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你的意思是,你当时站在那里,不过是心里喜欢一个娘子,只是,那位娘子身在欢阁,身不由己,你想要为这位娘子赎身。”
来人垂着眸,教人瞧不出端倪来,但是论这人的气质,文雅端正,眉眼深邃,剑眉星目,倒也不像是会刻意扯谎的男子。
只是,这事的结果与顾昀砚料想的差距实在过大,他将人定位在三个层次,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再是不好消解,却是忽略了这个可能性,也对,被人平白跟着几个时辰,也难怪他其中不得意。
谢霁寒点了点头,顾昀砚则是不想去探寻这个故事的真假性,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更遑论其他?
只是,胸口一阵莫名的发闷,说不上来的不舒服,他是来查这个人的,眼下这个人既然说目的,他该高兴才是。
可见他落寞孤寂的眼神,好像就望见了曾经的谢霁寒,顾昀砚一阵胸闷,不光是目光移不开,就连脚也步是怎么也挪不开。
如钧,十年了。
说到底,顾昀砚心中的奢求,也不过也只是见他一面,想要瞧一瞧他可好些了,这场病来得凶猛,让人心忧,偏偏谢霁寒严令禁止他踏入侯府。
顾昀砚心中不大舒坦,然正事在前,没再多交涉,也无理由跟着他,是以随口扯出些安慰的话来,他说的不错,两人便分道扬镳了。
谢霁寒欲返回城内,思忖片刻,抬脚往反方向迈行,最终停在了一户普通农户家门口。
谢霁寒停顿片刻,缓缓走了进去,他收到不少的信件,原以为内心早就接受,可这周遭的环境,看着身着破布衣衫的老人,他心中一阵悸寒。
老人虽步履蹒跚,尚耳聪目明,听见脚步声,手中挑选的动作突然停止,闷哼一声,从蹲在地上缓缓地站起来,也没瞧来人,只一句稍坐,声音落下后,老人的脸也转了过来。
两个眼神对碰到一起,谢霁寒心头猛然一震。
沧桑阅尽也不过如此,半百年龄本当颐养天年,却将自己禁锢在牢笼中,酸涩的情绪飘散到全身,谢霁寒觉得迈出的每一步,看向他的每一眼都是在凌迟,他的眼眶内几乎瞬间湿润,泪水险些夺眶,他脑中尚且有那个意气风发,教导他要指点江山的老师。
教他如何接受?为何事与愿违?他本意不想打搅二师父的生活,哪怕查到踪迹,碍于种种,是以迟迟没来探望,却不想世间事事难料,他盯着面前的男子,巨大的痛苦让他迫切希望这是假象,企图从他脸上,眼神中找出一丝失望和被人逼迫的端倪。
“如钧。”
老人同样审视着面前男子,眼神从不可置信一点点地变得温柔,多了些思念凝结成的眷恋,声音带着欣喜,本该生哑的嗓音,竟然又轻又低,小心翼翼又满怀期许,极像是小孩想要见到糖果,撒娇着吃糖。
他说道:“见我就不用带着面纱了,我也想看看你这张脸。”
谢霁寒揭开面纱,露出一整张毫无缺憾的脸,美得震撼人心,嘴唇和鼻子弥补了过于尖锐锋利的眼神,是一种能够平稳人心柔和的美。
他一如曾经轻狂的那个少年,只是这些年磨平了些棱角,变得沉稳内敛,司寒听见他轻轻地唤了一声,“二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