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洋今天没扎小辫子,在头顶扎了个小啾啾,一双胖手揪着他的小啾啾,堆满了笑,过来找冯琦。
递过来他的手机,冯琦莫名:“给我看你的违章记录干什么?我没驾照,找别人买分去。”
牛洋:“琦姐姐,你看看,全是不按规定停车。这都是你做的孽啊!”
冯琦:“怎么了?我让你看霜叶红于二月花了?”
牛洋:“我这不是开着开着车,就来个单子让我回溯?我去年交了小三千,限行的,压线的,超速的,违停的违停的违停的违停的违停的违停的违停的违停的违停的违停的……”
冯琦:“……”
冯琦:“哈哈哈哈哈哈!”
牛洋接着卖惨:“我昨天做噩梦了,做梦都是智慧屏那服务供应商按时达找我处理投诉。”
“先是来了个赵梦圆,然后处理完了,门外面都是按时达的人排着队呢。”
“第二个叫赵梦方。”
“第三个叫赵梦圭。”
冯琦笑出了声:“哈哈哈哈你还怪有学问的嘞,为什么不叫赵梦三角?”
牛洋:“第四个第五个是双胞胎,叫赵梦等腰梯形和赵梦直角梯形。”
“后面还有赵梦圆的堂妹,赵梦椭圆,表弟,赵梦正圆。”
“我就吓醒了。”
冯琦:“你居然没梦到赵梦抛物线,你的几何只学到小学了。”
牛洋:“主要是按时达给我吓得。”
冯琦:“快别卖惨了,快搞完回溯,这个季度给你报奖。”
牛洋恢复了活力:“好嘞!五百一千,也够我加一两箱油了。”
四川智慧屏的安装问题,互联网上的负面告一段落了,内部该进行系统化的回溯复盘了。
回溯责任人在牛洋,赵梦圆于是想找牛妈妈网开一面。
按奖惩管理规定,服务商要扣款,还要扣信誉分。她可以接受扣款,但想钻一钻管理规定的空子,不要判定有责投诉。因为供应商还想要年底评优。
赵梦圆:“虽说在网上造成了不良影响,但出发点是好的嘛。”
牛洋不胜其烦,又说不出重话:“我知道你出发点是好的,但你先别出发。”
所以牛洋的梦不知道是否是段子,但也挺符合他的创作背景。
牛洋被派出去出差了,去和服务商现场梳理一下交付能力和人员情况。
出差前还在讲他自以为好笑的段子:“天啦噜,我要变身空中飞人。”
冯琦:“……你也可以坐高铁,还给公司省儿点差旅费。”
牛洋:“公司赚死了好么。”
冯琦:“?”
牛洋:“让我出差,200斤的费用和你100斤的一样,超值好不好。”
冯琦:“……”
牛洋:“不信你让顺丰估个价看看。”
最终,牛洋在现场,冯琦远程,和线下服务一起,组织了服务合作伙伴按时达、百分到家,沟通了大尺寸智慧屏服务交付能力与交付模式。要求对安装师傅的学历和经验进行逐步筛选择优。
建立后续供应商智慧屏双周例会机制。辅导服务商,适配输出运营分析模板,分析业务问题。地区部同时向商、各省的服务处,传达最新运营分析思路,强调上门策略、特殊墙体打孔规范、服务礼仪等重点工作。
为了加强消费者对于特殊墙体安装风险的认知,对于电商商品详情页面与门店B5台卡的内容,按照最新的特殊墙体风险说明进行刷新,并提交操盘手组织设计。
又是一个周末,冯琦终于睡了个好觉,结束了懵懵的熬夜处理舆情的状态。
那种睡饱了,脑子终于恢复正常的感觉很是让人着迷。
爬起来,啃完一根黄瓜,感叹了一下横扫水果黄瓜确实是比长黄瓜刺黄瓜好吃点儿,泛着点儿甜,冯琦开心的躺在客厅的床上翘起二郎腿。
阳光顺着半开的客厅窗户洒满被子,打开小说,里面的恐怖无限流主人公在惊悚副本里把goigoi吓得吱哇乱叫,眯起眼睛,哇,美好的周末。
说起来客厅的这张床,简直是冯琦的一大美滋滋创意,想起来就得夸夸自己。
六年前,冯琦来到北京。
在南城各个20年高龄的拆迁还原小区转悠之后,冯琦那美好的憧憬已经遮上了她上一个被带看的半地下室一样暗沉沉。
中介骑着小电驴,又在前面碎碎念,“跟你说美女,一室一厅就是不好找,你啊看看合租多好,合租我手里很多房源的,开间你又嫌没有**”。
拗不过冯琦的坚持,带去另一个中介那,看了稍微新一点儿的小区。
看得出来,这个小区是新中介包圆了的,小区里几个房子都是统一制式的床垫。
白色面料,看起来就是聚酯纤维。
稀疏地透着内里弹簧的黑色,不知道中介哪里找来的。
这间房里,床垫约莫是弹簧坏了,塌陷下去一大块。
中介轻飘飘的一句:“反正我的床垫你也不会用,肯定会买新的”。
冯琦当时还是个每天出门都要化妆的精致少女,以为即将开始北京OL生活,被这个消费主义话术深深地说服了。
同时为了和中介讲一讲价格,说自己买床垫,总要给便宜一点房租。
冯琦还注意到合同后面附着的屋内物品清单,要求备注没有床垫。
中介笑得一脸和煦:“这本来也没写床垫,只写了床。”
后来,冯琦和同事们一聊,方才发现,房租较市场价降低是假,接受了这么个床垫是真。自是不提。
只是当时,冯琦就看中了这间房的大客厅,虽说窗子中间有四条框框不好看,但也勉强算个落地窗。
看到这个房子的时候是个秋日的明媚午后,金色的灿烂阳光不吝地铺满了南向的客厅,一下子击中了刚北上的小资文艺青年冯琦的心。
本着年轻人就要多吃苦的原则,在这张塌陷床垫的没塌陷部分凑合着睡了大半年。
除了偶尔翻个身到塌陷处,惊一下。
这是什么?噢,床!
我在哪里?噢,床上。
其他倒也很和谐。
终于到了冯琦五一假期,冯爸爸和妈妈,要来北京看看女儿。
冯琦连夜从宜家订购了最便宜的打折款床垫,399,赶上商场做活动,运费9.9。
美滋滋给铺在了客厅的地板上,觉得这灰色的面料,看起来也很有质感,很过得去。
不禁赞叹自己租一室一厅很高明,爸妈不愿意睡酒店,就睡客厅,自己睡卧室,互不干扰。
妈妈来了倒是没说什么,从善如流地在客厅安顿了,倒是在床垫下面加了个凉席,说怕床垫脏了。
冯琦觉得,到底是妈妈,就是周到。
结果,妈妈回家了之后,一次微信视频中,聊着聊着抹起了眼泪,说女儿离家这么远,挣点儿钱真是受罪,家里那么好的床垫享受不了,还得睡烂床垫。
冯琦这才恍然意识到,妈妈觉得她睡这个床垫是受苦了,怪不得几次问她床垫换掉没有。
比起同事姐姐为了攒钱买房,合租四室一厅,12平的房子,有两室还住着情侣小俩口,上卫生间都要排队。
冯琦一直觉得她对自己很好了。
视频之后,她就把原本懒得挪动的客厅宜家床垫替换掉了自己的烂床垫。
烂床垫也没有扔,放在了床尾墙上靠着。
结果好么,退房的时候,冯琦第一次见识到了大城市的黑心中介。
中介指着合同清单上的“床”说:“哪有床不配床垫的,怎么睡?”
“你会租不配床垫的房子?”
“小姑娘家家的,弄坏了怎么不承认呢,就这还大学生呢!”
面对来收房的三个180 花臂大哥那满脸横肉,冯琦叫来了同小区的三个男同事壮胆。
男同事理论了几句声势减弱,还不如冯琦中气十足。
只能忍气吞声赔偿了六百,还花了八百多请同事吃火锅。
感谢您来。
宜家的灰色床垫,就这么跟着冯琦去了第二个出租房。
这时候的冯琦已经不是刚来北京的冯琦了。
呆了一年,觉得自己租四千五的房子太奢侈了,想换个便宜的。
也不再歧视开间,这种诡异的、之前二十几年没见过、超出小城姑娘朴素认知里的房型了。
她在向工商投诉未果之后,更认为不能找小中介垄断的房源,还是要找房东直租的。
找到了一个二十多平的小开间。
房东说是个作家,看着四十多岁,脸擦得很白,亲亲热热的叫冯琦妹妹。
冯琦是傍晚下班了去看的房,房东说下午看房的两个人,她都没给准话,就等着冯琦。
房东说:“琦琦啊,姐就看着你合眼缘,叫我周姐就行,周姐不愿意租给别人,就愿意租给乖乖的小姑娘。”
周姐说,之前都是自己和女儿在住,两张床,都是新买的床垫,做饭的东西也是全套都有。
周姐:“我女儿啊,考上了海淀重点中学,这个房子风水好,能给人带来好运。”
周姐:“妹妹啊,周姐希望你啊,事业一帆风顺,能在北京留下来,一直租周姐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