子,她后脚跟上,然而一进巷子,却猛地刹住了脚步,只见这巷子幽长,却空空荡荡,竟已不见阿难,只有一黑衣郎君正不紧不慢,信步走在这烟雾朦胧的巷子里……
她寻思:“那小丑八怪难道长了飞毛腿,会飞天遁地?”追上去问那黑衣郎君,道:“请问公子见过一个头戴斗笠的小孩么?”说着,轻拍了一下那黑衣郎君的肩膀。
下一刻,却被惊得呆了,只见那黑衣郎君蓦然回首,尽管他双眼被一条黑布遮蔽,却依然挡不住满面的风华绝代,令老板娘忍不住“嚯!”一声,赞叹:“好一个俊美的公子哥儿!”
只见黑衣郎君手掩袖中,巧笑嫣然,缓缓一摇头:“没看到。”说罢,轻飘飘转身离去。
老板娘迷失了神魂一般,呆呆望着那黑衣郎君走进了雾里后,心中空落落的,叹息一声,遗憾离开。却没看见下一刻,那黑衣郎君便将手伸出了袖子,修长指间捏着一枚铜板,慢慢把玩着。
而那铜板,不正是老板娘丢失的铜板吗?
确切来说,那是亓官幼为救阿难一命,花出去的最后一枚铜板。
他道:“这是我的无价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