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倒下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
白玉堂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顶门,眼前一片血红。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咆哮,画影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凌厉光芒,竟不顾自身空门大露,以同归于尽的打法,瞬间将缠住自己的两名黑巫教徒劈成两段!
“猫儿——!”
他如同疯虎般冲向展昭倒下的地方,却被赤魇尊者狞笑着拦下。
“急着去陪他吗?成全你!”骨刀带着凄厉的鬼啸声斩落。
白玉堂此刻心胆俱裂,招式已乱,全靠一股悲愤支撑,眼看就要殒命刀下。
千钧一发之际,殿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率领着开封府留守的绝大部分力量,以及闻讯赶来的皇城司精锐,如同潮水般涌入了观音阁!
他们原本是作为第二梯队接应,听到里面激烈的打斗声和白玉堂那声悲吼,心知不妙,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
“保护展大人!”王朝目眦欲裂,挥舞钢刀率先冲向赤魇尊者。
人数的绝对优势,以及援军带来的气势,瞬间扭转了战局。黑巫教徒虽然悍勇,但在训练有素的开封府与皇城司联手绞杀下,很快便死伤殆尽。
赤魇尊者见大势已去,恨恨地瞪了被众人护住的展昭一眼,虚晃一刀,身形化作一道黑烟,撞破后窗,遁入山林之中,转瞬消失不见。几名心腹使者也随之遁逃。
白玉堂此刻哪还顾得上追敌,他踉跄着扑到展昭身边,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再看他后心,那处伤口触目惊心,黑色的邪气如同活物般在伤口周围蠕动,不断侵蚀着周围的皮肉,鲜血浸透了红色的官袍,在地上洇开一大片暗红。
“猫儿!猫儿你醒醒!”白玉堂声音嘶哑,星目中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滚滚而下。他试图将内力输入展昭体内,却发现那阴寒邪气极为顽固,不仅排斥他的内力,反而有顺着内力反噬的迹象。
“快!抬展大人回府!公孙先生!快请公孙先生!”包拯已然赶到,看到爱将如此惨状,这位素来沉稳如山的包青天也变了脸色,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众人小心翼翼地将展昭抬起,白玉堂脱下自己染血的外袍,垫在展昭身下,一路护着他,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开封府。
开封府内,早已乱成一团。
公孙策看到被抬进来的展昭,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指挥人将他平放在榻上。他先是快速检查了伤势,尤其是后心那处致命伤,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是黑巫教的‘蚀心腐骨刃’!”公孙策声音发颤,“此刃蕴含极阴邪毒,不仅破坏肉身,更侵蚀心脉,消磨生机!寻常金疮药根本无用!”
他立刻取出银针,手法如电,封住展昭心脉周围各大要穴,试图延缓邪气蔓延,又取出自己珍藏的解毒圣药“清灵散”,喂入展昭口中。然而药粉入口,展昭却已无吞咽之力,大部分又顺着嘴角流出。
“不行!邪气已侵入心脉,生机正在飞速流逝!”公孙策额头冷汗涔涔,他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凶险歹毒的伤势。
“公孙先生,你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他!”白玉堂抓住公孙策的手臂,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包拯沉声道:“公孙先生,无论如何,尽力施为!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
“学生尽力!”公孙策咬牙,再次施针,试图以金针度穴之法,激发展昭体内残存的生机,逼出邪毒。但展昭伤势太重,那邪毒又极为诡异,金针扎下,非但效果甚微,反而引得展昭身体一阵剧烈抽搐,呕出几口黑紫色的淤血,气息更加微弱。
“不行……这样不行……”公孙策颓然住手,脸上满是绝望,“除非有至阳至刚之力,护住他心脉本源,再辅以灵药拔毒,或有一线生机……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他不忍说出口。
一时间,房间内死寂一片,只剩下展昭微弱的、仿佛随时会断绝的呼吸声。
“至阳至刚之力……”白玉堂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我去找!我现在就去找!” 他转身就要往外冲。
“站住!”包拯喝住他,“你去哪里找?”
“皇宫!我去求皇上!皇宫大内或有此类宝物或高人!”白玉堂急声道。
包拯沉吟一瞬,当机立断:“本府与你同去!” 此事已非开封府一家之事,必须惊动圣驾。
“王朝马汉,你二人持本府令牌,速去请京城所有有名望的大夫,尤其是擅长解毒疗伤者!张龙赵虎,严密守卫此处,任何人不得打扰公孙先生救治!”
吩咐完毕,包拯与白玉堂立刻出门,翻身上马,不顾一切地向着皇宫疾驰而去。
皇宫,御书房。
赵祯正在批阅奏章,听闻内侍急报包拯与白玉堂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心中莫名一悸,立刻宣见。
当包拯沉痛地将展昭遇伏重伤、命悬一线之事禀明后,赵祯手中的朱笔“啪”地一声掉在奏章上,溅开一团刺目的红墨。
他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煞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你……你说什么?展昭他……”
“陛下!展护卫身中黑巫教奇毒,邪气侵心,公孙先生已束手无策,言道需至阳至刚之力护住心脉,或有一线生机!臣等恳请陛下,救展昭一命!”包拯撩袍跪倒,声音悲怆。
白玉堂也噗通一声跪下,重重叩首:“皇上!求您救救猫儿!”
赵祯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眼前阵阵发黑。展昭你可不能出事。
“荣威!”赵祯声音嘶哑地低吼,“传朕旨意,太医院所有太医,即刻前往开封府!将内库中那株三百年份的‘赤阳参’,还有先帝留下的那盒‘九转还魂丹’,全部带上!快!”
“臣遵旨!”贴身侍卫荣威深知事态紧急,领命后如风般冲出。
赵祯稳住心神,思虑片刻,忽然看向白玉堂:“白玉堂,朕记得你兄长卢方的夫人似乎出身医药世家,尤擅解毒?”
白玉堂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对!对!我大嫂!她最精毒理!我这就飞鸽传书!不!我亲自去请!” 他说着就要起身。
“来不及了!”赵祯打断他,“用朕的八百里加急信鸽!将展昭伤势详细写明,恳请卢夫人速速入京!”
“谢皇上!”白玉堂再次叩首,立刻冲到书案前,也顾不得礼仪,抓起纸笔,手颤抖着,以最快的速度写下求救信,将展昭伤势、中毒症状详细描述,言辞恳切至极。写罢,交由荣威,以最快的信鸽发出。
信鸽带着所有人的希望,振翅飞向遥远的陷空岛。
赵祯深吸一口气,对包拯道:“包卿,起驾,朕要亲去开封府!”
“陛下!这……”包拯一惊,“那黑巫教余孽还没抓住,您此时出宫太危险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赵祯厉声道,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痛心与决绝,“展昭不仅是朕的臣子,更是……朕要亲眼看着他平安!”
说罢,他大步向外走去。包拯与白玉堂连忙跟上。
开封府,展昭的房间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太医院的院正和几位资深太医轮番上前诊视,皆是摇头叹息,面露难色。那“蚀心腐骨刃”的邪毒太过诡异霸道,已与展昭心脉纠缠在一起,强行拔毒,只怕毒未清,人先亡。而那株三百年的赤阳参药性虽猛,却也只能暂时吊住他一丝元气,无法根除邪毒。九转还魂丹喂下,亦如石沉大海。
展昭的脸色已从苍白转为一种死气的金纸色,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只有胸口极其轻微的起伏,证明他还顽强地残留着一丝生机。
赵祯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他走到榻边,看着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此刻却毫无生气的脸,心如刀绞。他伸出手,想碰碰展昭,却又怕惊扰了他最后的气息,手悬在半空,微微颤抖。
“展昭……朕命令你……撑住……”赵祯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你答应过天一要平安等她回来……你还没有见过你的孩子……你不能……绝不能……”
房间里,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忍再看。
公孙策颓然坐在一旁,老泪纵横。王朝马汉等四大校尉红着眼圈,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白玉堂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将头深深埋入膝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远在数千里之外,正艰难跋涉在哀牢山魔气中的轩辕天一,猛地捂住心口,一阵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的剧痛毫无征兆地袭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脸色瞬间惨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