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星野 第20章 第二十章

沈栖朝有些没太读懂萧景煜的意思，“你的意思…廖修纪是自己想去的军营？”

萧景煜不置可否的看着沈栖朝。原来是萧景煜一直以来都很看好廖修纪，早已经在私下见过廖修纪，将他收入麾下，这次也刚好给了他们一个契机，自请入军营，在都城之外，行事方便。

“那李淑瑶呢？”沈栖朝接着追问。

“李淑瑶实在蠢钝，其心可诛。之前三番五次的和母后说进东宫，我早就不想看见她了。”他顿了顿，语气平淡无波，“至于廖修纪不过是恰巧成了别人攻讦你的工具。我还不至于昏聩到是非不分，迁怒于你。”

“而且，我说过，我会一直相信你。”

他的话语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笃定。

“谢谢……”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两个字。

时间悄然流转，转眼已至九月十五。

夜凉如水，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悬天际，清辉洒满庭院，将东宫的建筑勾勒出清晰的轮廓。沈栖朝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坐在寝殿外的汉白玉石阶上。

夜风拂过，带来丹桂的暗香。她手中捧着一卷略显陈旧的羊皮卷，是母亲留给她的那份星象图。

今夜月明星稀，天宇澄澈，正是观星的好时机。她仰头望着浩瀚的星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羊皮卷上某一处模糊的印记。

沈栖朝在白日看到天空中不一样的云阳云样，今夜似乎有特殊的星象显现。她的目光在璀璨的星河中仔细搜寻，对照着古老的图卷，试图找出那预示着完整终章的【帝星临象】。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心神完全沉浸其中。终于，在紫微垣深处，她看到了一颗星子，其光煌煌，势压群伦，周围有若有若无的淡紫气环绕，与星图上标注的【帝星临象】特征几乎完全吻合！

之前在别院的几次观星都是若隐若现，只是有预兆，但是没有完全展现，而这次的不同，整体体现出了【帝星临象】。

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目光顺着帝星的光芒向旁侧移动。根据星图显示与母亲晦涩的批注，帝星之旁，天命所归，应有【凤星】相伴，共耀苍穹，主阴阳调和，天下安宁。

果然，这次沈栖朝发现了母亲的画像，在帝星旁边果真标注出现了凤星。

她的视线在夜空中仔细逡巡，果然！有一颗稍小却同样璀璨的星子，散发着温润而明澈的光芒，与帝星交相辉映，轨迹隐隐相连！

这…就是凤星？

沈栖朝屏住呼吸，手指颤抖着对照星图上的方位和注解，一遍，两遍……每一次推算的结果都毫无二致！

一个荒谬而惊人的念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她的脑海——

帝星如果之前没有预判错的话，是萧景煜。

那这颗与之相伴、命轨交织的凤星……难道竟是……我？！

沈栖朝这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脑中炸开，她刚刚和萧景煜成亲，就出现这样的星象，如果被钦天监的人观测到，这若是传出去，将是何等惊世骇俗、引人觊觎的祸端！

就在她心神剧震、几乎拿不稳手中羊皮卷的刹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夜深露重，独自在此看什么？”萧景煜拿过手中的披肩，搭在沈栖朝身上，坐在旁边把沈栖朝放在自己腿上。

沈栖朝吓得浑身一颤，猛地回头，见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目光正落在她手中那卷显眼的羊皮卷上，眼神幽深，看不出情绪。

“你在看什么？怎么如此惊慌？”萧景煜不急不缓的抱着沈栖朝，给她把披肩向上拢了拢。

“在看星象吗？太子妃看到什么不好的征兆了嘛？吓成这样。”

沈栖朝连忙捂住他的嘴，“不许亵渎天象。”

“和我说说？”萧景煜温柔的看着月光下的沈栖朝。

“萧景煜，我真不是祸国殃民的…人。”沈栖朝站起身，看向萧景煜。

沈栖朝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萧景煜不知一句话她是从何听来的，瞬间脸色一变，“是谁说了什么么？告诉本太子，我这就派人弄过来让她看看我的太子妃到底是不是祸国殃民的人。”

“不是…是我看到了星象中，帝星旁边伴随着一颗凤星。”

“凤星正常情况下不会和帝星一起出现，普天之下只有帝星统领江山社稷，以往…如果有人观测到出现凤星，预示着皇帝身边会有一个一同执掌天下的女人…但是自古以来哪个男人愿意和女人执掌天下呢。”沈栖朝还是把最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能瞒着萧景煜，否则以后会后患无穷。

萧景煜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月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流淌，让人看不清真实的情绪。他向前迈了一步。

沈栖朝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了半步，这个细微的防御性动作让她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更是心慌意乱。

沈栖朝是害怕萧景煜误解她，没有信心再次面对萧景煜。

“是吗？”他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却又向前迈了一步，这次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那个什么凤星在哪？指给我看看。”

她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极其不情愿地将那卷陈旧的羊皮卷，放在了萧景煜的掌心。仿佛交出去的，是自己最大的秘密和一道命运的判符。

“这是我在母亲房间中找到的，我看到上面的星象，应该是母亲留给我的，是预言星象。母亲的占星术师从白鹤仙师…所以她预言的定不会出错。”

沈栖朝咬紧下唇，垂下眼帘，不敢与他对视。

萧景煜抬起头，目光投向浩瀚的夜空，精准地找到了紫微垣中那两颗最为耀眼的星辰——帝星与凤星。

“很普通嘛，没什么特别的。”萧景煜语气一送。

“朝朝你是我的妻，永远都是，这是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的事实。”

他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清冷的月光将他高大的身影投下，完全笼罩住了她。

萧景煜继续开口说道，“星象之说，本就玄之又玄。”

沈栖朝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但既然看到了，”萧景煜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灵魂，看透她所有的恐惧与隐秘，“那就看清楚，记牢了。”

“然后，忘掉那些无谓的恐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绝对的、近乎狂妄的笃定，“天命所归，从来不是被动等待的吉兆，而是需要亲手去争、去夺的轨迹。”

他微微停顿，眼底翻涌着深沉如海的光。

“扭转它。”

萧景煜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块，在沈栖朝心中激起层层叠叠的波澜。没有预想中的猜忌和不可置信，反而是让自己扭转它。虽然沈栖朝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萧景煜是钟情于自己的，但是她不会拿自己和这普天之下的至高权利去做对比，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允许自己的领地被侵犯。

沈栖朝怔怔地望着他，她声音微哑，带着一丝不确定：“你……不觉得这……匪夷所思吗？甚至……是祸端？”

“凤星与帝星在之前很久从未一起临象过，为何偏偏这次出现…”

“祸端？”萧景煜重复了一遍，唇角竟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傲然的弧度，“为何是祸端？帝星显耀，凤星相伴，紫气环绕，这在天象之中乃是百年难遇的大吉之兆，主江山稳固，天下昌平。”

他向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一同仰首望向那片浩瀚星空。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峻，却又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

“多少帝王求之不得的天象征兆，落在你我身上，为何要视为祸端？”他侧过头，目光深邃地看向她。

他抬起手，这一次，是指向夜空中的那颗帝星：“那是我的位置。”指尖微移，落向旁边那颗温润却坚定的凤星：“而那里，是你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入沈栖朝的心底：“这不是你需要独自背负的压力，更不是你需要恐惧的谶语。这是我萧景煜的太子妃，理应拥有的星轨。”

“夫人，你是我的底牌。”

萧景煜掷地有声的话语深深打入沈栖朝的内心，“底牌…”沈栖朝不自觉的低头喃喃自语。

他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等待着她的回应。

“朝朝，我们要一起并肩站上顶峰，才可以保护我们想保护的人，这条路不会好走，东宫之外，明枪暗箭，波谲云诡。”

“我们要做的不是等待命运的安排，固步自封，夫人现在要想的是，与我一同，将这星象所示，一一变为现实？”

“萧景煜旁边永远有一个叫沈栖朝的星星。”萧景煜温柔且坚定。

沈栖朝抬手握住萧景煜，两人十指相扣。沈栖朝抬头望向夜空中那两颗交相辉映的星辰。

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与勇气。

萧景煜握紧了她的手，唇角那抹弧度终于化为一个清晰的、带着满意与灼热温度的笑容。

“请夫君教我，如何执棋，如何…对弈这天下。”

“好。”萧景琰嘴角微微上扬，仿佛看到了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沈栖朝。

“夫人，更深露重，应该回房休息了。”萧景琰单手穿过沈栖朝的膝盖下，一手揽住她的腰，大步流星的向寝殿走去。

夜晚还很长，帝凤双星在不停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