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建成很久了,和冯琦一样二十多岁了,高德的介绍上美化得写着“建筑年代稍远,属于成熟小区”。
建筑类型叫塔楼,超高层,冯琦一层有十几户邻居,就两个电梯,于是经常能碰见邻居们。
冯琦租了房子,怀揣着摆脱了黑中介的喜悦,开心地搬进去当晚,在电梯旁遇见了同楼层的邻居。
邻居见冯琦从房间出来,问道:“你家房子这么快又租出去啦?”
冯琦懵懵地:“啊?”
“租多少啊现在市价?”邻居以为是回答,又接着问道。
嚯,一聊起来,才知道房东周姐这个房子已经租了好多人了,以为自己乖巧可人的冯琦只是其中不那么特殊的一位罢了。
周姐时不时地问候一下冯琦,向这位自以为自己还小的单身女青年,推荐自己写的家庭教育书《0-6岁孩子快乐启蒙》。
“别客气,姐给你带过去,你看你要多少?”
“六十块一本,姐给你带三十本。”
“你看你送一送你同事领导,搞好关系,你没有孩子,他们总有孩子的吧”。
“姐带过去再给姐转钱就行”。
冯琦:“……”
周姐还经常说,到楼下了,要看看冯琦,关心下她过得怎样,有什么缺的吗。
冯琦周末在家,蓬头垢面,像个傻子,还得紧急梳洗,迎接周姐检阅。
“文人”的客气和体面话,冯琦实在承接不来。
于是周姐承诺的,说把房间里那高低床和一米三五的小床都搬走,换一个正常一米五的床,冯琦追问几次,也不了了之了。
冯琦的灰色宜家床垫,就那么委委屈屈地放在一米三的小床上,支棱出来一截。
冯琦几次差点儿掉下床之后,买了个高度合适的桌面柜,放在床垫悬空的地方垫着,安慰自己多了收纳空间。
到了合同截止,冯琦忙不迭换了个房子。
周姐说在上课没时间过去,要一个星期后再去。冯琦就把钥匙给了同小区的同事,给周姐说拜托同事转交。
一个星期后,周姐突然不高兴了,表示这样很不尊重人,要求冯琦当面交接。
卫生不干净,冰箱不能用了。
“周姐信任你,想着小姑娘肯定能打扫得很干净的,结果因为你卫生没做好,那卫生间下水一股味道,人家当场要买的都反悔掉了,姐损失得很呢”。
“冰箱你退房的时候还好的?但你为什么停掉电啊,是你停掉电弄坏的吧,这突然停电就不是正常使用,不当使用导致的问题是你要负责的。”
“我们俩好归好,既然签了合同,得按合同约定办的。”
经历过黑中介的冯琦成长了,就好像有此预期似的。
试图讲道理未果之后,说一句面临周姐十句。
闻弦音而知雅意,冯琦主动提出了赔偿损失。
周姐扣掉八百块,剩下的押金终于在退房一个月后,还给了冯琦。
冯琦痛定思痛,再次换房,找了一家房东是老两口夫妇俩的,刚建成三年的小区。
虽然也是拆迁还原房,但是房型方方正正,客厅和卧室窗户都朝南。
刚搬进去时,厨房窗户外面,空调外机上,还住着两只傻咕咕。
冯琦开窗关窗,它们也不走,六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咕咕脖子上一块儿黑底围巾,白色斑点,冯琦查了好久,在百度贴吧“鸟吧”里,确认了这傻乎乎的鸟应该是珠颈斑鸠。
城市中的鸟,热爱住在空调外机和阳台,是贴吧鸟类比可爱大赛,都要拉出来镇楼的主教练。
贴吧上各种该咕咕在阳台仙人掌和多肉上做窝的图,有潦草的几根树枝已经算负责任的咕妈咕爸。多几根那简直就是豪宅咕。
搭窝潦草派,随地大小蛋。
“它是真的,完全不准备搭窝了?”
配图胖咕岁月静好地卧在花盆的土上。
“它是怎么想的?”
配图咕咕蛋在光秃秃的阳台。
“对不起小鸟,但是如果我不拉你一把,你就要进我家狗嘴里了。”
配图抓了一手鸟尾巴毛。
“我能帮傻鸟挪蛋吗?”
配图斑鸠夫妇从客厅阳台筑巢,可能是不满意,搬家到卧室阳台,结果落下一颗蛋在客厅阳台。
房东说,前任租客小姐姐展开把贵妃榻拼起来,是因为有时候有客人,你可以合并回去。
冯琦吭哧吭哧地拼回去,审视一番,觉得占地甚大。
“学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冯琦本着大学生宿舍生活指南,又费劲巴拉地把沙发还原成了小姐姐铺平的样子。
将自己的床垫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铺上床单,诶嘿,这黑白花的沙发瞬间漂亮温馨了起来。
于是冯琦开开心心地过上了“白天客厅躺,晚上卧室躺”的生活。
她也没开火,傻咕咕每天“兮兮嗖嗖”地飞来飞去,人与咕咕和谐共处。
偶尔还能在客厅躺的时候,遇见夕阳下,咕咕从草坪上飞回来,落在阳台窗户的角落,相对而视,卿卿我我。
天气好的时候,客厅的窗户外,正好框住了蓝天白云,好像漫画。
邻居咕咕在窗户外面叫,冯琦不禁喟叹,房子虽然贵但是面积大啊,六十多平,也是物有所值了。
对比之前住那个小房子,从床尾的窗户望出去窄窄的一线天,好压抑。
按照网友锐评,“忙活一天,晚上往这一躺,心想这辈子都废了。”
“这种房子玩吃鸡都懒得去搜,里面顶多一根撬棍。”
“当时感觉没那么深刻,搬完家感受一下新居的阳光,就觉得很快乐”,冯琦对朋友感叹到。
收拾完两年前买的,还没用完的洗衣液。冯琦接了个电话。
这洗衣液都已经是跟着冯琦搬了两次家的家人了,快要赶上她的老家庭成员——保鲜膜的长期陪伴了。
是一个认识好几年,今年突然联系上的老同学,方峰。
冯琦对于人际关系一直是被动接受型,联系最持久的俩人,一个大学对门宿舍的同学刘佳佳,毕业后不管冯琦有没有回复,都持之以恒热情输出。
另一个小学及初中同学徐晓泽,每年过年回家,都要年度任务一样约出来,吃个饭看个电影,点评下彼此体重。
这个大学同学,毕业之后和冯琦同一家公司。
冯琦早早地在秋招签了约,潇洒地出去周游列省。
周游一圈,归来公司春招仍旧缺人。
于是把春招补录的信息,传递给了系里同学。
鉴于麦思哲是血汗工厂里舍得给钱的香饽饽,冯琦的同学们呼啦啦的来了一波又一波问面试经验。
尤其其中有个同学,在各种场合看见冯琦,都会再问一遍。
冯琦对着他重复四五遍之后,再看到他,扭头就换个方向走。
这种热潮下,就只在“冯琦老师小课堂”开课第一期过来,站在边缘安安静静听讲的方峰,显得眉清目秀了起来。
大学四年,冯琦和他接触不多。
唯一深刻的印象就是食堂碰见,礼貌问候,“复习得咋样啊”,对方笑起来露出小虎牙 ,挺不谦虚的答:“挺好的。”
此前,冯琦刚用同样的问句和邱浪打过招呼,次次考试高居榜首的邱浪说:“哎不行不行,肯定不如你。”
两厢对比,对好学生的过度谦虚“嫉恶如仇”的得过且过冯琦琦小姐,立即对方峰好感度蹭蹭涨。
以至于邱浪成了刘佳佳的男朋友乃至后来的老公之后,冯琦在保持和刘佳佳好姐妹的同时,仍旧看邱浪不顺眼。
不知道是抢了她的好姐妹的默默记仇,还是也有这种对比印象的痕迹影响。
她对刘佳佳说,我对你的老公,持保留态度!
老婆总是和冯琦好像聊不完的话一样,邱浪也意见很大。
方峰在和冯琦一起进行公司文化培训“洗脑”期间,迅速地熟悉了起来。
培训完方峰就去了家乡邻近的地市,冯琦留在了总部。
快节奏的工作和什么都不会的惶恐席卷了初出茅庐的冯琦。
按同学们的话说,消失在了社交圈。自然的也和方峰联系渐少。
方峰在到了地市一个月之后,寄来了一箱当地特产。
冯琦的师父一边乐呵呵地吃,一边打趣她:“这小伙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呀,我上次不是见过,一米八几的大个儿,挺不错,可以考虑谈点感情来玩玩呀。”
“也不知道你这瘦瘦小小的,等怀孕了是什么样子,挺着个圆圆的大肚子,肚子得有你一半人大。”
冯琦顺着师父的话脑补了画面,把自己震惊到了,坚决否认了师父描述的可能性。
谁知收到零食当晚,就接到了来自“一米八大个儿”的电话。
大个儿同学表示当地只有一个王府井百货,没有其他商场,这些零食是他逛街去买的,不知道冯琦是否爱吃。
很久没见,他俩的对话有点尴尬。
聊到近期的工作冯琦才活泼了起来,接下来突如其来的表白,就导致冯琦活泼不了一点。
方峰似乎是喝了酒,背景音还有呼呼的风声。
冯琦没有面临过被人电话表白的场景,她对着一句“我挺喜欢你的”惊慌失措,敬谢不敏地拒绝了。
并真心实意地劝解对方,“你是不是当地没什么适龄女同事着急的,前段时间跟我熟悉了一些造成的错觉?你要是喜欢我,大学四年还能没喜欢上?怎么的毕业了突然就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