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图腾 第45章 四十四

枯荣草的出现，如同在原本就暗流汹涌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宫廷深处。包拯连夜入宫，将这一惊人发现密奏赵祯。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赵祯阴沉如水的面容。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龙椅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安郡王余孽竟敢将毒手伸向宫闱，其嚣张与狠毒，已然触及了他作为帝王的底线。

“传朕旨意。”赵祯的声音冷得像冰，“宫中一应饮食、药物，由皇后亲自掌管，增派可靠人手严加查验。太医院所有进出记录，即日起交由皇城司核备。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名义向宫中进献药物！”

“臣遵旨！”包拯躬身领命，感受到天子那压抑的怒火。

“展昭那边，有何进展？”赵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展护卫已与天一前往水云观查探。皇城司的人也在暗中监视，一旦那‘清风居士’出现，立刻实施抓捕。”包拯回道。

赵祯微微颔首，目光透过窗棂，望向沉沉的夜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让他们……务必小心。”

与此同时，城西水云观外。

这座道观香火不算鼎盛，位置也略显偏僻，确是藏匿行踪的好地方。展昭与轩辕天一并未贸然闯入，而是选择在观外一片茂密的竹林中潜伏下来，静待时机。

夜风穿过竹林，发出沙沙的轻响。月光被竹叶切割得支离破碎，洒在两人身上。

“枯荣草毒性虽烈，但发作缓慢，且初期症状与风寒、体虚相似，极难察觉。”轩辕天一低声说道，她对这些奇毒异草的了解远非常人可比，“若要下毒，必是长期少量投喂，目标……应是能经常接触到，且本身或许就有些体弱之人。”

展昭心中念头飞转。宫中符合条件的人不少，但若结合安郡王后人复仇的动机，他们的目标会是谁？太后？皇后？还是……陛下本人？想到后者，他心头猛地一紧。

“必须尽快找到那个清风居士，问出他们的计划。”展昭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水云观那扇紧闭的后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观后的小路上，左右张望一番后，快速敲响了后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那人闪身而入。

“不是清风居士。”展昭低声道，他记得枯草堂管事对那青衣人的恭敬态度，而来人举止猥琐，不像首领。

又过了片刻，一个头戴斗笠、身着青衣的人影，才从另一个方向悄然出现，步伐沉稳，径直走向后门。正是他们在枯草堂见到的那人！

“动手？”展昭看向轩辕天一。

轩辕天一点头。

就在那青衣人抬手欲要敲门的一刹那，展昭身形如电，从竹林中疾射而出，巨阙未出鞘，剑鞘带着凌厉的风声直点对方后心要穴！与此同时，轩辕天一袖中滑出一道银丝，无声无息地缠向对方双足！

那青衣人显然也是高手，察觉到身后恶风不善，竟不回头，身体诡异地向左侧一滑，同时反手一掌拍向展昭手腕，掌风带着一股阴寒之气！

展昭变招极快，剑鞘一横，格开对方手掌，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剑鞘传来，手臂微微一麻。“好阴毒的掌力！”

而轩辕天一的银丝也已到了对方脚下。那青衣人足尖一点，身形拔起，竟欲借力上墙！

“留下！”展昭岂能让他逃脱，巨阙瞬间出鞘，剑光如匹练般卷向对方下盘。轩辕天一同时手腕一抖，银丝如同活物般向上缠绕，封堵其退路。

青衣人身在半空，无处借力，面对这上下夹击，眼看就要被擒。他却猛地一咬舌尖，喷出一口血雾，血雾遇风即燃，化作一团幽绿色的火焰，直扑展昭面门！

“小心毒火！”轩辕天一提醒道，同时袖中飞出一枚玉符，撞向那团绿火。玉符与绿火相撞，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绿火瞬间熄灭，化作一股青烟消散。

趁此间隙，那青衣人已然落地，足下发力，就要向竹林深处遁去。

“哪里走！”展昭岂容他逃脱，施展轻功紧追不舍。轩辕天一也如影随形。

三人在竹林中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那青衣人身法诡异，对地形似乎极为熟悉，专挑林木茂密、路径复杂之处穿梭。展昭与轩辕天一仗着武功高强，紧咬不放。

眼看就要追上，那青衣人忽然猛地转身，双手连扬，数点寒星带着刺鼻的腥风射向展昭！

淬毒暗器！

展昭巨阙舞动，剑光形成一道屏障，将暗器尽数磕飞。但就这片刻耽搁，那青衣人已再次拉开距离，冲出了竹林，奔向不远处的一条河流。

“不能让他下水！”展昭心中焦急，速度再提三分。

就在青衣人即将跃入河中的前一刻，一道白影如同从天而降，拦在了他的面前！白玉堂手摇折扇，脸上带着惯有的戏谑笑容：“此路不通，阁下还是留下吧！”

前有拦路，后有追兵。青衣人陷入绝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绝望。他猛地抬手，似乎又要施展什么邪术。

展昭与轩辕天一此时也已赶到，三人呈品字形将其围住。

“清风居士？或者，我该叫你赵宗佶？”展昭剑尖遥指对方，冷声喝道。

那青衣人身体微微一震，缓缓抬起头，斗笠下的目光阴鸷如毒蛇，他沙哑地笑了起来，声音如同夜枭：“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找到这里……展昭，果然名不虚传。”

他承认了！他果然与安郡王后人有关！

“你们的阴谋已经败露！说出下毒的目标和解药所在，或可留你全尸！”展昭厉声道。

“全尸？”赵宗佶嗤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怨毒与疯狂，“二十多年前，我安郡王府上下百余口，可曾留下全尸？赵祯小儿和他那昏聩的父皇，何曾讲过半分仁慈！”

他猛地扯下斗笠，露出一张苍白而扭曲的中年面孔，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我等了二十多年，忍了二十多年！就是为了今日！想要解药？做梦！我要让你们赵家江山不稳，要让赵祯也尝尝失去至亲、众叛亲离的滋味！”

至亲？展昭心中猛地一咯噔！他们的目标不是赵祯，而是……太后！或是皇后！甚至是……那些年幼的皇子公主！

“你找死！”白玉堂闻言大怒，折扇合拢，直点对方咽喉！

赵宗佶不闪不避，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猛地撕开胸前衣襟，只见他心口处贴着一张诡异的黑色符箓，正散发出不祥的光芒！

“小心！他要同归于尽！”轩辕天一脸色微变，疾声喝道！

展昭与白玉堂同时后撤！

然而，预料中的剧烈爆炸并未发生。那黑色符箓光芒一闪，赵宗佶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血液一般，迅速干瘪下去，皮肤变得灰败，眨眼间就化作了一具枯槁的干尸，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脸上还凝固着那疯狂而诡异的笑容。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腐朽恶臭的气息。

三人上前查看，皆是面色凝重。

“是南疆的‘噬心蛊符’。”轩辕天一检查了一下那具干尸，沉声道，“以自身心血魂魄喂养蛊虫，临死前激发，可瞬间吞噬宿主生机，化为剧毒尸骸。他这是宁死也不愿被我们擒获，更不愿留下任何线索。”

“好狠的手段！”白玉堂皱眉掩鼻。

展昭蹲下身，在赵宗佶那已如枯柴的手中发现他紧紧攥着一个小巧的、仿佛由人骨雕刻而成的哨子。

“这是……”展昭小心地将骨哨取出。

轩辕天一看了一眼，神色更显凝重：“控蛊哨。看来，他们不仅用毒，还擅用蛊术。事情比我们想象的更麻烦。”

线索，随着赵宗佶的诡异自尽，似乎再次中断。但可以肯定的是，一个针对宫中某位“至亲”的，结合了慢性奇毒与诡异蛊术的阴谋，已然展开，并且时间紧迫！

“必须立刻回宫！”展昭站起身，眼神无比坚定。虽然不知道具体目标是谁，但加强防护，尽快找出可能已中毒之人，是当务之急。

他将骨哨小心收好，与轩辕天一、白玉堂迅速离开了河边。

回到开封府，已是黎明时分。展昭将夜间发生之事，尤其是赵宗佶临死前的话语和那诡异的噬心蛊符、控蛊哨详细禀报。

包拯听得心惊肉跳，立刻下令：“王朝马汉！你二人立刻带人，将水云观和枯草堂彻底查封，所有相关人员一律带回审讯！张龙赵虎，加强府衙戒备！”

“展护卫，你随本府即刻进宫面圣！此事必须立刻禀明皇上和太后！”包拯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皇宫，慈宁宫。

赵祯与太后端坐上首，听完包拯和展昭的禀报，太后面色微微发白，手中的佛珠捻动得快了几分。赵祯则是面沉如水，眼中寒光闪烁。

“安郡王余孽……竟如此猖獗！”太后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竟将主意打到哀家……和宫中孩儿们身上！”

“母后不必忧心。”赵祯握住太后的手，语气沉稳，带着安抚的力量，“朕已加强了宫中守卫和饮食查验。如今既已知晓他们的手段，必不会让其得逞。”他看向展昭，“展昭，此次你又立下大功。若非你及时发现枯荣草之事，后果不堪设想。”

“此乃臣分内之事。”展昭躬身道。

“只是那赵宗佶已死，下毒的目标和方式尚未查明……”包拯忧心忡忡。

轩辕天一此时开口，声音清冷平静：“太后娘娘，皇上，可否让我为宫中诸位主子请个平安脉？枯荣草之毒虽隐匿，但若细心探查，或许能发现些许端倪。至于蛊术……有这控蛊哨在，或可设法反制。”

赵祯看向轩辕天一，眼中闪过一丝信任与感激：“有劳天一了。”

接下来的两日，轩辕天一入住宫中，名为陪伴，实则为宫中各位主子，尤其是太后、皇后以及几位年幼的皇子公主仔细诊察。展昭则与开封府、皇城司全力追查安郡王余孽的其他据点，并试图从被查封的枯草堂和水云观中找到更多线索。

然而，对方行事极其谨慎，除了那些底层人员，核心人物仿佛人间蒸发。枯草堂和水云观中也未找到关于下毒目标的直接证据。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第三日清晨，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年仅五岁的福康公主突发急症，呕吐不止，浑身发冷，太医院多位太医诊治，皆束手无策，症状与风寒类似，但用药无效，病情反而急速加重！

福康公主是赵祯最为宠爱的幼女！

消息传到开封府，展昭心中猛地一沉！难道，安郡王余孽的下毒目标，竟然是年幼的福康公主？！