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次成为沈清辞最好的掩护。连续几日的“安分守己”让王嬷嬷的监视松懈了不少。趁着夜深人静,她再次悄无声息地溜出偏院,这次的目标,是外院账房先生晚间值守的小书房。
周嬷嬷白日里打听来的消息有了眉目:那位被李管事逼死的老农,其子不甘心,曾托人将一份血书状纸递到了藏剑山庄,希望能通过庄主沈傲向漕帮施压,至少讨回些公道。但状纸如石沉大海,想必是被截下了。最可能经手这类“外事”文书的,就是账房吴先生,他不仅管账,也兼管一些庄主不便出面的往来文书。
沈清辞屏住呼吸,像一只灵巧的猫儿,避开巡逻的护卫,潜到了小书房窗外。窗纸透出昏黄的灯光,里面还有人!她心中一紧,正欲退走,却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对话声,并非吴先生一人。
“……王爷放心,您要的近几年与漕帮、以及北地几个大商号的账目往来明细,小的已经整理好了,都在这里。”是吴先生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有劳吴先生。”另一个低沉冷静的声音响起,正是靖王萧执!“这些账目,本王会仔细查阅。另外,前几日庄上是否收到过一份来自城西杏花村的诉状?”
窗外的沈清辞心脏猛地一跳!萧执竟然也在查李管事的事,而且动作如此之快!她更加凝神细听。
吴先生似乎愣了一下,随即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是状告漕帮李管事强占田产、逼死人命的那份?当时庄主正忙于寿宴筹备,吩咐先压下了,说是……等贵客走了再议。”
“诉状现在何处?”萧执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应该……应该还在小人的文书匣里,未曾归档。”
“找出来。”萧执命令道。
一阵窸窸窣窣的翻找声后,吴先生道:“找到了,王爷请过目。”
短暂的沉默,想必是萧执在浏览那份血书。片刻后,他淡淡道:“证据确凿,草菅人命。漕帮如今是越发跋扈了。这份诉状,本王暂且保管。”
“王爷……这……”吴先生的声音有些犹豫。
“怎么?沈庄主若有疑问,让他直接来问本王。”萧执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敢不敢!王爷请便!”吴先生连忙道。
沈清辞心中波澜起伏。萧执不仅查了账,还直接拿走了李管事的罪证!他这是要做什么?是真的要为民除害,还是以此为突破口,达成他自己的目的?无论如何,这对她而言,是绝佳的机会!那份血书状纸,是扳倒李管事最有力的武器之一,现在落入了萧执手中。
她必须想办法,让这份证据在合适的时机“出现”。
就在这时,书房内萧执似乎准备离开。沈清辞心中一急,不能再等了!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用油纸包好的东西——那是她白天偷偷从厨房拿的、一小块用来引火的松香。她将松香轻轻放在窗台下通风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然后用火折子极快地燎了一下边缘。
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松烟气味开始弥漫。沈清辞做完这一切,立刻闪身躲进旁边的树丛阴影里。
书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萧执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恭敬相送的吴先生。萧执脚步顿了顿,敏锐的嗅觉似乎捕捉到了那丝异常的烟味,他目光如电,扫过窗台,看到了那小块正在缓慢阴燃的松香。他眼神微眯,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沈清辞藏身的树丛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这少女,果然时刻不忘给自己制造“机会”。这松香,是提醒?还是另有所指?
他没有声张,对吴先生道:“夜已深,吴先生也早些歇息吧。” 说完,便带着随从大步离开,那份血书状纸,已然在他袖中。
待萧执走远,吴先生也锁门离去后,沈清辞才从树丛中出来,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萧执那一眼,让她有种被完全看穿的错觉。但无论如何,她的目的达到了。萧执拿到了证据,并且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现在,她需要等待,等待赏剑大会那个最佳的时机。
而回到客院的萧执,在灯下仔细看着那份字字血泪的状纸,眼神冰冷。漕帮、藏剑山庄、兵器、北地行商……这些线索渐渐串联起来。他想起沈清辞那无声的“漕帮”二字,以及今晚窗台下那拙劣却有效的“提醒”。
“有意思。”他低声自语,“沈家七小姐……你究竟是想借本王之手脱困,还是……另有所图?” 他将状纸收起,心中已将她纳入棋局,成为一枚需要谨慎使用,但或许能带来意外惊喜的棋子。
与此同时,杨姨娘那边也没闲着。春杏果然“打听”到了李管事在城中某处私宅强占的一个良家女子,其家人正在四处喊冤的消息,并“无意中”让沈傲听到了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