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星野 第19章 第十九章

翌日起，沈栖朝便正式入住东宫，开始了她作为太子妃的生活。

东宫占地广阔，殿宇恢宏，规矩森严。宫人们训练有素，恭敬有加，却总带着一种无形的距离感。因为萧景煜喜静，所以整个东宫除了几个负责日常起居的下人之外，一切事宜交由青川打理。

青川和青羽、青霭他们不同，他们武功是一等一的出众，会随身跟着萧景煜，而青川已经快四十岁的年纪，是从萧景煜刚出生开始就照顾着太子的衣食起居的老人了，萧景煜很信任他，把整个东宫都交给他。

在管理方面青川把东宫整体打理的井井有条，满宫上下都很敬重他。

沈栖朝以后要在这东宫生活，自然是要接触他。但因为新婚之夜萧景煜来的太狠，导致今早的沈栖朝过了巳时才起来，萧景煜特意吩咐不必打扰太子妃。

醒来的沈栖朝惊慌的叫着天璇，还在嘟嘟囔囔的抱怨萧景煜起床的时候没有见自己。穿好衣服在梳妆的时候还有些抱怨天璇怎么不叫她。

“姑娘，是殿下不让我们打扰你的，今早和皇后的请安太子殿下也和那边只会了等他公务下朝一起去，所以姑娘不用着急。”天璇在一旁解释道，也同样在给沈栖朝打理着头发。

“但是我今天要见见东宫的管事的，这弄的这么晚…让别人怎么看我啊…都怪那个萧景煜！”沈栖朝嘟着嘴不太满的表达着。

还没等天璇开口，青芯在门口禀报，青川求见太子妃娘娘。

“这么快…叫进来，快。”沈栖朝起身坐到主殿的主位上。

“属下青川参见太子妃娘娘”青川规规矩矩的给沈栖朝行了大礼。

沈栖朝让他起来，还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了两个厚厚的账本。

“本宫也正想找人差你呢。”沈栖朝赐了座给他。

“今早太子殿下特意嘱咐属下不要过早打扰娘娘，后听青芯说您已经醒了，所以特来求见。”

“见笑了…”沈栖朝些许无奈的看着青川。

青川开始进入正题，“娘娘，这是东宫近五年来的所有收入和支出，太子妃每月的俸禄是八十两白银，其他另算。”

“太子殿下特意嘱咐以后将所有的事宜交由太子妃娘娘管理，东宫上下所有人尽数听从安排。”

“另外，圣上在后日摆设了宴席，为了庆祝太子娶妻。您和殿下是主角，所以圣上的意思是您可以操持这场宴会。”

沈栖朝突然这么一听，什么叫都交由她管理？不想管理怎么办…也不想操持…

“青川，东宫还是你接着管理吧，你对所有的一切都很熟悉，我不想管理这些，而且我也管理不来，咱们以前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

“不用因为我的到来，就打破了之前的秩序，我是来过日子的，不是来管理大家的，东宫应该是一个家，而不是冷冰冰的住所。”

“而且我看大家都很信任你，包括萧景煜，所以我也很信任你，你一切照旧就好。”

沈栖朝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就破坏原本已经有了秩序的一切，而且她志不在此，她也不想成为一个眼里只有后院鸡毛蒜皮小事的女子。她有自己的任务和使命。

“这…”青川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青川听完沈栖朝的回复，一时间愣住，他以为这世间所有女子能做到这个位置，都要牢牢把握主东宫的主导权…怪不得殿下会这么喜欢。

“不用纠结了，你们太子那边我去和他说，一切照旧，就按我的意思来吧，我不是太子妃嘛，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吧。”沈栖朝故意语气娇纵一些，但是不会让人感到蛮不讲理。

青川也没在说什么，开始汇报了下一个事情。

直到下午和萧景煜一起拜见了皇后，回来沈栖朝和萧景煜说了这件事情。

萧景煜听完开口说道，“做你想做的，无论做什么我都在后面给你托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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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大婚后的首次宫宴，办得极尽隆重奢华。紫宸殿内觥筹交错，丝竹盈耳，王公贵胄、文武重臣皆携眷列席，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帝后高踞御座，太子萧景煜与太子妃沈栖朝坐在下首最尊贵的位置。

萧景煜一身玄色金纹太子常服，面容沉静，偶尔与身旁的沈栖朝低语几句，眼中的柔情和身体下意识的动作，任谁看不出来太子对太子妃的维护。

宴至中途，气氛愈加热络。一群贵女上前献艺，或弹琴或作画，皆是歌功颂德、祝福太子太子妃之意。

萧景煜和青羽在旁边也挨个给沈栖朝介绍这，沈栖朝也借此认识了这人臣子世家。

在人群中，她还看到了熟悉的秦宜臻夫妇和周珩景、周珩澜，还有廖薇和廖修纪兄妹俩。

因为礼部尚书廖宗致之子，廖薇和廖修纪自然是有机会参加这种宫宴。所以沈栖朝也没注意什么。

但是令沈栖朝远远没想到的是，就是因为这两兄妹，让这场本是祝贺的宫宴杀出了一个没有脑子的麻烦精。

轮到皇后母家、吏部李尚书的千金李淑瑶时，她盈盈一拜，嗓音娇脆：“陛下，娘娘，殿下，太子妃娘娘，淑瑶才疏学浅，不敢献丑，唯有近日新得一幅前朝大家的《山居秋暝图》，听闻太子妃娘娘素来雅擅丹青，想请娘娘一同品鉴指点一番，也为宴席助兴。”

沈栖朝眉毛一挑…谁告诉她，她擅长丹青了。

她话说得漂亮，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目光扫过沈栖朝，又若有似无地瞥向席间某个方向。

皇帝正在兴头上，自然含笑应允。

沈栖朝心中微凛，知道对方是皇后的亲侄女，一向眼高于顶，此刻突然发难，绝非好事。但她不能推辞，只得起身，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李小姐过誉了，指点不敢当，一同欣赏罢。”

萧景煜也跟着起身，陪同沈栖朝离开位置来到跟前。

李淑瑶看到萧景煜居然跟着一起过来，眼里止不住的嫉妒。她之前不止一次跟自己的姑姑，也就是当今的皇后提过倾慕太子表格许久。但是奈何太子迟迟不肯松口，皇后也做不了他的主。

没想到一转眼就娶了一个英国公根本不在意的女儿，甚至可以说跟英国公府都没关系的女人。李淑瑶不甘心，所以这次宫宴想着让沈栖朝出丑且身败名裂。

她要让让沈栖朝有损名声，到时候看太子还怎么护着她。

两名内侍缓缓展开一幅颇为古旧的画卷。众人皆引颈观望，赞叹画工精妙。

李淑瑶走到画旁，指着画上一处题跋，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御座附近的人听清：“娘娘您看，这处题诗的笔法，是否与廖公子平日所作颇有神似之处？听闻廖公子最是推崇此位大家，临摹之作几可乱真呢……”

廖公子？哪个廖公子？众人目光下意识地搜寻，很快落在了席间一位身着青袍、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落寞孤高的年轻官员身上——礼部尚书廖宗致之子，廖修纪。

“挨，不对，我这好端端的提廖公子干什么，娘娘我们继续赏画吧。”李淑瑶的这颗怀疑种子已经种下。

沈栖朝才反应过来，原来在这等着她呢，真是煞费苦心啊。

李淑瑶这话，看似在论画，实则恶毒至极！她刻意在帝后和太子面前，将太子妃与外男牵扯在一起，众人在回忆起在秋猎时太子妃不顾众人当众给廖修纪救治的事情，任谁都会想入非非。

廖修纪更是猛地抬起头，脸色铁青，豁然起身：“李小姐！还请自重！休要胡言污蔑太子妃清誉！”

沈栖朝但是不急不缓，“怎么？李小姐这是知道些什么么？”沈栖朝表现的异常淡定。

殿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歌舞不知何时停了，所有目光都聚焦于此，充满了惊疑、探究与看好戏的意味。

沈栖朝：“你是想说本宫和礼部尚书之子廖修纪有染是嘛？”沈栖朝大声的问出这个问题，一时间打的李淑瑶措手不及。

李淑瑶却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眼圈一红，委委屈屈地看向皇后：“姑母……淑瑶只是就画论画，一时失言，绝无他意……太子妃娘娘，廖公子，你们何必如此激动，倒显得……”她后面的话没说，却比说了更恶毒。

“显得什么？”

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持。

在一旁的萧景煜本来想一开始就开口，但是沈栖朝在背后默默的按住他的手。但此刻，他必须做出什么，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寒芒凛冽，直直射向故作委屈的李淑瑶。

李淑瑶被他看得浑身一颤，那点假装的委屈瞬间变成了真实的恐惧，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表、表哥……”

萧景煜并未理会她的称呼，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李淑瑶，宫宴之上，妄议太子妃，攀扯朝臣，言语失德，构陷储君正妻清誉。此风断不可长。”

他目光转向御座，拱手道：“父皇，母后。李小姐心性浮躁，需静心思过。儿臣以为，罚其闭门家中，修身养性一年，未经传召，不得入宫，以示惩戒。亦让众人知晓，东宫威严，太子妃清誉，不容丝毫玷污。”

“儿臣信太子妃。”萧景煜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此刻极为安静的大殿之内。此话即出，也昭告天下太子妃没有任何问题，他萧景煜护着。

下面所有官员心里不禁捏了一把冷汗，一年禁足，不得入宫！这对于一个正值韶华的贵女来说，几乎是断绝了她所有在贵人面前露脸、谋求好姻缘的机会！惩罚不可谓不重！

皇帝看到太子既然这么说，也没有什么驳回的余地，“太子所言有理。便依太子所言。李淑瑶，回府思过去吧。”

李淑瑶顿时面无人色，瘫软在地，却被内侍迅速无声地“请”了出去。

萧景煜这才将目光淡淡扫向廖修纪。廖修纪紧握着拳，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复杂，有屈辱，有愤怒，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不等萧景煜再开口，礼部尚书廖宗致早已离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沉痛：“陛下，太子殿下！臣教子无方，致使犬子卷入是非，惊扰圣驾，污及太子妃清誉，臣罪该万死！臣恳请陛下、殿下允准，将这逆子即刻送往北疆军营效力，磨砺心性，戴罪立功！”

这一招以退为进，堪称狠绝。既表明了廖家绝无二心，彻底斩断那些流言蜚语，又将儿子远远送走，避开所有是非之地。

廖修纪本身也准备去军营，只不过时间提前了而已，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安排了。

廖家父子行礼提前离席。

这场宴会也因为这场插曲早早收场。

回到东宫的两人，沈栖朝率先开口，“你信我？我确实和廖修纪没什么接触。”

“当然信，我说过，我娶你，太子妃之位，不会有任何人可以污蔑你、欺负你。”

“廖修纪本不应该去军营的。”

“你怎知这不是他自己的想法呢。”

沈栖朝不解的看向萧景煜。什么自己的想法？廖修纪自己想去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