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殿下每天都想自荐枕席 第5章 拆穿骗局

如此过了三个月，疲惫不堪的镜尘终于寻到个机会，趁着箕星与仙界来史议事的当口，一个人偷偷溜下了山。本想找个地方散散心，徘徊良久，不知不觉又晃到了忘川边的街市上。

这一回他径直走向了街道尽头。

奈何桥近在咫尺，只是眼前的奈河，河里的与其说是水，不如说是血。

那血河莽莽荡荡，激起腥风阵阵，波面翻涌之处隐约可见蛇虫之类的毒物，甚是可怖。

宛如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等着食物拆吃入腹。

“手绘辟邪符，当场开光，保证平安过桥嘞——”

镜尘这才回了神，注意到河畔几个斑驳破旧的摊子，七零八落地支在路旁，与四下的残山剩水倒是相称。

“你这辟邪符，怎么卖？”镜尘上前搭话。

“十铢钱一个符，要开光再多十株，保你过河。不过丑话得说在前头，这辟邪符只庇佑良善之人，若是生前作恶太多，便神仙也难救了。”

所谓奈何桥，便是渡桥无奈何。更何况奈何桥上日游神与夜游神轮流镇守，二神司职将过路恶人打下桥去，岂有保证过桥一说。

不过是个骗人的勾当，这算盘打得倒是哗啦响，过了桥的魂魄自然以为是的辟邪符功劳，那已然落了河的鬼魂，又上哪去找这摊主的麻烦。

就在问询之际，又来了两个新魂，看镜尘似乎想买，也忙不迭地掏出了钱袋。

镜尘开口阻拦，“这是骗人的伎俩，过奈何桥向来全凭前世功过，二位莫上了他的当。”

“他奶奶的，不买就不买，不要坏我生意!”

那摊主气急败坏，不知从哪摸出个法器，口中念念有词，霎时几十支冰箭拢成一张冰网向镜尘刺去，亏得平日练功不曾懈怠，镜尘随手捏了个诀，平地升起一道火障，将攻击尽数拦下。

既已揭穿骗局，又不欲多生事端，镜尘并未还击，转身便走。

不远处的摊子前支着一块木牌，上书一个“驿”字。显然是个驿站，只是冥府的驿站究竟做些什么呢？

摊主似乎看出了他的好奇，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寄信吗？还是看看有没有你的的信？”

“冥界的文书，皆是由法术传递，为何还需要……信？”

“信只是个名头，其实就是个术法，将要轮回转世的魂魄到此，可以留个口信给后世的自己。”

“有些好奇……你们如何能分辨一个人的前后世？”

“我们冥府驿站自然有识魂的办法。”

“那便看看有没有我的信吧。”

那信使提起一盏破落的走马灯，咿咿呀呀念了一段口诀，那盏走马灯被咒术点亮，飞速旋转起来，过一会儿又黯淡下去。

“哎呀客官，没有你的来信啊。”

“无妨，大概我前世是个穷光蛋，也没钱给我留封信，”镜尘自嘲一笑。

“小心身后！”信使突然大叫。

镜尘转过头，只见一道蓝光闪过，将飞速袭来的一团黑气弹回原处，替他解了围。

从背后偷袭的正是被他揭穿的骗子，那骗子倒鸡贼，身形一闪身，躲过了反弹回去的黑气，不想恰好被另一道蓝光拘住。

“屏翳大人”，信使向来者再拜，镜尘循声望去，那水系灵力的主人好生面善，正是他初入冥界之时，在蒿里山顶与箕星夜谈的华服男子。

原来他是雨师屏翳。

“听闻箕星在教你术法……这是刚学了几天术法就和人动上手了？” 屏翳皱着眉头踱到镜尘身旁，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是我糊涂……” 屏翳的火爆脾气他早领教过了，赶紧认错才是上策。

“今日适逢我途径此地，若是我不在，你待如何？”

“大人教训的是，日后我一定加倍小心。”

“这忘川河畔人来人往就你去招惹那骗子……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嫌命不够长么？你知道他往你身上泼的是什么吗？”

“那是何物？”

“化魂水！长点心吧你！”

镜尘还思忖着怎么从屏翳眼皮子底下开溜，好在箕星面前盖过此事，谁想屏翳竟不依不饶，一路跟着镜尘回了山。

见了箕星，屏翳把来龙去脉倒豆子般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箕星听了倒也不甚恼怒，只嘱咐镜尘不可再犯。

这一来屏翳不乐意了：“你就惯着他好了，今日事小，来日呢？”

“日后定然是再也不敢了，”镜尘赶紧赔笑。

“我看今天就该狠狠地罚，给他长长记性！”

“好好好，我会责罚，”箕星敷衍道，“既然来了，便留下吃盏茶，为这点小事生气，不值当。”

好不容易送走了屏翳那尊大佛，彼时暮色已深，低垂的天幕抹着浓淡不匀的黛蓝，镜尘走出隐仙殿，却见箕星独坐在抱影殿的檐脊上，雪白的衣料泛着粼粼冷光，如同月下飞仙，他便有样学样，飞身上了房顶。

“过来坐。”

自屋顶鸟瞰，远处的酆都城华灯初上，暖色的灯影笼着肃穆的城郭，为这苍茫夜色平添几许温柔。

“这儿风景很美。”

“是吧，”箕星叹了口气，“我从前总爱坐在这儿看风景，屏翳常劝我下去走走，说有些风景坐在这儿是看不到的。”

镜尘见此时箕星仍未发作，咬了咬牙，忐忑开口，

“……我不该私自下山，也不该去招惹那骗子，你责罚我吧。”

“你已知错，便罢了，”箕星的语调倒不见怒意，“不过……你如今修为浅薄，处事稚嫩……今后遇事，应以明哲保身为上。”

“我明白，可是……在大事上，明哲保身果真是良策么？”

“哦？你有‘大事’？”

“倒是没有……只是在凡间史书里读到过王朝更迭之事，西晋世家大族崇尚明哲保身，终至社稷倾覆，人头落地，凄惨非常。倘若选择拼死一搏，或可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以为世上总有些事值得慨然就死，明知不可为仍要为之，倘若避世绝俗明哲保身，是要遗恨终生的。”

箕星沉默良久，并未回应镜尘一番慷慨陈词。

“这段时间看样子是累狠了，过几日中元节，放你几天假。”

“好！”

好生奇怪，箕星只要对他稍加体谅，他那一肚子的怨气就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